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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的小吏很委屈:长史您是投了卷子做了大官,我们就是普通百姓啊。您对我们要求太高了……
到最后,曹长史也就是忍着恶心,捏着鼻子,让之前总和那帮混混们打交道的小吏们,去找那些混混。说起腰间胎记的事,说让他们帮忙找人。曹长史还保证,找到人了,通缉公告什么的立刻揭掉。
众地痞们倒不在意通缉不通缉,反正官寺通缉的人,早躲出去了。就一个李信待在会稽,官寺又没本事抓到人……然他们还是乐呵呵地摆足了姿调后,答应了曹长史的请求。
让官寺欠他们一份情,让李郡守欠他们一份情,以后在会稽这边,大家就更好混了啊。
有人说道,“跟信哥说一声吧!他这两天都没见到人,这么天大的好事,还需要信哥为大家筹谋一二。”
有人啐一口,“信哥一边忙着赚钱,一边在满大街抓猫呢。他哪有功夫理这个事儿?不就是找人嘛!有什么难的?!”
……
满大街的各有活动中,某一日,郡守府中,那只失踪良久的雪团儿,忽然重新现身。据闻那只猫,就站在闻蓉的床边。姿态高调地围着床走,喵喵叫着。闻蓉被猫叫声喊醒,一睁眼,便看到蓝眼睛重,那股子睥睨世人的味儿。
闻蓉泪流下来,当场就将猫抱入了怀中。
她一声大哭,终将她飞散的三魂七魄,回归了一二。
府上人人振奋,却交头接耳、百思不解:雪团儿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谁找回来的啊?莫不是天上神仙相助?
众姐妹们围在一起说事,已经能下地走路的闻蝉,坐在一边喝茶。她听大家说了半天,笑着开口,“我知道是谁送回来的。”
众女回头看她一眼,思量起舞阳翁主这两天足不出户、一直在养伤,今日才第一次出门,她哪里会知道谁送回的猫?看少女目中噙着若有若无的春意,众女心想,恐怕是翁主心情好,与她们玩闹。
娘子们笑着奉承了舞阳翁主一顿,又扭过脸,再次去讨论雪团儿是谁送回来的事了。
闻蝉:“……”
她真的知道是谁送回来的啊!
当听到雪团儿出现,而她让青竹收起来的那块写着“赠我司南,为卿司南”的粗布消失后,闻蝉就知道是谁送回来的啊。她唯一惊讶的,也只是李信居然悄无声息地送回猫,静悄悄地取走了玉佩和粗布,而没有跟她见面而已。
她一点都不奇怪他送回猫的事啊!
闻蝉哼一声,不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们了。她起身,沿着长廊,慢慢走。医工说,她刚刚能下地,每天还是要走动走动,活动筋骨的。
青竹见翁主闷闷不乐,有心想逗翁主开心。她认真地想:能让翁主开心的事,是什么呢?
青竹问,“翁主,您腿好了。那咱们要不要出门,去找江三郎呢?”她多嘴一句,“二娘子快来了。”
闻蝉:“……”
她犹犹豫豫,“去……”青竹扭头要吩咐身后侍从准备,青竹的话都吩咐了一半了,闻蝉那股支吾劲儿,才说完,“……吧?”
青竹:“……”
舞阳翁主说的是疑问句,“去吧?”
青竹眨着眼,看蹙着细眉的小娘子,诚恳问,“您是在问我,要不要去吗?”翁主您追男人,居然到了需要参考婢子我的意见的时候了吗?
闻蝉沉默了半晌,才给了青竹肯定答复,“去。”
为什么不去呢?
她来会稽,本来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啊。
要是达不成,她心不甘。
再次日,舞阳翁主一行人,再次琢磨着出行。
一路闻蝉心绪不宁,战战兢兢,出门前确认再确认,府上没有任何意外。一路上让侍从小心再小心,不会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石头砸着她。她实在是觉得一提到见江三郎,她就变得灾难缠身。而她腿脚刚好,实在受不起再来那么一下了。
闻蝉还是想活着回家的!
这次一路上,让闻蝉非常意外,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出其不意的事情。
李府没人出事,街上盛世太平,连江三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城西竹屋前讲学,没有出行。
也许这一次,是终于可以顺顺利利的,与江三郎见面呢?
