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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呃,
你若你若不唱歌,
莫想过此关!
不会开路调,
请往脚下钻。
太平寨的姑娘:
大路堂堂好通畅,
谁敢有意设故障?
姑娘奉命来迎亲,
哪个胆敢逞豪强!
只有衙门盘罪犯,
哪有拦路盘姑娘?
赶快作揖来陪礼,
知情达理把路让。
伙计呃,
惹得我们发了火,
罚你顶碗还要跪炷香。
到底是拦还是放?
利弊由你自衡量。
娇莲寨的后生:
姑娘若要过这关,
除非你是大罗仙。
万一要走不打紧,
条件由你来挑选。
若把你男人名字告诉我,
自然让路不阻拦。
不讲戴顶旧斗篷还得抹烟灰。
最好还是老实点,
两件由你挑一件。
伙计呃,
莫要把人骗。
太平寨的姑娘:
要问我男人的名字不为难,
只要哥哥莫阻拦。
我男人与你同名姓,
专爱欺负女人逗玩耍。
相貌身材都象你,
生辰八字也一般。
伙计呃,
如今告诉你,
赶快让两边。
娇莲寨的后生:
多谢天呀多谢地,
原来情伴在眼前。
糯米糍粑早打好,
送礼猪脚已标签。
特地联手来迎娶,
请你姑娘快进寨。
吉利日子选好了,
成亲喜日在眼前。
伙计到呃,
赶快吹芦笙,
再把鞭炮燃。
莫要办“呆然酒”,
新娘进寨子请领先。
哈!
噫!
我做新郎官。
太平寨的姑娘:
伙计你莫空欢喜,
好戏还在你后边。
乱和姑娘来攀扯,
惹的祸事不简单。
你婆娘早等在前边,
这袋麻纱理不完。
我们受气不打紧,
可怜你们受牵连。
伙计噫,
做事要放乖巧点,
别等婆娘过来扯耳朵刮鼻尖。
嘻!
那就太难堪!
娇莲寨的后生:
不打不相识,
不问哪来的缘,
姑娘既是多情女,
请你进寨子玩一玩。
有没有男人慢追究,
有没有意思慢商谈。
伙计嘞!
放走姑娘太简单。
太平寨的姑娘:
一条大路通天边,
劝哥哥分手莫刁难。
哥们情意重,
水好意也甜。
今朝寨子外面来相识,
明朝一日来三遍。
伙计噫!
只怕走得勤快了,
哥哥又讨嫌……
“伙计”在歌里是帮衬腔调,情人的意思,男女双方通用。
太平寨的姑娘把歌唱到这份上了,娇莲寨的后生赶紧拿开路障。
迎亲的队伍与拦路的后生和姑娘们欢天喜地的进寨子去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新娘子出嫁时脚是不能挨着娘家的地皮,连门槛都不能碰,否则就是隔娘家的财。新郎背着新娘出门上花轿。
新郎都是傻不拉几的,又没有么子弟兄,背新娘的活就落在公爹的背上了。
梅富贵随着迎亲队伍去了太平寨。
梅富贵的小舅子当即找到他姐姐,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撞了亲不好,这头得提前两个时辰出门。
做姐姐的觉得有蛮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做姐姐的赶紧弄了一碗鸡蛋茶,让弟弟来喝。
按理说,鸡蛋茶是给新郎喝的,又叫郎嵬茶。
新郎没有来,做父亲的只能代替儿子喝了,没有么子代替不了的。鸡蛋是的的刮刮的土鸡蛋,开了壳子一对儿下在沸腾的汤水里,滚几滚,颤悠悠舀进碗里,放入一小勺蜂蜜,咬上一口,蛋白还是松软的,蛋黄还是生蛋黄,甜腻腻的流进嘴里,也不失天然的蛋香味。
那意思是亲热,幸福而甜蜜,要生的。
做姐姐的把鸡蛋茶端上来,做弟弟的替傻瓜儿子喝得唏哩哗啦的,有声有色。
梅红琴穿着领口和袖口都镶着花边儿的圆领右衽衣,腰上系着黑白印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坐在床头,对着小窗口发呆。
这个小窗口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的小窗口将随着她的离开而永远关闭了。
舅舅推门进来的时候,亲切地喊了声:“红琴。”
要是往日,梅红琴早就跳起来了,喊一声“舅舅”,然后小鸟一样飞进舅舅的怀里。
还小的时候,梅红琴远远看见舅舅就会大呼小叫地跑上去了,每一次,舅舅都会从便衣口袋里掏出一两个糖果,因此,她每天都盼着舅舅能来。
然而今天她没有动,也没有喜悦。
自从晓得两家要搞扁担亲,她就不想舅舅再来。
舅舅过来无非是商议操办婚事。
她私下里求舅舅取消这门亲事,但舅舅没有同意。
舅舅说:“女孩子嫁男人还不是为了穿衣吃饭哪。你给舅舅做了媳妇,舅舅保证你吃饱穿暖,么子活路都不要你做……”
