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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宴席。
宴席结束以后,陆申机跟着长公主回到了长公主别院。待下人散去,陆申机看向长公主,说道:“映司,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长公主收起脸上端着的高贵笑意,有些疲惫地斜躺在卧榻上,随意道:“这可真看不出来,你也有心细的时候。”
陆申机“切”了一声,他坐在长公主身边,替她将鞋子脱了,又将她的一双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给她捏着,问:“累了?”
长公主许久没有说话。
陆申机手中的动作一顿,略有些不高兴地在长公主的小腿上拍了一下。他是驰骋疆场的将军,人也长得人高马大,赤手空拳斩狼劈虎的力气。这一巴掌纵使收了力度,也让长公主疼了一下。
长公主踹了陆申机一脚,蹙着眉看他:“又犯什么病?”
陆申机虽然挨了一脚,却没回嘴,还是又将长公主的脚拉了回来放在膝上,轻轻给她揉着刚刚被他拍过的地方,闷声说:“我又没使劲儿,怎么就红了……”
长公主看着陆申机低着头给她揉小腿的样子,心里的那团火气就慢慢消了。他是发起脾气来什么道理都不讲的陆申机,也是任性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陆申机,更是会笨拙地向人示好的陆申机。
他学习了半辈子,也没学明白怎么才是对别人好。
其实他是一个很强势的男人,只是因为她,努力学习放低身段,又去努力学习如何体贴温柔。至于那成果……不提也罢……
长公主忍不住就笑了。
陆申机将她的一条腿放下,又抓了她另外一条腿的脚踝拉到腿上轻轻揉捏着。
“行了,行了,我不累……”长公主收回自己的腿,又坐了起来。她真是担心再这么被陆申机“关切”地揉捏下去,她这一双本来没什么事儿的腿会真的被他捏肿。
他那双手比起给女人捏脚,还是跟适合杀人……
“身不累,那就是心累呗。”陆申机忽然说。
长公主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了陆申机一眼。
陆申机顿时不耐烦了,他瞪着长公主,质问:“楚映司,是不是在你眼里我陆申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其他时候就反应迟钝什么都看不出来?”
长公主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陆申机立刻起身,抬走就要走。
“申机……”
可是他却又在长公主喊他的时候,不由停了脚步,他心里仍旧是有些生气地转过身,闷闷不乐地坐在长公主身边,倒是不再看身侧的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绷着脸,她就用手指挑起一绺儿发,在陆申机的脸上戳了戳。
陆申机怕痒。
“别闹了你!”陆申机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腕。
长公主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然后缓缓靠在陆申机的肩上,轻声说:“申机,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你问过我今生最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当然记得啊,”陆申机笑了笑,“仗剑骑马,当个女侠。”
长公主慢慢合上眼,将全身的力气靠在陆申机的身上,轻声说:“申机,待到天下太平时,我们行走江湖,当一对逍遥自在的武林侠士吧……”
第160章 立场
纵使陆申机再怎么粗心; 毕竟是在这个朝堂混了半辈子的人。就算他什么都不看,单一条楚怀川的身体好起来,他就明白这朝堂究竟是要起波澜。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立场; 都有属于他的身不由己。
陆申机不愿意去猜想他与长公主当做儿子一样养大的小皇帝如今是何心思,姑且不提他; 只是那些朝中一向支持还政于天子的旧臣们心思必定会动。
事实上,那些旧臣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甚至是那些一向保持中立偏安一偶的几位亲王,今年竟然也回了皇城参加国宴,这自然是因为原本即将命陨的天子龙体日渐康复,他们也要在这本就剑拔弩张的局势中掺和一脚。
谁还没有点自己的想法。
陆申机看着倚靠在他肩头的长公主; 长公主合着眼,眉目之间是难得的温顺宁静,卸下虚假伪装的她,恬静的眉眼逐渐和她出嫁时的娇态重叠。
一时之间,陆申机有些恍然。
他忘不了那个纵使高傲飒爽; 却会伏在他膝上天真撒娇的楚映司。一眨眼,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
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六年。
