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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袭来,慌得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公子……”
“在这儿呢!”江应谋一双大手有力地抓住了她两只胳膊,轻轻地晃了晃她,“怎么了?又不舒服了?没事儿,公子在这儿,你先喘口气!”
她只感觉心在砰砰砰地狂跳,脑子里的轰鸣声渐渐退去,背脊上一股冷汗渗出,慌张的感觉也消失了。
“要不要送到供医局去?”刚才与江应谋聊天的那个人好心问道。
“不必……我已经好多了……”她脸色微微还有些白。
“我看还是送去供医局过过脉吧!瞧她脸色怎么忽地就白了,难道方才被王上叫去吓着了?”
“东方兄你先去忙吧,有事儿我再找你。”江应谋转头对那人道。
“好,有事儿只管找我,我先去了。”那人拱拱手后离开了。
江应谋将她扶到旁边绿荫下坐着,又转身将掉在地上的银香薰球捡了起来,她这才明白刚才那一声脆响是哪儿来的,可能自己想得太入神了,香薰球掉了都不知道。
“好些了吗?”江应谋把那香薰球递到她鼻边问道。
“好些了……”她深吸了一口香气,顿觉胸膛清朗许多。
“你这样子已经不适合去见王太后了,我把送你到刚才那个人那儿,你稍等我片刻,我去见了王太后就来带你出宫,好吗?”江应谋轻声问道。
其实,她此刻并不想这男人离开,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随江应谋去了刚才那人所在的祭天司。
坐在祭天司阁楼上的屏风后时,她略显忧郁地望着不远处稽氏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口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好像真的是病了,好像一想到从前最悲伤的事情时,脑子就不受控制了,或许是压抑太久的缘故,或许是夙愿久久不得实现的缘故。
母后,怎么办?您说世上最难治的是心病,我该怎么去应付我的心病呢?
江应谋回来得很快,随后他们便离开了王宫。回到杜鹃阁后,她一直在房里歇息,连午饭都是小叶子送来的。直至傍晚,阡陌来叫她时,她才裹了一件薄斗篷去了江应谋的书房。
进去后,江应谋并不在外间,阡陌往藏书间里指了指,示意她往那里面走,她这才迈开步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江应谋看作比命还重要的藏书间,也是第一次见到陈冯口中所说的那张铺在中央的大圆毯。江应谋正盘腿坐在圆毯上,面前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佳肴珍馐以及一把银壶。
什么意思?又想让自己哭?
“坐。”江应谋抬头冲她笑了笑。
“公子这是要单独请我吃喝吗?那可怎么好?”她坐下纳闷道。
“不好吗?”江应谋拿起银壶为她斟了一盏酒,含笑道,“你今日险些在王宫里晕了过去,我回来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所以就让阡陌备了这些好吃的给你补补。不要客气,最好把这一桌都吃下去。”
“公子,我不是牛……”她说得很无辜。
“那就挑喜欢的,酸溜肘子喜欢吗?这可是阡陌的拿手好菜,尝尝?”
“其实我没什么胃口……”
“那就来一碗枸杞蒸蛋,不油也不腻,滑嫩可口,也是阡陌的拿手菜。”
低头看了看蒸碗,黄嫩嫩的蛋,红猩猩的枸杞,五六点葱花,确实养眼又美味,她拿起调羹尝了一口,点头道:“阡陌的手艺确实是好,这江府上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您不如直说吧!”
江应谋夹了一小撮清炒葫芦片儿在她碗里,说道:“吃饭的时候不宜说话,好好吃,吃完了咱们再说。”
“哦……”她默默地吃起了蛋羹,跟着又吃了很多江应谋夹过来的东西,肘子,烟熏鸡肉,糟酿掌中宝,油炸南瓜花,一样儿接一样儿的,直到微微打嗝了才放下了筷子。
“饱了?”江应谋抿着酒问道。
“嗯……公子有话可以说了吧?”
