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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没钱上大学么。正好我也不上了,高中毕业我就工作,现在苏州一个纺织厂正在我们高中招工。苏州挺好,干脆我就去那里,你们俩就守着这两套房子过日子吧。”
余声说到做到,第二天去学校就开始打听去苏州工厂工作的事。
老师挺纳闷的,因为余声学习特好,是班里少数几个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尖子生。这么好的苗子应该去学科学,学外语。去纺织厂,大材小用了。赶紧找到家长,这时余阿勇和老婆才知道儿子那番狠话不是开玩笑。
这时,余声已经不回家住了。
具体住哪儿,老师也不清楚。
舅妈又开始哭了,说王娇一定给余声下了药,不然一向听话的儿子怎会突然变了性格。
舅舅还是一如既往坐在小板凳上抽烟。两天后,他对舅妈说:“算了,房子还给阿娇吧,这几年,我做梦老梦见姐姐和姐夫,你要是不想早早守寡,就尽快把房子还给人家。”
舅妈冷静思索了一天,在丈夫、守寡和房子间,最终选择了丈夫。
她那个脾气,也就余阿勇能受得了她。再嫁,很难了。
****
余声这几天一直住在阿娇那儿。就是瑞芳家。瑞芳弟弟去工厂培训,正好空出一张床。
瑞芳第一次看见余声时就笑着对阿娇说:“世间的事,果然负负得正。看你舅妈和舅舅多坏,生出的儿子却像个傻子一样。你提着汽油去他家闹,结果,他反过来帮你。傻!真傻!其实你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房子还给王娇了,余声也该回家了。临走时,王娇给了50块钱。余声没拿,钱扔到地上。板着脸说一句:“房子还给你了,以后少上我们家来,看见你烦!”然后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二八自行车走了。
瑞芳指着路灯下少年单薄背影笑道:“你看,我就说他傻吧。做了好事还不图回报。活雷/锋!”
王娇揉揉酸酸的胸口,说不出里面是啥滋味。
***
房子回来了,户口很快落定,那时也不讲究装修。王娇和瑞芳买了一桶白油漆,简单粉刷一下就算行了。
其实王娇想把房子刷成粉色的,结果市场上就那么几种单调的颜色。失望哎……
家具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一张木头桌子,一个带镜子的大衣柜,四张折叠椅,还有一张破旧的软皮沙发。
老板说了,这沙发是以前住上海一个资本家的,外国来的,质量特好。虽然破了点,但回家修补修补,重新裁一块布头盖上去,绝对跟新的一样。
瑞芳管单位借了一辆木板三轮车。回家时,她在前面蹬车,王娇在后推。经过一个上坡,两人吃奶的劲头都用出来了,结果还是没上去。
“奶奶的!”站在街口休息,瑞芳破口大骂,夹烟的手指着阿娇鼻子,“你脑袋真是有病呀,那个破沙发要它干什么用?穷不拉几的一个人,还要什么小资情调,脑子真是坏掉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告诉你啊,我是没力气了。你自己蹬车回家吧。”
“回去请你吃饭。”
“呸!就是请老娘吃一筐螃蟹也不会去!”
她们俩在这边打嘴仗,从东边巷口走过来三位英姿飒爽的小军人。瑞芳连忙招呼他们,“当兵的,麻烦个事啊……”
无论哪个年代,军人都是最热情的。三个年轻人一听帮忙拉家具,二话不说掳起袖子就开始干。一个负责蹬车,两人负责推车,王娇和瑞芳打下手,不一会儿就回了家。到家后,军人们还帮忙把家具抬上二楼。王娇想请他们喝汽水,却被婉言相距。
“不用了大姐。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三个小伙子离开后,瑞芳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听见没?咱们都成大姐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我伤春悲秋的装小姑娘,拿出大姐该有的架势。”
“大姐该有什么架势?”王娇问。
“这个……”瑞芳坐起来,事妈似的点起一根烟,然后陷入沉思。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她才所答非所问地说:“通过今天的事我算看明白了,还是得找个男人。这礼拜我叔叔介绍了一个邮电局工作的人,本来说不见。要不,还是见见吧。万一合适那。喂!你找不找?”
“不找。”
“孤独终老啊你?”
“有何不好?”
