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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佑兀自怒火不息,道:“他上次冒卖马匹,骗了我们一次,这次借机同行,又把马儿偷了回去,最好永远别给我碰上,否则决不饶他。”
陶羽劝了他一会,饭后,又替辛弟疗了一次伤,天色已晚,便各自归寝。
劳累一日一夜,大家都十分疲倦,夜阑人静,不久就都进入了香甜梦乡。
只有陶羽因为替辛弟疗伤,耗用真力不少,独自在房中静坐调息,时至半夜,行动完毕,却又涌起身世之愁,因此躺在床上,久久无法人梦,心烦意乱,索性披衣下床,推开窗子,凭窗区望沉沉夜色,愁绪满怀,难以排遣。
过了许久,他正要关窗就眠,却忽见一条人影,悄没声自地从远处屋顶疾掠过来,一个巧翻飘落院中,探头探脑,四下偷窥。
陶羽凝目一望,那人头戴皮帽,身穿绸杉,手上倒提一根钢烟袋,竟然正是晚间忽然失踪了的“天南笑客”伍子英。
他好奇之心大起,轻轻跃窗而出,沉声道:“伍老前辈,你在干什么?”
伍子英似彼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见是陶羽,立时面露喜色,举起钢烟袋向他点了点,一言不发,复又腾身上房,匆匆向店外奔去。
陶羽跟着他出了客店,伍子英直奔大街,那匹“乌云盖雪”,就在街边屋檐之下。
陶羽问道:“你白天怎的不辞而去,惹得秦兄弟甚为不满……”
伍子英不待他说完,便压低噪门抢着说道:“快些上马,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这样夜深,要去见谁呀?”
“别问,别问,只管上马跟我去就是了。”
陶羽略一犹疑,便依言跨上马背,伍子英紧跟着也翻身跃上,一抖丝缰,催马绕街疾行,不久,到了另一家客店门外。
他刚要招呼陶羽下马,忽听客店中传出人声,接着,店门“呀”地打开,一个身着劲装,肩负长剑的中年女子,牵着马匹,走出店来。
伍子英急忙带马隐人街边暗影中。两人屏息静气,眼看那中年女人跨上马鞍,扬鞭疾驰而去。
那女子走出店门时,因背向光亮,陶羽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及待她上马驰去,掠过街心,一看之下,不禁心头大大一震,一张嘴,便要叫出声来……。
伍子英探手掩住他的嘴,等那女子去远,才轻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跟她去吧!暂时别让她发现了你,店中众人,自有我去告诉他们。”
陶羽自见了那女子面貌之后,心头似小鹿乱撞,神情显得十分紧张。急声道:“你叫他们在店中等我,也许我要明天才能回来……。”
话才说完,已独自催马飞驰而去。
伍子英站在原地,直到望不见人影,听不见蹄声,才含笑摇摇头,喃喃说道:“好孩子,放心去吧!但愿你能满意的回来——”
他一个人悠然举步向客店行回,步履轻盈。显得心情极为轻松。
但走未多远,倏闻前方一阵急速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一骑骏马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向阳羽追去的方向,放蹄疾赶而去……
马上一个绿衣娇小人儿,青巾包头,面复白纱,仅仅露出一双澄澈如海的美目,掠身而过时,侧眸淡淡向伍子英扫了一瞥。
伍子项心中微微一动,虽有些起疑,但沉思片刻,却又耸耸肩头,自顾口店去了。
静静地长街,静静地深夜,蹄声远去,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宁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如果有,那就是“天南笑客”
伍子英轻盈的脚步声,由近而远,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十一章 身世之谜
陶羽策马出镇,深夜中看不见前面人影,仅从隐约的马蹄声,判定自己所追方向不错,加上他跨下的“乌云盖雪”,乃是日行千里的神驹,故此不需急赶,也不愁跟踪不上。
渐行渐久,他越来越觉惊异,因为前面的马蹄声,显示所去的方向,竟是遥遥指向泰山之麓。
“她去泰山做什么?”
