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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恒止挽留的话涌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他想起昨晚,她对他说的话。
她说,哥哥,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话,他却知道,她在拒绝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心里的失落还是那样重,那样难过。
他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这个夜晚,而有所改变。
顾恒止抓过她手中的行李袋:“我送你。”
阮阮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他蹙眉,语气有点不好:“阮阮,你以后都要跟我这么生分了吗?”
阮阮叹口气:“那你去洗个脸,我等你。”
她其实只是担心他没休息好,开车太累。如果说她心里对那个吻完全没有一点介意,那肯定是假的,可她也并不会因此而远离他,她只是太过震惊,一下子难以消化,也很尴尬。在她心里,他是家人,是包容宠爱她的兄长,是她从小到大的信赖与依恋。
她对他说对不起,是因为,哪怕明知道他的感情自己无以回报对等的爱,却也不想因此而远离他,失去他。顾恒止说他自私,她想,自己也是一样的。
从山庄收拾了行李,顾恒止开车送阮阮回莲城。
实在是累极了,阮阮蜷在后座上睡了一觉。再醒过来,车子已经抵达了阮宅。
下车时,阮阮问顾恒止:“我外公知道吗?”
顾恒止说:“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被我爸妈隐瞒得很死。”顿了顿,他问:“你要告诉你外公?”
阮阮闭了闭眼,轻轻“嗯”了声。
顾恒止蹙眉:“可是……”
阮阮打断他:“哥哥,你知道的,我从不贪恋阮家的一切。”
顾恒止点点头:“随你自己的心吧。”
沉默了片刻,她咬咬唇,轻声问:“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吗?”
顾恒止摇摇头:“我爸也许知道。阮阮,你想找他们吗?”
阮阮掩面:“我不知道……”她打开车门下车,“哥哥,回去的路上你小心开车。”
阮家的保姆阿姨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到阮阮,赶紧接过她的行李,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满面憔悴,心疼不已,说晚上要给她炖汤补一补。
阮阮看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悲凉,这个家,原来也并不是她真正的家。
是工作日,预料中的,阮荣升不在家,陶美娟与阮皓天也都不在家。
阮阮没有给阮荣升打电话,回房补眠,打算等外公晚上回家再谈。
而这个时候,陶美娟正坐在傅云深的办公室里。
傅云深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陶总,喝喝看,别的不敢说,我这泡茶的手艺,可不比茶楼的差。”
陶美娟是个急性子,她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经进来十分钟了,可傅云深却正事不谈,慢吞吞地给她表演茶道。
她皱眉:“傅总,你约我见面,说有事情谈,不会就是来喝茶的吧?我待会还有个会议。”
傅云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想,看来传言并非虚假,陶家也是生意人,与阮氏联姻后,因为傅嵘无心继承家业,阮荣升便让媳妇进了公司,这么多年,陶美娟在阮氏也有所作为,但性子急躁,不够沉稳,心胸也窄,容不了人。也难怪阮荣升虽器重她,可阮氏的大权,始终也没有交给她。
傅云深喝一口茶,然后拿起茶几上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顾恒止,就算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是兄妹!从顾阮阮被抱回顾家开始,她就是你堂妹,这个事实,无可更改!”
陶美娟神色一变。
“这是……”
这个声音,她熟悉!是顾恒止的母亲。
她放下茶杯,坐直身子,问道:“傅总,录音里的内容,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陶美娟双眸刹那间变得很亮,仿佛饿极了的野兽忽然看到食物:“这份录音,傅总可以给我一份吗?”
傅云深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我们即将成为合作伙伴,不是吗。”
陶美娟也笑了,端起茶杯,向傅云深致意:“傅总,合作愉快!”
