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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鸿唯是想搜孝亲王府的,奈何没有皇帝给的圣旨,亲王的府邸不能随意进,于是他只能派人天天在那附近晃悠。企图抓几个出来的人问问。
然而,几日过去,一无所获,护城军那边也没抓到任何人。
石鸿唯很想责备护城军不尽职,然而他时不时也上街看,经常能看见廉恒亲自带兵四处盘问。跟着的那几个兵他都眼熟了,实在也无从怪起。
瞧瞧,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多认真啊,旁边的路人一个也没放过,抓起来就比对画像,眼神坚定。虽然个头小,可态度好啊,看得他都想提拔一二。
这么严厉地盘查,都没有找到人,石鸿唯摇头,心想也许那关清越逃走之后,死在了别处呢?也不一定就在魏国啊。
想通了这点之后,石鸿唯决定,还是帮太子去仔细查查行贿之人!
镇国侯府大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南平公主从宫里出嫁,红妆蔓延。直达镇国侯府。
这场婚礼太子自然是要出席呢,正在镇国侯府门口看热闹呢,冷不防就听身边的人来禀告:“殿下,查到人了!”
“什么?”愣了愣,殷沉玦连忙问:“查到谁了?”
“那逃走的狱卒被石丞相的人抓了回来,严刑拷打之后终于招了。说当时是镇国侯府的一个护卫给的银子,他畏惧镇国侯府的权势,不得不答应的。”
镇国侯府?殷沉玦有点茫然地想了想:“这地方怎么这么耳熟啊?”
护卫一愣,伸手指了指后头门楣上的牌匾。
殷沉玦顺势看过去,恍然点头:“哦,这可不就是镇国侯府么?”
说着,身子猛地一僵,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大喊了一声:“镇国侯府?!”
四周的人都吓了一跳,石鸿唯皱眉看向他,凑过来低声道:“殿下,大庭广众。您注意仪态,有何事值得喧哗?”
紧张地抓着石鸿唯的袖子,殷沉玦压低声音激动地道:“是镇国侯府啊!当初买通狱卒放走关清越的,是镇国侯府的人!”
微微一愣,石鸿唯铁青了脸:“怎么会……”
“怎么不会?”太子道:“那封明不还与关清越有婚约么?一向很喜欢她的,行贿放她走,的确是情理之中。”
气得闭了闭眼,石鸿唯摇头,他管谁喜欢谁呢?他想扯下水的是殷戈止,现在扯出来个封明算怎么回事啊?今天是封家迎娶公主的大好日子,压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问封家的罪。可等这婚事结束,封明就已经是驸马爷了。谁闲得没事做拿三年前的旧案去给新驸马和公主找不自在啊?就算禀明圣上,圣上也肯定会让他们瞒下此事,当做没发生过的。
怎么会这样呢?
太子什么都没察觉,犹自高兴,压着声音道:“咱们把这事告诉父皇,父皇一气之下。南平就别想嫁封明了。”
“殿下。”石鸿唯恨铁不成钢地道:“事情哪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封明现在是魏国第一将军,有什么仗都指望他带兵去打,您猜皇上会不会降大罪于他?况且是公主嫁过来的节骨眼上,您跟封明过不去,岂不是跟公主、跟赐婚的皇上过不去吗!”
殷沉玦一愣,很是不甘心地道:“那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咱们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
“没用了。”拂了拂袖子。石鸿唯皱眉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件事敷衍了事吧,随便拉个已经不在了的人顶罪,别去得罪陛下了。”
“那关清越……”
“抓不到。”突然觉得有点疲惫,石鸿唯道:“消失了三年多的人,要找到也没那么容易。”
殷沉玦愕然。心猛地往下沉。
他自己揽来的差事都做不好,父皇会怎么看他呢?
不用问,魏文帝大怒,在御书房狠狠骂了他一顿,气急之下,连“你这样的人,怎么当太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殷沉玦瑟瑟发抖,去中宫见自己的母后,眼泪直流。
“儿臣也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当太子。”他哽咽道:“有大皇兄在前,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儿臣满意。”
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石皇后笑道:“怕什么呢?你父皇已经老了,等他驾鹤仙游。这魏国的天下,必定还是你的。”
父皇才四十多岁啊,明年才满五十,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仙游?殷沉玦很疑惑,抬头却看见自家母后镇定的神色。
“这么多年了,你和母后都等得够久了,你父皇若是还心属他人,那就怪不得母后心狠手辣了。”
第170章 皇帝的面子
先皇后还在的时候,魏文帝对她是格外宠爱,连带着对殷戈止和南平也比别的皇子公主更加爱重。石氏当时只是贵妃,自己被冷落也就罢了,谁曾想自己的儿子也不得皇帝器重。大皇子从小住东宫,可玦儿直到成年,都一直住在她这里,连教学太师都用的是皇帝给大皇子挑剩下的!