这句问话,一时在陶羽心中掀腾不息,自然,他想到许多的可能,但那些可能,却又觉得都不可能。
他猜想的一点没错,那中年女子一人一骑,果然笔直驰上泰山。抵达半山时,蹄声忽止,因为再向上走,马匹已感到艰困难行。
陶羽循声而至,在一片密林边,发现那匹马被系在一株树上,马上人儿,显然已步行上山去了。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也在林边落马,并走过去抚摸那遗留下的马儿,鞍上清晰地烙着一枚云状烙印。
那是“飞云山庄”的标记。
陶羽更感怅惘,长叹一声,也将“鸟云盖雪”系在树上,退自步行向山上赶去。
这些途径,他已经十分熟悉,因为他在不久前,方从此地经过,他清楚地记得,这是通向观日峰的唯一山径……
他刚离开林边不久,那绿衣女郎也紧跟着赶到,她略为犹豫一下,便立即把坐马远远藏在另一边林中,也跟在陶羽身后,奔向观日峰顶。
他们三个人奔向一个地方,一人蹑踪一人,前面的人茫然不觉,先先后后都抵达观日峰顶那座平台上。
最先上峰的那位中年女子,手上提着一个小包,山风卷拂着她头上的秀发,惨淡的星光,映着她端庄而忧郁的面庞。
她一点也没有犹豫,便缓缓移步向罗伟的坟前走去。
陶羽隐在一株树后,眼中流露着无比仓皇之色,那中年女人每移近坟墓一步,他的一颗心,就情不自禁猛跳一下,一下下,仿佛要从口腔里进跳出来。
这时候,他已逐渐感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将要在他眼前揭露,这件事,正是他长久臣抑在心底深处的谜。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黄昏,十五年来,他是何等渴望着揭开这个谜底,如今事实的真相已迫近眼前。他却又显得十分胆怯和畏惧。
天上惨淡的星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庞,也映着坟前墓碑,墓后苍柏,以及坦头前仁立着的那个中年女子。
那女子默默站立在坟前,许久,许久,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幽叹,恍如寒风掠身,使陶羽心灵中发出一阵颤抖。
叹声方逝,她缓缓解开手中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纸箔银锭,冥钱香烛,和一具小巧玲珑的琵琶。
她擦亮火石,将香烛点燃,同时焚化纸钱,火光从坟前升起,照得峰顶上纤毫毕现,她喃喃低语道:“伟哥,又是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自己的罪孽,自己承受,你在九泉之下,应该原谅我吧……”
她略停了停,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心里蕴藏着无尽无休的郁闷,若不藉叹息倾吐,便无法再说出话来。
隔了片刻,她又呢喃着说道:“……你不知道,伟哥,一年前,连羽儿也离我而去,我一直没敢告诉他,关于他奇特而可怜的身世,可是……唉!我想他一定是自己明白了……”
陶羽听到这里,混身变得冰凉,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连忙扶住身旁树干,眼圈已一片潮湿莹润。
耳中又飘来那中年女子的语声,道:“……为了怕爹爹不肯容他,我一直不准他学习武功,可是羽儿跟你一样嗜武如命,假如你在世的话,你一定会喜欢他,可是,我除了亏负他,欺骗他,我能怎么做呢?他离家一年,无音无讯,只怕已经遭人毒手了……”
陶羽鼻头一阵酸,脸上微微有些痒麻,热泪已滚滚直落从这些话句中,他已悟出自己的身世,竟果然未出谷腾和明空禅师所料。
那中年女子低垂着头,眼看着纸锭焚尽,香烛已残,抱起那具小巧琵琶,轻拨慢拈,一缕飘渺凄凉的弦音,随风漫扬,只听她低声吟道:“今夕复何夕,今世复何依,坟前伴孤影,相忆只堪泣……”
幽幽琴韵,伴着她悲伤的吟声,孤坟只影,其情怆然。
星光掩映之下,她那清瘦苍白的面庞上,渐渐现出两道晶莹曲折的泪光,从眼角淌流到腮边,又潜然滴落在衣襟上。
陶羽悲不自胜,两行夺目而出的热泪,势如泉涌。
墓地强音一敛,那女子素手倏挥,“铮”然一声,琴弦尽断,她怅然望着坟头,又硬咽地说道:“一个人一生中不能有一件错事,伟哥,我对不起你,更愧对羽儿,假如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人世复何态,我只有自尽在你的坟前,到阴冥之中,领受你对我的责罚……”
说着,掩面悲哭出声,那只琵琶,掉落在石碑上,懂得粉碎。
陶羽一阵热血沸腾,不由自主,从树后举步走了出来那女子正在极端悲激之中,陡被脚步声惊醒,霍然转过身子,一见陶羽,脸色顿时大变……
陶羽热泪滂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女子惊骇得疾退了几步,突然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