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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那对母子一眼;道:“媳妇儿;我下午去县里,过几日回来。”
武馆学徒已经筛选好了,他得去指导几天。
玉秀点点头,一双眼睛仍黏在七七身上,正好七七此时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她咯咯笑起来,对着他肉呼呼的脸蛋亲了一口,道:“好。”
林潜抿着唇,又坐了一会儿,见媳妇儿连眼风都没扫到他身上,闷闷地走了。
直到晚间,七七睡着了,玉秀想起这事,懊恼道:“也忘了问他要去几天,换洗的衣服不知道带了没有。”
林潜之前去县里,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这是第一次在那边住下。
赵氏笑道:“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玉秀也笑了笑,“您别说,我要是不给他收拾,他还真就什么也不会带,只带个人就走了。”
赵氏便道:“惯得他,三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七七呢?”
玉秀噗嗤笑了,那个人,还真说不准,中午时她没发觉,现在回想起来,他走时不正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么?说是三十岁的人了,在外处事稳重可靠得很,可偏有时在她面前,有几分孩子气,近日来越发明显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七七生后,自己确实忽略了他,仔细想想,都许久没与他好好说过话了呢。晚间他没睡在这里,白天来时,她往往也只顾着七七,倒是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全细心。
玉秀想着,心头便有些内疚,一时又担心他在县里睡不睡得安稳,又担心那些伙食他吃不吃得惯。一晚上记挂着这些事儿,又起来喂了七七几次奶,也没睡个安生。
按本地习俗,月子需要坐足四十天。
不过一般人家,因家里有许多活儿要干,婆婆也不会那样周到地伺候,大都有个三十来天就算不错了。
赵氏要玉秀坐足了日子,一直到四月初八才放她出来。
到了这日,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玉秀好好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一遍,洗完后一身轻松,好似褪去了一身泥壳子。
之后她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一个多月没出门,直接就从仲春到了初夏,放眼望去,满目的绿意,蓬勃的生机,看得人心旷神怡。
河边已经有了不少人,见了玉秀纷纷打招呼。
“呦,我看玉秀自从成了亲,一身的气派就越发不同了,眼下生了孩子,这富态的模样,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呢!”
玉秀闻声望去,见是黄氏,笑了笑,道:“黄婶就爱取笑我。”
黄氏道:“婶儿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快来这边,我这里给你挪一挪,还有个空位。”
玉秀便过去了,“婶儿近来家里可好?”
黄氏搓着衣服,道:“好不好也就那样,我们庄户人家,不像你家男人有本事,也只想着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就够了。怕只怕有些人,学了点本事,心就大了起来,想着有的没的,最后弄得灰头土脸,什么也没落着。”
玉秀心中一转,已经猜到她说的是她侄子李川的事。她之前也听夏知荷说过,李川自从传出和李月萍的丑事,被罗大户赶回来后,就有些一蹶不振,眼下事情过去三个多月了,也没见他出去找点事做,每日窝在家里,地里的活也不去帮忙,家中的事更是一概不沾,只把他娘张春花气得半死。
听闻之前王氏还想让李川把李月萍娶了,说她女儿的名声已经毁在他身上,他得负责。
最后张春花泼了一桶粪便在她家门前,两家的仇怨这是彻底结下了。
晓得玉秀今天出月子,夏知荷也抱着面团上门来。
面团如今有七个多月了,放在床上可以稳稳坐住,夏知荷拿了个布老虎给他玩,自己又把七七抱起来逗弄。
“你如今出月子了,我看夜里你和阿潜两人照顾七七就够了,让你婆婆回房去睡吧,她伺候了你这些日子,自己倒瘦了一圈。”
玉秀点点头,“我也跟娘说过了,只是她说这几日阿潜不在,等他回来了她再搬。”
夏知荷闻言看过来,道:“阿潜前几日去县里一直不曾回来么?”
玉秀轻轻嗯了一声,原本她以为林潜去个两三日就该回了,可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不见他的人影,她心里有些拿不准,难道那天他真的生气了?