“不急,来,喝口咱们自己种的覆盆子酿的酒,缓缓油腻。”
她垂眉瞄了一眼跟前这满满一盏酒,没动。江应谋不由地笑了:“怎么?怕我灌醉你,又哄你说出一大堆子伤心话?实话告诉你吧,今晚我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伤心话。”
“公子想听我什么伤心话?”
“你最不愿意说出来的。”
“既然是我最不愿意说出来的,公子为何还要让我说?公子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吗?”
“蒲心,”江应谋缓缓放下酒盏,眉间凝着一丝沉重道,“今日在宫里的时候,你真是吓着我了。若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二回出现那样的症状了,是吧?我虽不是个医师,但也能看出来,你心里有块儿心病,正是因为那块儿病,让你反复地出现惶恐不安浑身冒冷汗的症状,这是不好的,有心病就得治,不能拖下去。”
她双手捧起酒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公子没听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句话吗?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药在哪儿,又如何医治呢?”
江应谋颔首道:“对,心病是需心药医,但找不到心药时,将心里那些伤痛全都倾诉出来,至少可以缓解疼痛,让你恢复冷静。当然,我不是想窥探你心中的秘密,就用不指名道姓的法子,你不必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连人名也可以隐去,只用说说那些事情,困扰在你心里的那些事情,你说呢?”
她垂眸凝着盏面轻轻晃动的酒水,右手大拇指反复地在盏沿上来回了几下:“如果公子真的那么想知道,那我说说也无妨。公子应该还不知道我曾经定过亲吧?”
“在安家村的时候?”
“对,”她又抿了口酒,点头道,“那男人也是安家村的人,比我年纪略大些,在我本家堂叔的撮合下,我跟他定了亲。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嫌他笨,又没什么气力,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我们往后的那个小家。”
“不过后来你又改变了想法?”
“算是吧!后来慢慢相处,我发现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也有他本事的地方,也就定下心来真的打算跟他过一辈子了。”
“既然你跟他定了亲,为何在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尚未成亲?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仿佛在释放压抑于心底的燥闷之气,然后又继续说道:“因为人心……因为人心是最难看透的东西。没有东西可以去丈量它的长度,也没有方法去称重它的重量,它隐在你心口最深的地方,你不说,谁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骗了你?”江应谋问得很轻,仿佛怕说重了会伤着她。
“与其说骗,不如直接说背叛好了,因为从他骗我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背叛我了。后来,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像他从来从来都没在我身边待过似的……”喉咙处微微起涩,她的话也凝滞了,一抹淡淡的忧伤飞落在她眉间,令她更像一只失了魂的可怜小兔。
“你后来没去找过他吗?”江应谋又问了。
“后来我见着他了,他已经跟别人成亲了,但他过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他似乎也不太喜欢他如今的妻子,所以我真的有点迷惘了……”她缓缓抬起双眸,迎着江应谋温柔倾听的目光,心里微微地绞痛了一下,“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前他让我以为他是深爱那个女人的,他也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背叛我的,但我后来看到的却是他对那个女人无尽的冷落,他并不爱那个女人,或许从前爱过,但至少现下已经不爱了……公子,您如此聪明,您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江应谋伸手拿走了她手里那盏酒,因为她刚才说到后面几句时,双手有些颤抖,酒洒出了些许:“你为何不直接问他?”
“他不会给我真话的……”
“但他至少可以给你一个谎话,”江应谋拿起桌旁的蚕丝手绢,轻轻地替她擦拭着手背上的酒渍道,“明知道他是一个满口谎话没有一句实话的人,却还想从他身上要来真话,这是你自己骗自己,而不是他在骗你了。若换做是我,我会直接去找他,他给什么答案我就信什么答案,信完之后,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那您觉得要是我去找他,他会给我一个什么答案?”她眼眶已经不由自主地红润了起来,凝着这个为她细心擦拭手背的男人,只感觉有瓶陈醋打翻在了心口,熬着伤口,又酸涩又沉痛。
“不如你带我去见他,我替你问?”
她苦涩一笑,垂下头,轻轻收回了手。
想什么呢,炎无畏?你对面是一只狡猾无比的老狐狸,你还想趁机从他那儿套出点什么东西来,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