到了城西口的梅树前。花开刹那,如火如荼。朗朗书声中,闻蝉下了马车,紧了紧绒袍,裙裾落地,面容往清风中探了一探,开始变得乐观。
而这种乐观,一直持续到,她在江三郎那里,见到了李信。
有的人,总是见不到面;而有的人,总是阴魂不散。
☆、36|1。0。9
江照白在城西盖了间竹屋。
竹屋外,大古榕树下,摆着蒲团,三三两两的普通百姓们凑在一处,跽坐于木案前。多人共读一册竹筒,珍贵的笔墨不敢用,只用指头在沙地上点划练习。来人多是商贩走卒,农家弟子,人数并不算多。
树下,有一身着绛紫长袍的青年捧卷端坐。黄叶衰败,阳光从叶缝间筛落而下,点点光斑,如水波一样浮晃。那金色光影照在紫衣郎君的身上,衬得他骨如玉,容似雪。郎君垂目捧卷而授,声音如玉竹轻撞,宁静又舒缓。
竹庐前方,他即便是与众人一同跽坐,也如珠玉在侧,鹤立鸡群。
而此人,正是舞阳翁主寻找的那位江三郎。
巷头传来马车辚辚声,打断了此处幽静和谐的读书声。有数人回头,看向马车。那马车前后有众侍从守着,当车停下时,众人更是齐齐围到车门前,井井有序地恭候马车主人下车。
马车主人,是位容貌明丽的小娘子。
她抬起眼时,眉目间的灵韵,让观望的众人都禁不住心口一滞。这般的小美人,一般情况下,并不容易见到。况且不光是听课的人悄悄回头看,连那捧着竹卷的江三郎,都抬起眼皮,往这个方向撩了一眼。
虽然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将目光移开,但这短暂注视,仍然让下了马车、用手挡刺眼阳光的闻蝉惊喜了一把。
闻蝉扶着青竹的手,摆出自己最婀娜的步调,走向竹屋的方向。她心中美滋滋地惊喜着:今日定是到了我走运的时候。我不光出门没遇到意外,连和江三郎碰面,他都没有无视我,而是看了我一眼。
对啊,像闻蝉这种美貌,不引人来看一看的,简直等同于媚眼抛与了瞎子。闻蝉不期望用美好的品质吸引江三郎,她只想用脸,让他先看到自己……
闻蝉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头顶一片叶子落下来,拂过了她眼前。闻蝉步子停顿了一下,绕开。
一片尘埃飞絮撒向她睫毛。闻蝉眼皮一跳,再往旁边躲开。
又往前方走了一步。
一颗石子,从上方砸下来,砸在了闻蝉的头发上。侍女们忙护住翁主,帮翁主整理仪容。
闻蝉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
一把鸟屎从天而降。
而有了警惕性的仆从们上前,解救翁主于危难之中。众人的关心询问声,甚至影响到了那边的朗朗读书声。又不少人回头来看,伴随窃窃私语;而这一次,江三郎再次抬头,看了闻蝉一眼。
闻蝉:“……”
她已经不知道俏郎君总抬眼看她称不称得上是惊喜,因为她顺着事故发生的方向,抬头去望,她看到了坐在榕树上的少年小郎君。那少年坐姿桀骜的,不用细看就让人虎躯一震!少年脸上没多余的表情,眉眼在烈烈炎日下已经彻底晕成了一团看不清,但他手里团着的一个黄草鸟巢,却让人看得十分清晰。
闻蝉抬起头,看到少年郎抓着手里那把鸟窝,上下掂量着,并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她。闻蝉怀疑她再往前一步,他就能当头给她兜下来!
何愁何怨啊?!
闻蝉瞪着树上坐着的李信。
李信回她以阴冷嘲讽的嘴脸。
闻蝉:“……”
在她自己尚没有弄清楚自己感情的时候,李信就已经帮她弄清楚了。闻蝉在地上站着,皱着眉;李信坐着的大树,正在江三郎头顶。闻蝉看江三郎,余光总能瞥见头顶那位抱着手臂冷笑的少年;而她看少年,余光又能看到表情温淡地讲着学业的青年。
……似乎流年依旧不利。
闻蝉心跳加速,琢磨着:现在掉头就走,还来得及吗?
“这位娘子,您是否先要个蒲团坐下呢?”闻蝉正踟蹰着,江三郎身边的一个小厮,怕她打扰到旁边听课的人,过来安排她坐下了。
闻蝉只好先坐下,而因为头顶那道刺着她一样的目光,少女压力很大。闻蝉懵懂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就回过味来了。闻蝉手抠着案面,咬着唇纠结想:李信之所以这么对她,大约是他看出来,她的目的,其实是江三郎?
闻蝉的目的,从来都只有江三郎一个人。
但是之前,李信从来不知道。
稍一想,闻蝉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