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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死士追来,李信动作很快,他们都没注意到李信的小动作,眼前一花,双方又打到了一起。
一个小吏冒出来,更多的狱吏从四面八方追过来。李信当真无所顾忌了,见到小吏就打,并拿下对方腰间的钥匙。三个人在诏狱这样大闹,火烛纷纷亮起来,大批人马被调集追来。两个死士想杀李信的心更狠了:到这个关头,官寺的人一旦介入,问罪简直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必死!而必死前,杀了李信也不错!
李信与两个死士在人中穿梭,狱卒们把他们三个都当危险分子,一起对。李信处于下方,一个多日未进食、又满身伤的人,敌人一旦多了,他就扛不住了。
少年步步后退。
但若仔细看,发现他的每一步后退,都是有讲究的。然眼下也无人研究歌颂他的厉害之处。
混乱中,两边牢房中关着的犯人们从夜中纷纷醒来,看到闹哄哄的场面,敏感地嗅到不寻常的味道。两边犯人全都冲向了牢门,寻着可乘之机,拍着门大叫:“救命啊!”“放我们出去啊!”“我是无辜的!我没杀人!”
灯火如鬼影般重重密密,曲曲折折。狱吏们叫喊着扑向中间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李信往后跳跃,一名死士追上来,砍向李信脖颈时,被李信翻身挡臂。而他挡臂时,徒手碰到了死士里面穿着的铁甲。一手血后,哗啦啦,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往四面八方散去。
火光微弱,众人看到小郎君似笑非笑的眼神。
心里大叫:不好!他扔了什么出去?!
一大把钥匙毫不讲究地扔向了两边的牢房,牢中犯人们谁又傻呢?互相推攘,互相配合,与紧张跑过来的小吏们拉开战势。混乱中,只听到小吏们被淹在吼声中的怒吼——“你们疯了吗?!”“越狱是不想活了吗?!”
但是关在诏狱里的犯人哪个不是亡命之徒,哪个身上没几件命案?哪个又能被赎罪?
当机会摆在面前时,谁还管什么王法?!
第一间牢门大开后,更多的牢门纷纷开了。
狱卒们扑向这些犯人,犯人们大叫着与他们打。
李信蹲在高处的一座灯台上,看到两个死士被夹在无数人间,看到整座诏狱被他闹得无比混乱。乱成了一锅粥,乱得人人惶恐。在有人用惊惧的眼神看向他时,李信哈哈大笑。
他被关起来,内敛久了。
陡然站起来,陡然胡作非为,陡然气势一放,那种无法无天、那种铮铮反骨,都让人望之生畏!
还会更乱、更吵……总之是犯了罪,总之是死局,不妨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呢?
两个死士在与李信对视时,忽然生了一身寒气。他们看着对方子夜般发亮的眼睛,少年郎骨子里那种疯狂与无畏,那种敢想敢做的风格,让每个守规矩的人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又很惧怕。怕对方不走寻常路,怕对方拼死一搏,给所有人来个屠宰场。
而眼下,诏狱就有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倾向……
当诏狱乱成一片、众狱卒无法应付眼前境况,去寻找长官时,月明星稀的天幕下,骑马行往诏狱的女郎已经越来越近。转个弯,眼看再过一条巷子就可以到诏狱了,闻蝉心中雀跃,面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听到身后哒哒马蹄声。
她心里疑惑这样晚了怎么还有人走夜路?
她御马给身后人让路,想让后面的人先行。从后过来的人马却迟迟没有越过她,闻蝉奇怪地抬头去看,看到一张熟悉的中年郎君的面孔。她磕绊了一下,露出乖巧的笑,“姑父!”
李怀安坐在马上,看着这个侄女。
侄女马前跟着护卫,想来安全没什么问题。闻蝉也看着姑父,李怀安和她这种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行为不一样,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出行——骑着马,身后卫士仆从们跟随,规模看起来不小,灯火曲折地在身后蜿蜒。
闻蝉微笑:“姑父,真巧啊。”
李怀安淡淡道:“小蝉是去诏狱吗?”