一场皇室夺权,那个耀眼的小公主逐渐消失。她变得更加耀眼,成为整个大辽的一个传奇,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将她所有的天真娇憨掩藏; 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曾手握大辽全部兵权,身负累累战功,权势滔天时,无数心腹苦谏他夺权。他甚至也认真考虑过; 夺了这天下,成为这国之帝王,将她捧上后位,许她盛世独宠,无尽荣华。免她一介女流独自面对那么多的质疑和危险。
可是他没有。
她若是想做一心护国的辅帝公主,他便守在边境替她守着这大辽的每一寸国土。
她若是想登及帝位,成为一代女帝,他便手执刀剑,不惜双手沾满鲜血,替她斩杀所有挡路者,斩平前路所有荆棘。
如今,她说她累了。
陆申机抬手,用略粗糙的指掌抚过长公主的脸颊。
“映司,”陆申机凝望着她如画的眉眼,“你若累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长公主的眼睫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她睁开眼,望着身侧的陆申机,蹙着眉摇头,“不,现在还不行。今日前来的几位亲王个个心思难猜,左相更是未除。荆国此次前来明面上说的是定下永世休战的联盟,可是实际上定是什么阴谋。楚行仄也在监控之中失踪了,他定是又与荆国相勾结。若与荆国交战,军中实力恐是不足,若这个时候燕国和宿国再……”
“映司!”陆申机握住长公主的手,打断了她填满满腔的担忧。
“封阳鸿跟了我很多年,我已将平生所学尽数传授于他。就算这军中没有我,他也可以完完全全取代我的位置。朝中各派势力虽然复杂,朝中老臣也会护着怀川。”陆申机顿了顿,“怀川已经长大了,他毕竟是这大辽的天子,是从小生于皇家的帝王,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帝王喜欢权不在手?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与他之间日渐疏离?”
长公主的指尖颤了颤,慢慢握紧陆申机的手。
“映司,放手罢……”
长公主抬眸,将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眼中虚无一片。许久过后,她才轻声说:“让我再考虑考虑,怎么也要等这次荆国离开以后……”
宫中。
陆佳蒲身后靠了几个软软的枕头,身上又盖了很厚的棉被。正是一年中最严寒的时候,她又在月子里,屋子里烧得很足,暖如春日。
她抱着怀里的皇子,正为他喂奶。
宫中乳娘备了许多,可是陆佳蒲还是坚持自己来喂小皇子。
她抬眸,温柔地望着坐在床边的楚怀川,柔声说:“陛下,您还没给皇儿取名字呢。”
“没想好啊。”
楚怀川低着头,摆弄着一个做成腾龙形状的布偶——这是给小皇子准备的。
陆佳蒲眉眼中笑意更甚,笑盈盈地说:“可是臣妾听说朝中百官给皇儿取了好多名字呢,陛下就没有相中的?”
楚怀川立刻皱了眉,不耐烦地说:“那群老东西起的名字难听死了,什么‘乞和’、‘昌盛’、‘顺年’、‘泰安’、‘平太’、‘贤赦’……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臣妾倒是觉得这些名字都很好呀,当然啦,皇儿一定也希望还是由您来取名字的。”陆佳蒲用指腹温柔地摸了摸怀中小皇子娇嫩的脸颊。
楚怀川忽然略显顽皮地转了转黑亮的眸子,凑到陆佳蒲眼前,说:“朕听说百姓家的孩子总是习惯取个普通的名字,叫……‘烂名字好养活’!要不然,咱们给皇儿取名‘狗蛋’吧?”
见楚怀川凑过来说话,陆佳蒲望着他仔细听着,可没想到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纵使是性子温柔贤淑的陆佳蒲也气得拿起身后软绵绵的枕头砸到了楚怀川怀里。
惹得楚怀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陆佳蒲,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啊?”
陆佳蒲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太情愿地小声认错:“是臣妾错了,请陛下降罪。”
到底是熟识了,陆佳蒲已经不会像刚入宫那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恭敬对待楚怀川,此时嘴里说着降罪,却身子未动,仍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
“哒哒哒……”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木棍轻轻敲击地面的声音,陆佳蒲怀里的小皇子不由哼唧了两声。
楚怀川立刻皱了眉,“谁在外面!”
外面的声音立刻停下来,下一刻,忽得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楚雅和手里握着一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