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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眼下族里有身份的男子从老到少统统跟了进去,高氏、宋宜笑等女眷却只能在外面等。
宋宜笑看着渐次亮起来的天色,摸了摸女儿被夜露沁凉的小脸,忽然想到件事情:男子都进祠堂去了,她们这些女眷只能留在外面,那么接下来呢?
她小声问高氏:“大伯母,咱们在这儿要做什么不?”
高氏闻言却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简家现在的当家媳妇、简夷岷之妻苗氏:“老太爷可说咱们在这儿做什么?”
苗氏闻言茫然道:“老太爷这两日都在跟三位老爷说事情,媳妇并没有得到什么吩咐。”
好嘛,她们就是过来枯等的?
高氏很是尴尬的跟宋宜笑道:“这是我们的不是了,早点没跟老太爷问清楚——不然咱们兴许不用来?”
“来了也好,我还没见过简家祠堂呢。”宋宜笑笑着道,“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待祖宅那儿吃茶也不合适。”
高氏见状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旁边一个穿戴还算光鲜的妇人却凑了上来,笑道:“大嫂,这是燕国夫人?”
那妇人问的是高氏,目光却一直在看宋宜笑母女。
“正是阿虚媳妇。”高氏朝她点了点头,给宋宜笑介绍,“这是老太爷堂兄弟的媳妇,论起来是你们六婶母,娘家姓连。”
宋宜笑忙朝她福了福,客气道:“原来是六婶母!”
又叫简清越也给婶婆见礼。
连氏忙道:“我一个民妇,怎么担当得起?”
她摘下镯子给简清越做见面礼,只是看着简清越一身太皇太后所赐的佩饰,不免觉得拿不出手,“我们庄户人家没什么好东西,让大小姐拿着玩罢。”
宋宜笑跟她寒暄了几句——总算把这六婶母敷衍过去,旁边几个跟六婶母身份相若的族人许是觉得她没有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也纷纷围上来说话了。
这一番话说了好半晌,不知不觉祠堂里都散了,简平愉有点不高兴的走出来,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女眷,不轻不重的道了声:“祠堂重地,怎么这样嘈杂?”
他自重身份,不可能当众叱责一群晚辈妇人,道了这么一句也就算了。
但紧跟着他出来的许多男人就没这忌讳了,一时间乡骂四起,纷纷扯了自家媳妇,边数落边同简平愉告退。
宋宜笑见这情形不免觉得很是尴尬,沈绮陌由于身份的缘故今儿个没有过来,她生的是个儿子,是以让简夷犹直接抱进去了。
这会在外面的远客只有她们母女——虽然说是族人主动上来跟她搭话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她到底难堪。
好在简离邈跟简虚白这对新鲜的父子已经出来了,见这情形,简离邈负着手轻哼了一声,道:“爹说了祠堂重地不许嘈杂,你们嘴里不干不净个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简虚白则走到宋宜笑跟前,朝她点了点头,道:“等累了罢?清越来,爹爹抱。”
宋宜笑见他们一唱一和都在为自己解围,这才松了口气,将简清越抱起来,递到了丈夫怀里。
如此回到祖宅,重定的三房人再次给简平愉敬茶——在祠堂里是在祖先与族人面前将简虚白过继到三房,这回则是在家里再次确定一下彼此之间的名份。
敬完茶后,简平愉正要叫众人散了,简离旷许是气狠了,忽然出言道:“阿虚现在到了三弟名下,三弟还是好好管教着点好!方才咱们出祠堂时,外头乱七八糟的成什么样子!说起来阿虚媳妇还是江南堂嫡女出身,海内六阀之后,在娘家时的规矩是肯定没问题的。这进门才几年,竟被阿虚惯成这个样子!”
宋宜笑闻言变了脸色,她虽然根本不稀罕宋家,但简离旷这话可是在转着弯骂她娘家失教了!
她又羞又怒,待要开口反驳,坐在她上首的简虚白却转过头来,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简离旷话音才落,简离邈已放下茶碗,不紧不慢道:“这儿又没外人在,二哥何必虚张声势?谁还不知道咱们简家祖上当年,乃是连饭都吃不上了的——有道是仓廪实才能知礼仪,咱们简家从合族能吃饱饭到现在统共也才几十年?除了咱们这一支外,其余族人慢说做官,那是连个秀才都没有!”