夏知荷却比她想的多,她自小在那深宅大院里长大,什么龌龊事没见过。她知道以林潜的身家本事,如今又担着武馆教头的名头,放在外面不知多少女人盯着呢。玉秀又刚生完孩子,一心放在孩子身上,难免忽略了他,若有人打着什么坏心眼,眼下可不就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只是这些想法,却不能如实与玉秀说,免得吓坏了她,只道:“他去了这么多天,也不知吃住习不习惯,秀儿,娘觉得不如你去看看他吧?”
玉秀其实心里也担心他,换洗衣物一件也没带,这几日不知穿的什么,只是……她看了眼七七,道:“我又不能独自一个去,若带上他,又怕他在外头吹了风。”
夏知荷看了看正啃着布老虎流口水的面团,再看看怀中的七七,道:“不如这样,娘帮你带着七七,你下午去了,过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玉秀忙道:“那怎么行,您还得照顾面团呢。”
夏知荷道:“你弟弟他如今已经能够一觉睡到天亮了,我让他和你爹睡厢房,我带着七七睡,就一个晚上,能有什么。面团现在也能吃点稀粥鸡蛋了,我的奶水喂七七也够,你就安心去吧。”
听她这么说,玉秀也有些心动,只是仍在迟疑。
夏知荷索性道:“我去和你婆婆说,她若同意你就去吧。”
说着也不等玉秀说什么,她径自去外头找赵氏,不知她是怎么说的,赵氏爽快的同意了。
于是李大柱赶着借来的牛车送玉秀去了县里,又看着她上了一辆相熟的马车才离开。
玉秀很快就站在武馆外头,正踌躇着该不该直接上前敲门,就见萧楼从正门出来,她忙道:“萧师弟!”
萧楼见了玉秀,忙大步走过来,行了个礼,道:“嫂子怎么来了?”
玉秀不好意思道:“我来给你师兄送几件衣服,他在里头吗?”
“在,他正在指导学生,我带嫂子进去。”
玉秀知道前边是习武的地方,于是道:“别打扰了他们,你若有空,带我从后门走吧。”
萧楼点点头,将她引向后门,路上瞥了瞥玉秀的肚子,他知道他大师兄得了个儿子,不过嫂子在坐月子,他总不好上门去看,所以至今也没见过那小宝宝长什么模样。只是觉得神奇,当初嫂子肚子鼓起来可大了,里头竟装了个宝宝,宝宝出来后,肚子就又收了回去。他想到自己日后成了亲,也会有自个儿的孩子,不由傻笑起来。
玉秀好笑地看了看他,道:“师弟的好日子定了没?”
萧楼摸头笑道:“定了,定在六月初二。”
玉秀便笑道:“那嫂子就恭喜你即将娶得如花美眷了。”
“嘿嘿……多谢嫂子。”
他们二人从后门进去,萧楼给玉秀介绍了里头干活的几个下人,又将她带去林潜房中,因还有事在身,交代清楚后便走了。
玉秀看了看林潜的屋子,地方很大,不过布局倒是简单利索,她将带来的衣服放好,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就坐在房中等着。
等了一会儿,她听着前院传来的声响,又觉得好奇,不知林潜教学生时是什么模样。想了想,她走出房门,顺着回廊走到隔开了前后院的墙边,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外头是个大院子,十来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扎马步,顶着头上的太阳,一个个两腿发颤,汗如雨下,有几个撑不住的,已经东倒西歪了。
玉秀换了个角度,才在最前头发现了林潜,他也扎着马步,双手大腿上都绑了厚厚的沙袋,却像是个石雕的雕像一样,稳稳扎在地上,一丝一毫也不曾晃动。
她正想看得再清楚一些,脚下却踢到一片瓦砾,她忙退开一步。
林潜却已经听到声响,转头看向这边,“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是玉秀从未听过的冷硬严厉,玉秀心头一慌,不得以开了门,面色通红地站在里头,羞愧道:“是我。”
林潜一愣,立刻收了势走过来。
他的学生们只听他以从未听过的柔和的声音叫了一声“媳妇儿”,之后的声响便被挡在门内,听不见了。
大院里安静了一瞬,又轰地炸开。没人看着,这些少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刚才那个是师娘?”
“喊媳妇儿的是咱铁面冷血的大师傅?”
“大师傅有三十几了吧?我看师娘最多十八岁!”
“是老牛吃嫩草?”
“是梨花压海棠?”
“还是小老婆心头好?”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