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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流景面前的白纱轻颤,语调有些奇怪,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下去,只是上前接过我手里的食盒,“我们回店里吧,你想搬出来住也没关系,但如果哪天撑不下去记得来找我,就算你什么活都不做,我也可以养活你的。”
“这个就不用了……”我拒绝之后才反应过来:咦?养我?这算不算流景另一种告白方式?而且是包养模式啊!
我的脸红了红,我真是想太多了。
我们一路向烧卖店走去,街上因为最近的动乱,行人本就很少。转入一条巷子后,几乎只有我们俩。
我们说着话,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微风吹过拂起白纱,隐约露出他白玉一般的肌肤。
我忽然很想看他的脸:“流景,你现在能摘下白纱给我看看吗?”
流景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摘下面纱,低头向我微笑。
我看到了他完美的容颜,如玉无暇的肌肤,也看到了他温柔的眼神,以及眼底潜藏的忧伤。
他那似水的眼波,每每叫我沉醉着,又因他眼底散不去的忧伤而感到心痛。
我怀疑我早晚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
☆、郎呀么郎
巷子虽长,此时却嫌短。走出巷子便是大街,行人变多了。
我颇觉可惜地看流景又戴上了面纱,身边一顶软轿缓缓经过,风吹起轿帘,眼前晃过两道熟悉的身影。
“啊,荷叶粉蒸肉!芙蓉鱼片!”我脱口而出。
“阿菱,你饿了?”流景问道。
“不是……”我汗了下。
如果我没看错那轿中的正是李大学士的两个小妾……名字不记得了,刚才乍一看我一不小心就把当初给她们取的绰号叫了出来。但是我记得李大学士府在城西,她们怎么会跑到城东来了?
我不由自主拉了流景缀着她们一路向前。轿子走得挺快,不久便左拐右拐地在附近一家茶楼前停下,两人一同下轿婀娜地走了进去。
好奇心驱使下,我忍不住也拉着流景跟了进去。
进去前瞥了眼门口的牌匾,雅致地描着四个大字:“天合茶社”。忽然想起七叔好像曾经夸过有这么一家茶楼的点心如何如何好,如今看来恰巧跟我的点心铺子都开在崇文门一带,既然来了就顺便刺探一下军情吧。
茶楼分两层,布置得十分雅致,客人们看样子也都文雅得很,或品茶或清谈,楼上还有女子婉转的歌声伴着琴音飘下。我们一进门,就有小二来热情招呼。
我瞥见鱼羹的衣角在楼梯口闪过,便也一径上楼,在她们隔壁要了个雅间。刚忍着肉痛点了几样招牌的点心,就听见另一边的雅间里有男子的笑声传出。
其实茶楼中的客人,大多是男子,闲谈间偶尔传来笑声也是很正常的。但偏偏传到我耳中的却正是那久违的李大学士的声音。此笑声在女子的歌声间显得无比欢愉爽朗,真是冤家路窄,我莫名其妙地不爽了起来,看左右走廊无人便蹿到隔壁门口。
便听见一个声音赞叹:“……泉实玉带,茶实兰雪,汤以旋煮而无老汤,器以时涤而无移器。火候、汤候皆属天合,此茶果然不愧了天合茶社的名头。”
那笑声方歇,有女子正手弹琵琶唱着:“郎家大堤上,妾住横塘曲……”
便有一个声音响起:“下官本以为李大人该是戴华阳巾披鹤氅,坐船屋上吹《梅花弄》,或呼侍儿歌《白雪》之词的风雅之辈,不想也爱听此类小曲。”这声音有些耳熟。
“此类小曲亦可怡情适性,自有精妙之处,刘大人可莫要小看了。”李玢之的笑声又传来,
“这姑娘的歌声可动听?李大人若喜欢这位姑娘的歌艺,何妨收入府内慢慢□□?”另一个声音道。
我眼前顿时幻化出一群大色狼围着一个小白兔般瑟瑟发抖的歌女淌口水的场面……真是造孽啊!
另一个声音道:“李大人如何会看上这等成色的?李大人家中美妾无数,听闻又新娶进一位娇妻,真是齐人之福享之不尽,着实教人羡慕啊。”
“说来李大人新娶的那位夫人为何总不见带出来,便是平日僚友们登门拜访也从不见夫人出来见客的?莫非李大人生怕自己的夫人太过美貌被人觊觎了去?”头一个声音带着些揶揄道。
那女子的歌声又适时幽幽地响起:“避郎郎不见,鸂鶒自浮沉。拾萍萍无根,采莲莲有子。”
郎郎郎……郎个头!我看是色狼的“狼”还差不多!想不到这大种马的生活倒是潇洒风流得很嘛!