闻蝉想了想,还是坚定地点了头。
李怀安刚才都没表情,这会儿却笑了,意味深长,“是啊,真巧。我也要去诏狱……既然如此,便同行吧。”
闻蝉:“……”
那个“真巧”被李郡守说得意有所指,闻蝉脸飞快地红了,觉得姑父看出了自己的醉翁之意。然姑父悠悠然然地策马行过她,不多提她那点儿小心思,闻蝉就当做不知道。闻蝉厚着脸皮,跟上姑父的队列。
再过一条街,身后听到了马声。
这次不是马了。
众人回头,看到马车停在巷口,青年郎君飒飒然,从车中出来。看到他们,郎君拱手,“李郡守、舞阳翁主……也是要去诏狱吗?真是巧。”
闻蝉死鱼眼:“……”
在姑父翘唇回应“真巧”的时候,她瞪了那个郎君一眼。多日未见江三郎,江照白刚露面,就是去诏狱。江三郎肯定是为她二表哥去的……闻蝉在心里算了算,扒拉来扒拉去,觉得二表哥今晚真忙,又得见姑父,又得见江三郎,后面还有个她。
她不高兴地撇嘴:这也太不巧了。
三方同行,已到了诏狱近前,看到前方无数灯火徘徊。卫士们守在门外,严正以待,像是出了大事一般。众人微惊,急急往前去。而诏狱外指挥的廷尉满头大汗,就怕还没有调来人,李二郎就带领犯人们越了狱,他的人头,明天就保不住了。
这时候,他心里骂了那两个给钱通融的死士不知道多少遍!
如果不是他们,李二郎怎么可能从牢里出来?!还振臂一呼,万人响应?!这么个活菩萨,那帮该死的狱卒们是怎么得出“李二郎沉默寡言,并不危险”的结论的?
一听狱卒报说李郡守来了,该廷尉几乎是痛哭流涕地滚过去,抱着李郡守的大腿就开始嚎:“求府君救命!”
再看到后面风度翩翩的江三郎,眼睛更亮,“求江三郎救命!”
闻蝉:“……”
求姑父救命,让她头皮发麻,觉得是不是表哥又闯了什么祸;求江三郎……
闻蝉看眼旁边文质彬彬、风采怡人的江三郎,突然想起来,江照白以前在长安为官时,担任的就是廷尉一职,掌管诏狱。现任廷尉遇到了大麻烦,当前任廷尉溜达过来时,就本能地抱大腿求助……
当对方磕磕绊绊哭着把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后,李怀安挑眉,江三郎若有所思,而闻蝉,则带着一种惊叹敬仰的眼神,望向紧闭的诏狱大门。她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吵闹声,听到了犯人们撞门的声音。站在姑父与江三郎身边,闻蝉并不害怕,她心里只对表哥佩服不已:走到哪儿,骚到哪儿。表哥连坐个牢,都这般与众不同。
李郡守在诏狱廷尉快哭疯了的时候,才安排自己身后的卫士去帮忙。江三郎曾为廷尉,他非常熟悉诏狱的构造布置,在现任廷尉还在哭啼啼等援助的时候,李郡守提供人手,他提供思路和方法,一同压下去内乱……
这场诏狱内乱,花了一个时辰平息。现任廷尉与李郡守达成协议,廷尉不上报今晚之事,李郡守把事情恢复原状。当牢门开第一道的时候,江照白与李郡守就进去了。闻蝉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进去。里面一群亡命之徒,她要是进去,只有添乱的可能性……
廷尉在外面小房中备了酒菜,诚惶诚恐地请舞阳翁主去歇息,等那边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闻蝉凄凄凉凉地在室内桌前坐下,打了一会儿盹。某一瞬,感觉到眼前有人影,她骤然醒来,睁开眼,倒吓了前方欲坐下来的郎君一跳。闻蝉认出少年,揉了揉惺忪睡眼,含糊道,“三表哥,你也来了,真巧……”
“真巧”两个字在她喉咙里过了一遍,冷水浇下来,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闻蝉眸子瞬时清亮,惊讶地看向风尘仆仆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郎君。
李三郎李晔看到翁主这般震惊的眼神,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我受大伯所托,去城门那边办理出城事宜。车队已经等在城门口,良久不见伯父前来,就过来查看。我刚进来,就见表妹你在这里坐着。”
李晔解释了前因后果。
闻蝉语气微涩:“城门……为什么……你们要在今晚出城?那我、我二表哥……你们打算在今晚带他走?”
李晔沉默了一下,点头,“二哥的罪,伯父已经与长安达成了和解。未免夜长梦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再加上会稽的战事催得紧,我们打算今晚出行……表妹莫多心,我们已经与你阿父阿母辞过行了。”
“那为什么独独我不知道?”闻蝉站起来,“是不是我今晚不是凑巧出来……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再见不到二表哥了?!你们瞒着我?全都瞒着我一个人?!”
女郎面容多娇,肤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