“不好的地方多了!”瑞芳瞪起眼睛,差点把烟头甩到王娇脸上,“跟你说啊,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不能整天和你待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就真成了孤家寡人。就跟那个做豆花的林婆婆的一样,死在屋子里三天都没人知道。好惨!”
***
转眼1978年10月,上海还是一片暖意融融。王娇没去瑞芳的服装厂,而是按居委会介绍去了家附近的灯泡厂做了一名看锅炉的工人。三班倒,一周休息一天。看锅炉虽然挣得少,但空余时间相对多一些,正好让王娇多看看书。今年高考她没赶上,打算明年再战。复旦是首选。据说上海本地考生有照顾。
一天回到家,邮递员正好在门口,看见她,举着一封信笑道:“王阿娇同志吧。这里有你一封信,北京来的。”
虽然回了上海,但跟北京的朋友们一直没断联系。
信是张小可写的——
“阿娇,我要结婚了,咱们很多知青都来,你也一定要来啊……”
第113章
婚礼定在10月30日。黄小芬还给王娇打了一个长途,问她几号到北京,她好去火车站接她。
“28号。”王娇在电话里说。
然后就开始买礼物。王娇在休息日跑了一趟南京路。她问了黄小芬,张小可的爱人是干啥的,黄小芬说,是一个军人,海军呢!“你也知道嘛,班长喜欢军人,崇拜英雄。我们都见过那男人了,长得和齐连长有几分相似。”
王娇想,人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吧?
礼物买回来已经是晚上了。那时就算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也不是每条街道都安有足够的路灯。老街区的楼几乎差不多,一到晚上更是分不清彼此。王娇本来就是外来户,刚回来时经常迷路,瑞芳就笑话她,“不过走了七年,怎么连家都不认识了。”
这么想着,王娇忽然想去广西看看。
不过现在手头没钱,来回一趟外加住宿,估计半年工资就没了。
巷子里很黑,长长的一条路,只有三盏路灯。好在上海治安不错,即使很晚回家,王娇也没遇见过坏人。当然,也许是她幸运。正走着路,前方却听见几声叫骂,似乎是一群人打架。借着灯光,王娇看清是三个人打一个人。都是男的。瞅模样,似乎还是学生。
一辆自行车倒在地上。
“喂!小瘪三,把钱乖乖掏出来!”
“我没钱!”
“哎呦,嘴巴蛮强的嘛。白天在学校门口我就看到你了。白白一张脸,跟个大姑娘似的,是不是就是个女的?喂!你们俩个把他裤子脱下来!”
“你们别碰我!不许碰我!”
余声?
“住手!”王娇大喊一声跑过去。路边正好有一根谁家不要的破扫帚。王娇顺手抄起来照着三个肇事者脑袋一人一下。重体力劳动七年,她早已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一手提一个五斤重水桶爬山也是干过的。
“啊!”三个小赤佬发出惨叫。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突然袭击,他们也吓了一跳。
王娇哼一声,心想姑奶奶还收了劲头,不然把你们头骨都打碎。
看见拔刀相助之人是姐姐,余声也吓了一跳,手提着裤子使劲跺跺脚,嚷道:“侬脑子瓦特拉,谁要你管啊,赶紧走!”
呦!蛮厉害嘛!王娇举起手里的扫把作势要打他。余声怪叫一声,身子往后躲。
“先把裤子系好!”王娇扫把指指他两腿间。想笑又不敢笑。
亏了是晚上,温度又低,不然余声的脸非红到爆掉。
这时那三个猪头也站了起来。他们个子都不高,瘦骨伶仃的。可终究是男孩,并排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愤怒表情,看起来也蛮吓人。不知为何,王娇脑海中忽然闪出纪北平的身影,想如果他在,那一身不怒自威的彪悍劲儿,没出手就能把这几个小鬼吓跑。
“侬是啥?!”带头的小赤佬很厉害,指着王娇鼻子。见她是女的,胆子大起来。
“我是你姑奶奶。”王娇挑着眉说。大概在东北见惯了身高马大的男人,猛然一看这仨,就跟看见女人一样,一丝胆怯也没有。“告诉你们,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姑奶奶手里这根扫把可不长眼睛。”
“哎呦哎呦瞧你那个神兜兜的样子!手里举着扫把了不起呀,你打我们一个试试?”
王娇叉腰一笑,把四松村王婶打架时最长说的一句话嚷了出来:“打你做啥!你是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