我忍着痉挛的冲动,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放。这群人真是聊得热络,声音在门外就听得见,枉费我还特意揣了只杯子,想蹲在墙边窃听。
正咬牙切齿地捋着袖子,冷不防后脑被一个重物猛地砸了一下。
“哎呀!”我痛得尖叫一声,估计叫声太惊悚,楼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左边雅间的帘子掀起,鱼羹和鱼片袅袅走了出来;右边雅间帘子掀起,以李大学士为首的几名男子也走了出来,后头还姗姗跟着个怀抱琵琶的小娘子。
我捂着脑袋一头黑线地与他们对视了片刻,忽然那句极其诚恳的话又在耳畔回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着着着着着……”在这销魂的回声中,我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如果我勉强算是妻,鱼羹和鱼片是妾,那小娘子算“偷”。那么眼下的状况算不算是妻妾偷济济一堂了?
呸呸,我在想什么呢,难道跟变态多接触也会传染到变态?
我怨恨地望着那个打到我后脑勺的东西——一只死沉死沉的水方,此刻正被一个圆眼睛的姑娘抱在怀里。
“菱子,你怎么在这里?”李大学士想上前,我急急地向后退了几步,不行,得离这个变态色狼远点。
“你无缘无故地打我做什么!”我愤恨地问那个圆眼睛女孩,害我现在好像做贼被抓了现行一样,暴露在这群人面前真是尴尬。
那女孩眨眨她的圆眼睛道:“我的手滑了,谁想到会有人猥琐地蹲在这里,水方就正好掉在她头上了……”她耸耸肩,一副遗憾的样子,扑到李大学士面前撒娇般道,“李大哥,你说怎么有人雅间不坐,却坐到走廊里呢。”
“借口,你是故意砸我的,绝对是故意的!”我指向她,开始悲愤:这是什么世道啊,砸了人不道歉还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她怎么认识李大学士?
“妍儿。”李大学士却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世界上就是有这么种有福不享,偏要找点苦头吃的人。我们喝我们的茶,不好勉强别人也来享福的。”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鱼羹和鱼片,“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
鱼羹和鱼片向他福了下,芙蓉鱼片道:“我是陪芷兰姐姐来看望妍儿的。”
李玢之颔首对宋嫂鱼羹道:“你们姐妹也有阵子没见了,是该聚聚。”
“李大人,这几位美人是……”旁边一位长得眉清目秀的男子已忍不住问道。
我忍不住有些紧张,朝后退了几步,思量着如何跟他们撇清关系。
李大学士睃了我一眼,却仿佛不认识我,只朝鱼片和鱼羹方向示意:“这两位是下官的妾室。”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他那群随之出来的狐朋狗友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二位美人,目露艳羡之色,以文绉绉的语言赞叹李大学士的如夫人们长得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鱼羹和鱼片忙着以衣袖略掩面,羞涩地向李大学士的同伴们行礼。看她们那娇颜半掩的模样,倒确实可人得很。那圆眼睛小姑娘有些引以为傲地挺了挺胸,一双小手却偷偷地挽住了李大学士。
我见李大学士没有跟人提起自己,不由暗松一口气,庆幸之余向刚才发问的男子看了眼,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正寻思间,那男子已经走过来向我微笑道:“这位姑娘,想不到我们又碰面了。”
我犹在思索究竟是在何处见到过此人,他已看出了我的迟疑,自我介绍道:“在下张尚质,旁边的是我朋友程克勤。天下庙会一别数月,想来姑娘是不记得了。”
“原来是你!”我双手一击掌,恍然想起:是了!他正是我上回参加美食品选时候在庙会上碰到过的张姓男子,当时他的温文有礼可是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再看他身边另一位满身书卷气外加一脸倨傲的男子,显然正是上回来找他时,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的程姓同伴。
本是萍水相逢,我也没有太介怀,只是也没有再多瞧这位同伴,冲张尚质报以热情的笑容:“张大人你好,真是好巧。”
“确实挺巧,姑娘那回庙会玩得可好?”同这位张尚质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温和可亲。
我心情舒畅地笑道:“不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