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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妈妈听到了吧,她微微颤抖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从那时候开始,他偶尔会开口说话,一句、两句、三句……虽然与其他人比起来,他依然过于寡言少语而遭到排挤,但他不再认为被欺凌是理所应当的。他试着躲开,试着反抗,试着保护自己……
有一次被围堵在厕所无处可逃,他看着逼近的那群人,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整天不说话拽个屁啊!怪胎!”
他迎上他们的目光,眼里满是倔强,说:“为什么……必须和你们一样?”
那一次,他被揍得无比惨烈,他缩在地上,想起她崇拜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赢了。
再后来,就是他跟随父母搬回暮明岛,发现她家早已人去楼空,父母第一次带他去了明泉,遇见了木叶老师……
小木钟是他做的第一件木器,时针转动,等待也变得不那么可怕起来,而他也在岁月的流转中一点一点地长大。
上学放学的时候,别人都喜欢走那条最为便捷的斜坡,他却喜欢在纵横交错的巷陌中穿行,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路过她家,驻足张望,期盼有一天她重新回到这里。
他知道不能将这一切改变全部归于她的出现,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成了最特别的存在。
“哇,这栋老宅居然来了人耶!”
那天放学,他和余跃一同走过那栋熟悉的老宅,余跃突然叫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二楼阳台的人,世界仿佛静止了。
是她,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模样也已长大,但他知道,是她没错。
林东白手插在裤兜里,偷偷揪着自己,疼痛感帮他确信不是梦境的同时,也帮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好,我叫何淼淼。”她说。
“林东白。”他惜字如金,努力克制声音以免颤抖。
她没有认出他——那个时候,他从未在她面前摘下口罩。这不重要,只是见到她便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何况时隔多年,他终于和她说上话,亲口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他紧张地不敢进屋,蹲在门口的那堆木头前面,当她走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勇气与她对视,目光稍一对上,就下意识地转向别处。
走的时候,感受到背后可能是她的目光,他脚步乱得好像刚刚学步的婴儿,巷陌间的楼梯天旋地转。
他回到家,在房间内辗转许久,终于找到一个非常牵强的借口——作为拿了木头的答谢——请她来家里吃饭,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但感谢他那放下书本就秒变三岁的母亲大人,他终于如愿以偿。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长大后的模样,唯一不曾预想的是她会变得如此迷茫,而她曾经无比清亮的大眼睛,如今布满了忧伤与迷雾……
当她平静地说出与他家完全不一样的相处方式,他除了难受,并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些什么,直到她说“想想该往哪走”,明泉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于是他说:“周末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这个小岛寻找方向的地方。”
她曾经开启了他的改变,这一次轮到他回以同样的力量吧?
海风从林东白房间的窗台吹了进来,白色窗帘轻舞飞扬,小木钟在工作台上依然滴答滴答地转动着,伫立在工作台前的林东白回过神来。
不知淼淼是否追上余跃了呢?
林东白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床铺。他拿开枕头,将刚才遮挡住的书籍重新放好,其中几本正是何淼淼在书店里看到一半却不见踪影的那几本。
这个暑假,林东白的阅读量暴增,他阅读了她所有看过的、可能看过的、可能感兴趣的书……在她面前淡定自若的他,每一次转身后,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懊恼与紧张立刻显露无疑,懊恼自己在她面前永远表现得那么不尽人意……
林东白抱着书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何淼淼追出去的身影,想着余跃复杂的眼神,终于将枕头蒙在了自己头上。
第42章 落荒而逃的夜
何淼淼匆匆跑下楼,却早已不见余跃的身影,她又跑去余跃家、叶致远家、学校,但都一无所获。余跃会去哪里呢?
何淼淼没有注意到的是,小镇的斜坡有一道灯光疾驰而过,那是叶致远的小货车。
叶致远一边开车,一边侧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余跃。
刚才,叶致远冲完凉正拿毛巾揉搓着湿哒哒的头发,忽然就见余跃冲了进来,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载我去不被任何人撞见的地方!”