十分钟后,陶美娟离开傅云深的办公室,她踩着高跟鞋,昂头挺胸,步伐迈得飞快,嘴角噙着一抹笑。
正从大厅另一边走过来的傅西洲看见她,顿住脚步,蹙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微微侧身,对身边的林秘书说:“你去查一下,陶美娟来凌天是见谁。”
傍晚的时候,那份录音文件放在了阮荣升的办公桌上。
阮荣升一连听了三遍,陶美娟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可他脸上的神色就跟往常一样,没起丝毫变化。
“这录音哪儿来的?”阮荣升抬眸,凌厉地看向陶美娟。
“爸,您别管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份录音,千真万确,绝对不是伪造的。”陶美娟说。
“就凭这几句对白,你就敢断定,阮阮不是我的亲外孙女?”
陶美娟一笑:“如果您不相信,很简单啊,去做个DNA鉴定不就真相大白了。”
阮荣升猛地起身,一拍桌子,怒喝:“你是觉得阮氏在前两天的媒体头条没上成,想补上吗!”
陶美娟低了低头,都怪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在前两天,被记者拍到与一帮富家子在会所里集体K粉。这事儿虽然后来被联手压了下来,可记者们最近都盯着阮氏。
“爸,我只是为我们阮家感到愤怒!这件事情,是他们顾家故意瞒着您的,他们怀的什么目的?”
阮荣升坐下来,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爸,顾阮阮既然没有阮家的血脉,她就没有资格继承阮家的任何东西……”
“出去!”阮荣升怒喝。
陶美娟想再说,但见阮荣升脸色铁青,犹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阮荣升取过手机,拨通了顾恒止父亲的电话。
这通电话只有三十秒。
挂掉电话,阮荣升将身体慢慢靠向椅背,微微闭眼,双手揉上眉间。
漆黑的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女儿的面容。他那么疼爱的小女儿呀,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是那个才五岁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丝治愈与安慰。自此,他将所有的爱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可是,却在十几年后,抛出这样一个真相来。
活了几十年,人生起起伏伏,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此刻,他表面看起来无比镇定,可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很多很多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他起身,忽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接着是强烈的昏眩朝他袭击而来,他身体微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阮阮是被强烈的捶门声吵醒的。
她拉开门,门外站着怒气冲冲的陶美娟。
“你这个害人精,野种!你给滚出阮家!立即,马上!”
阮阮整个人清醒过来,嘴角微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想必,舅妈知道了真相。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那,外公也知道了吧?
她深呼吸,说:“我要见外公。”
她想去找阮荣升,却被陶美娟一把拽住,恶狠狠地拉回来:“外公?谁是你外公?”她嗤笑一声:“养了你这么多年,宠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呢,却被你气进了医院。你真行啊,顾阮阮!”
“什么……”阮阮一惊,外公住院了?她急问:“在哪个医院?”
陶美娟说:“怎么,你还想去见他,把他气死不成?”
阮阮用力甩开她,转身拿了手机,就疯跑下楼。
她还穿着睡衣拖鞋,下楼的时候差点儿踉跄摔倒,拖鞋被甩掉一只,她也顾不得了,拼命地往外跑。
她一边跑一边拨电话给阮荣升的私人医生,可是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她又拨李秘书的电话,也同样无人接听。
这片是别墅区,私家路上几乎没有出租车,她跑了很远,才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第一医院。”
这是莲城最大的医院,可是医院的人却告诉她,没有一个叫做阮荣升的病人。她一连确定了三遍,都得到同一个答案。
她站在医院门口,茫然不知所措,心里的焦急担忧仿佛随时都要涌出来。
她一遍一遍拨电话,打到第十遍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纪医生,我外公怎么样了?他在哪家医院?”她急问。
纪医生沉默了片刻,才说:“阮阮,你别担心,阮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人昏迷不醒……”
“你们在哪家医院?”
“抱歉,陶女士说了,不能告诉你。”
纪医生挂掉电话,叹了口气,不能怪他,当听到陶美娟说起阮阮的身世时,他也是无比震惊。她还说,阮老之所以吐血晕倒,都是被这个事情气的。他想起陶美娟离开医院时,明是拜托实则是警告他说,坚决不能让阮阮接近阮荣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