她不是个甘于低贱的人,先皇后一死,她就想着法子让哥哥助她登上后位,又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玦儿扶上了太子之位,该用的法子都用了,从来没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若皇帝还有废太子之心,那她只能与他同归于尽了。
后宫的女人是悲哀的,一生都在为家族荣誉和自己的地位而活,尤其是不受宠的女人。心里早就没了少女对感情的憧憬,有的只是浓浓的怨念,和想上位的欲望。
魏文帝恍然未觉,他犹自在沉思,气太子不中用,却也忌惮殷戈止的能力。
关清越潜逃在外,关家冤案的真相又一点点浮出水面,虽然与此同时,吴国使臣好说话了很多。但魏文帝很担心,他总觉得自己的龙椅旁边有人在虎视眈眈,叫他吃不好睡不好,龙体抱恙难康。
“父皇。”
御书房里。殷戈止长身玉立,双手捧着奏折,表情平静地道:“关家旧案,牵扯其中的官员一共六十八人,其中三十位尚在朝野,根据所为之事,儿臣定了他们该有的惩罚,并着罪名一起记录在案,请父皇过目。”
眼睛盯着他,魏文帝的表情有点难看:“牵扯的人太多了,沉璧,你可听过一个词?叫‘罪不责众’!”
“儿臣从未认可过这个词。”抬眼看向上头,殷戈止眼神执拗地道:“罪就当责,一人罪责一人,百人罪,责百人。既然父皇当初可以因一人之罪屠杀关家百余人,那如今又怎会定不下这六十八人的罪过?”
微微一噎,魏文帝又咳嗽起来,脸上的神情甚为疲惫,拍着桌子,颇为恼怒地道:“你这孩子,为什么偏要跟朕作对呢?”
“儿臣并非想与父皇为难。”微微拱手,殷戈止道:“儿臣只是求个公道,关家无罪,有功无数却含冤三年,满门尽没,父皇何以还觉关清越越狱有罪?她若是都没活下来,父皇连恕罪的机会都没有。”
“放肆!”低斥一声,魏文帝脸色难看至极:“朕恕什么罪?朕没有罪!”
“马上便是殷氏皇族祭祖大典了。”压根没听他说话,殷戈止自顾自地道:“儿臣已经与奉常大人商量过,为表对关家的歉意,还望父皇在祭祖大典上昭告天下,关家无罪。”
“什么?!”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魏文帝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朕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认错!”
“不应该?”冷了脸色,殷戈止表情凝重地看着他道:“父皇登基刚立,明王爷为乱。朝中一半官员倒戈,是关将军带着十万士兵勤王于澧都,护得父皇皇位稳固!吴国屡犯我边境,在职将领皆只愿享福不愿打仗,是关将军二话不说上阵杀敌,守我大魏边境几年安生!南乞之战。粮草不济,兵力不足,是关家丝毫不退,死守城池,才没让吴国夺下南乞城,威胁我澧都腹地!”
魏文帝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缓缓地在龙位上坐了下去。
殷戈止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平昌一战,儿臣有错。儿臣应该多点人情味,多信他一分,不将书信传回澧都,兴许父皇也就没借口那么快杀了他了。”
可那时的他,遇事情是半分情面也不讲的,管是功勋震主的关苍海,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犯了事,证据到了他手里,他都会秉公办理。却不曾想。他秉公了,别人不会秉公。这肮脏的皇权下头,藏着的是对忠臣的杀心!
“儿臣愿意与父皇一起向列祖列宗请罪,向关家认错。”喉结上下滚动,殷戈止看着魏文帝道:“只请父皇,别再顾及皇家的颜面。”
魏文帝听得沉默,眼珠子缓缓地左右转动,良久之后才问了一句:“朕要是不肯呢?”
“父皇最喜欢的,是手中的权力吧?”早料到他这个回答,殷戈止轻笑,神色更加冷漠:“不管是兵权还是别的大权,您一向牢牢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