吓得叶致远赶紧低头确认自己的裤子是否已经穿上了……万幸……
待他看清余跃不寻常的神色,叶致远并未多问,直接套上T恤,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岛上没有路灯,小货车在漆黑的环岛公路上畅通无阻地飞驰,整个世界只剩下车灯在前方照出的一小片光亮和极速行驶带来的“嘎啦嘎啦”声,他们就像驾驶着一架随时散架的时光机,让人无暇思考目的地在何方。
不知开了多久,在小货车彻底报废之前,叶致远终于将车停了下来。
他们身处一处断崖,一座荒废已久的灯塔静静矗立着,灯塔外墙的白漆已有所脱落,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和惨白,加上幽暗的海水猛烈地拍打着峭壁,让人毛骨悚然。
此情此景,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余跃反倒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她走向灯塔,感叹道:“还是第一次晚上跑来暮崖。”
暮崖地处暮明岛西面,顾名思义,是岛上欣赏落日的最佳地点。暮明岛的名字便是因暮崖与明泉而来。
岛上的小屁孩总喜欢问:“为什么不按照天亮到天黑的顺序叫‘明暮’呢?”而老人们总会说“领略过日暮的悲壮和森林的黑夜,天明才更加可贵”等等一大堆,小孩们听完故意嬉闹道:“明明就是因为不想叫‘瞑目’!死不瞑目,死不瞑目!”从而将老人们气得浑身发抖。
余跃和叶致远走到灯塔底下,门上了锁,无法进入灯塔内部,不过灯塔外墙有一段直达顶部平台的梯子,两人对了个眼神,手脚麻利地往上攀爬。
灯塔顶部围有稀疏的网状护栏,余跃坐了下来,双脚钻出护栏外,悬空晃荡着。这样的姿势足以让恐高症患者魂飞魄散,但高处的寂寥却是余跃此刻需要的。
凭海临风,余跃伸手将飞到脸上的头发拨弄好,谁知叶致远突然笑了起来。
“手上的灰弄到脸上了,灰头土脸的!”叶致远说着望向了远方,吐槽道,“小时候你就老是这副德性,弄得跟灰姑娘似的。”
灰姑娘……余跃有点发怔。
小时候的她,的确很喜欢偷溜进镇上那栋空置的房子,用一小块破碎的镜子将阳光明晃晃地折射到路人的脸上,看别人晕头转向地找罪魁祸首,她就躲在里面笑得满地打滚。
后来有一天,她又在那栋空宅玩镜子,发现有个陌生的小男孩一动不动地站在楼下,任凭她怎么照他都毫无反应。
她正觉得奇怪,原本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忽然看着灰头土脸的她笑了,笑得好像一束穿透厚厚尘埃的阳光,又像破晓时分跃出海平线的晨曦,而她手中的镜子不知不觉中晃得她自己睁不开眼。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搬回暮明岛的林东白,在当时空置的何淼淼外婆家。
一直到今天晚上,她才知道那个明媚的笑脸属于谁,那是……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的笑容。
“灰姑娘?”余跃拉起衣领擦掉自己脸上的灰,回叶致远,“想太多。”
童话里灰姑娘精心打扮过后得到了王子的青睐,而现实中,抹去一脸灰的她不过是让王子确信自己认错人了而已。
“诶,余跃……”叶致远用手肘顶了顶余跃的胳膊,问道,“你说我也换工作怎么样?”
叶致远以同样的姿势坐在余跃旁边,但晃脚这种事他可不做,一方面是过于女孩子气,另一方面是他健壮的大腿好不容易才塞进护栏的缝隙,胡乱晃动万一卡住就悲剧了……
“怎么突然想换工作了?”
“每天看你和淼淼往邻岛跑,觉得很有意思啊!我在想,要是我和余叔同公司那该多好,上下班也有个照应!虽然我现在不怎么懂收纳,但给我一点时间,肯定收得不比你差,傍晚陪着余叔整理根本不在话下!这样的话……”
余跃忍不住打断了叶致远,说:“等等!你说什么啊?”
“我这不正在说吗?”叶致远咕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