可梅红琴觉得,自己嫁人并不是为了吃穿,而是为了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生活,再苦再累,口喝凉水心也是甜的。跟一个傻瓜过日子,吃饱穿暖也没意思。
想到表弟,梅红琴就恶心。
舅舅替梅红琴盖上红头布,然后蹲在床边上。
梅红琴趴到舅舅的背上,一声不吭。
这两个月该说的话梅红琴都说尽了,没有用,她只能沉默。
寨子里别的闺女出嫁时都哭得跟泪人似的,然而梅红琴的眼里一滴泪水也没有。
她的泪水早就流干了。
舅舅背着她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母亲在二楼上哭得天昏地暗,衣襟衣袖全湿透了,准能拧出半碗水来。
母亲死死抱着舅舅的腿不放手,舍不得女儿离开,感动得寨子里的婆娘子眼泪水直流,纷纷劝她放手。
黄鼠狼的眼泪水儿。梅红琴在红头布下暗自发笑。
如果今天嫁的不是表弟,而是自己的心上人,梅红琴的眼泪水肯定比别的姑娘都多。她不但会哭,而且还会唱十几支让人听了也会伤心落泪的《哭嫁歌》。姑娘出嫁那天要哭是一种风俗,哭声越响,泪水越多,说明母女的感情越深,女儿越孝顺。姑娘出门时还会唱《哭嫁歌》,用歌声诉说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舍不得离开父母。每每此时,寨子里的三姑六婶就会出来用歌声宽慰她。
梅红琴不但没有哭,而且出门槛时,还故意伸出右脚在门框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进寨子要拦路,出寨子也要拦路,表示对客人的挽留。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双方的男女青年彼此都认识了,于是故意唱出一些内容与自然现象相反,情趣诙谐的歌词来逗趣。同时,也借此考察对方应付这种内容反常歌词的能力。
这时的“拦路”,实际上是送客的礼节。
娇莲寨的姑娘们在风雨桥头拦住太平寨的后生们首先唱开了。
哥哥急着要离开,
这是为哪样?
哥哥急着要回家,
这是为哪行?
难道你的婆娘白天换衣服,
要你点灯去照亮?
难道你的婆娘踏着石碓在舂米,
等你回家去簸糠?
难道圈里的肥猪,
等你回去戴帽子?
难道坝头的鲤鱼,
等你回去穿衣裳?
伙计呃,
若不是为了这些事,
哥哥急着回去为了哪一桩?
太平寨的后生们听了娇莲寨的姑娘们离奇的发问后,立刻明白她们的意思了,也以逗趣的歌词答道:
我们急着要回村,
为的是赶回寨子去抢收成。
十月栽的早稻还未打,
九月还要种苕棒,
八月种的南瓜还未搭架子,
七月种的黄瓜不知牵不牵藤?
一大堆事情等我们做,
再不回去就会误阳春!
伙计呃,
误了阳春会遭别人骂懒汉,
害得我们一辈子要打单身。
没有比打单身更重要的事情了,娇莲寨的姑娘们纷纷让出道来。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寨子的青年男女通过拦路对歌,有的则由一般相识到彼此之间的了解,以便于今后的进一步交往,把情歌唱到姑娘的小窗口里去。
花轿回到太平寨的地界后,他们也不急着进寨子,而是在离寨子里把路的一个湾子里停下来。
梅红琴的嫁妆不多,就一个柜子一个烤火桶一个马桶三个澡盆,全放在湾子里。
他们要在这里等太平寨的人出来。
梅红琴的舅舅笑呵呵地说:“我就不相信他们抬着一个人还能从轿子顶上过去。”
所有的人都笑了,议论纷纷。
他们的话题都是娇莲寨的人如何抬着花轿和嫁妆,如何小心翼翼地从路边过去。
有人担心说:“这么窄的路,他们的花轿会不会滚到下边的刺蓬里头去呢?”
有人应声说:“滚下去最好,让刺蓬里的刺挂住那两头蛮牛裤裆里的家伙。”
有人开玩笑:“要是刺蓬里的刺挂坏了新娘子的行头怎么办?”
有人笑开了:“新娘子的行头那么小,哪里挂得住!”
有人跟着起哄:“挂不住?当年你的婆娘还不是让你裤裆头的那根刺给挂住了。”
有人压低声音:“李金这么水嫩的姑娘,就怕那个哈卵的东西不管用。”
又有人笑开了:“哈卵?是男人还不都一样,稀里糊涂地进去了!”
玩笑开到自家闺女的身上,梅红琴的舅舅那张老脸再也挂不住了,他把脸一拉,说:“大家别瞎扯蛋了,你们给我精神点,等下他们来了,你们给我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