“这样的门楣,也就是糊弄下同处乡间的黎庶罢了!”
“还谈什么规矩?!”
“二哥这番话,却也忒忘本了!”
说到末了一句,简离邈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略带病容的眉宇间,满是讽刺。
看着简离旷阴沉的脸色,宋宜笑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这前任公公是生怕她跟新任公公处不好吗?这么上赶着给简离邈收买儿媳妇的机会?
“海内六阀……嘿!”简离旷被简离邈堵得无话可说——其实也不全是无话可说,也是因为上首的简平愉一直在看着他,目光之中颇有不赞成——顿了顿,他到底转过头去,没再作声。
简平愉这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叹道:“散了吧!”
顿了顿,“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第四百零八章 丧讯与哀荣
回到绛珠阁后,宋宜笑问起今日祠堂里的过继经过,简虚白道:“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中间几位耆老说二房子嗣不多,大房虽然也才两个庶子,但孙辈已有好几个,不如从大房过继嗣孙给三房,又或者族里其他人家也有许多子嗣。祖父说娘……说二伯母已经答应了,那几位耆老也就不说话了。”
连宋宜笑这个国夫人都能引起祠堂外的围观,大长公主殿下更是高高在上,简氏族人即使有点小心思,又哪里敢违抗?
简虚白又道:“今儿祠堂外面,你们在说什么那么热闹?”
“族里长辈上来说话,我想着不理会也不好,且有大伯母在旁介绍,就跟她们寒暄了会,让清越给她们见了礼。”宋宜笑懊恼道,“不想却扰到祠堂里头了。”
“本来这种事情,不说提前演几遍礼,怎么也要跟到祠堂的上上下下说清楚各人所司职务的。”简虚白却叹了口气,“爹方才说得没错,简家究竟底蕴浅薄,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爹都不在意,管其他人想法呢?”
正说着,外头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太爷说,今儿个晚饭让公爷去后堂用。”
简虚白看了眼妻子,道:“就我一个过去?”
“老太爷说有点事情要跟家里男嗣们商议下。”丫鬟委婉道,“而且女眷们今儿个在祠堂外候了许久想也累了。”
宋宜笑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那晚饭我带清越跟茁儿用吧。”
如今过继已经完成,简平愉跟简离旷也差不多该上路了——这眼节骨上,这位祖父难免要把遗嘱留一留,少不得也有话要叮嘱下子孙们,她一个孙媳妇,带着个两岁的小女儿,去了估计也跟今日在祠堂外一样,不过是做陪衬。
还不如就留在绛珠阁呢!
时间到了晚上,简虚白自去后堂,宋宜笑带着两个孩子用过晚饭,看她们都还精神,便叫人拿了七巧板来,将厅中长案腾空,陪她们拼七巧板玩。
拼了会,偶然一抬头,却见廊下风灯照出的夜暮里,纷纷扬扬的银色,似风吹柳絮,满庭飞舞。
下雪了。
“怎么还没睡?”宋宜笑招手把两孩子喊到琉璃窗前,领她们看了会雪,忽见两个下人提着灯,引了简虚白走进来。
他在廊下脱了大氅,绛底掐金线的氅衣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濡。湿的地方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暗红,在灯下望去犹如血色,衬着他面色愈加如玉如脂。
此刻边跨进门槛,边说妻子跟两个孩子,“都这么晚了,她们居然有精神?”
“原只想看会雪就送她们回房安置的,不想一看就看到了现在。”宋宜笑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已经有些困了的简清越,看到父亲又来了劲儿,腻到他身旁伸手要抱:“爹!”
简虚白抱起女儿颠了颠,笑道:“爹送你们回房休息好不好啊?”
说着俯身将陆茁儿也抱了起来——宋宜笑忙叫人拿了两条毯子来,给两孩子裹上,“外头下雪了,仔细冻着!”
简虚白把两个女孩儿送去安置好,回来之后,与妻子说起今晚摆在后堂的晚饭:“其实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就是给我们分了家。”
宋宜笑闻言越发笃定,简平愉早知来龙去脉,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才起来,就接到消息:“老太爷去了!”
简平愉前一日从祠堂出来时还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瞧着再活个十几年都不成问题,今儿天还没亮就咽了气——简氏一族上下自然是惊诧莫名。
但这儿的人不知帝都风云,所以惊讶归惊讶,也没起什么疑心,觉得:“也许老太爷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