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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什么也没法想,又像是许多画面在眼前回放。
有爸妈,有朋友,有沈舟,有快乐,可更多的是遗憾和放不下。
许微澜在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却感觉有人在揽上了她的腰。她猛地睁眼,身影缠上,在高速下坠的过程中将她的后脑勺紧紧压入怀里。
鲜血的味道里夹杂着熟悉的气息,沈舟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镇定的魔力:“对不起啊,让你害怕了。”
于是她乖乖闭上眼睛:“我们都会没事吧?”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笑。
眼泪滑过许微澜的眼角。
沈舟是想带着她一起往上的,可是他却发现气海已经快枯竭了。几次竭尽全力的尝试,却发现已经无力拖着两个人从高速砸下的瞬间跃起。跃起的最后还是会坠落,落地那种滋味他自己承受就好。
于是在最后几层楼的高度时,许微澜听见他的一声压抑的低吼,下坠变成腾空,下一秒背就落在工地搭起的防高空坠物的绿色纱网上。坠落停止,她仰头还没来得及睁眼,也在下一秒就听见一串哗啦巨响。
沈舟终究成功了,把她托了起来,自己却收了反作用力错失最后的机会。
仿若重物坠地,那一声沉闷声响很清晰。
许微澜睁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天空,手指抓着网,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警车来了不少,救护车也来了。上面的情况她不知道,而下边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许微澜躺在第七楼的网上,被寒风吹得慢慢失去体温,有那么一瞬间就想这么自暴自弃了。
可最终理智回来,她用力张嘴,用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喊出第一句:“救命。”
原本要走的救护车很快发现了她,消防队也来了,将许微澜从外边抱了进来。
“心率多少?”
“颅压过高!”
“瞳孔对光反应很小,浑身多处骨折,肺部肝脏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体内出血严重!”
许微澜麻木地跟着担架车走,脑袋里浑浑噩噩,走到一处就被一群人拉回来。她再抬眼,“手术中”三个字亮起,才意识到沈舟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有人来了又走,好几个要扯她去治疗。
她却露出个诡异的笑:“你看我像病人吗?”
除了脸色惨白,头发很乱以外,许微澜身上确实没有其余的伤。
当她获救在医院的消息放出去后,认识她的所有人都赶了过来,tina再也瞒不下去将事情说出,许父和许妈妈赶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女儿很平静地站在手术室外。
是的,平静。
没有任何哭闹,甚至没有流泪。
许妈妈抱着许微澜:“澜澜,难受就哭吧,你这样妈妈看着心疼。”
许微澜摇头:“沈舟还在坚持呢,他还活着我为什么哭?”
许父理智些,问外边等着的警察情况:“沈舟怎么样了啊,凶手抓到了没啊?”
“行动组已经将他击伤打了强制镇定,这会在军区医院治疗。”
“他是个杀人犯,为什么不杀了他!”
许妈妈受不了,许微澜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妈,小点声。”
“谁是病人家属?”
外边的护士喊了声,许微澜站起来:“我。”
“病人情况很不理想,这里是病危通知书,麻烦您签一下。”
许微澜垂眼,拿笔的手很缓。她的手忽然开始颤抖,最后将笔扔掉将那张写了情况的纸捏作一团。
拼尽全力,只说了两个字:“救他。”
“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哪怕有一丝机会我们肯定会全力抢救,是这个是必要程序,病人现在颅内受损严重,脑干反射几近消失,这样的情况确实需要你直视。”
许微澜沉默,深吸一口气,站得笔直:“几近消失说明还有。沈舟在里边努力的活,我只想你们全力去救他,而不是让我签这个。”
许妈妈一下就哭了:“澜澜你别这样,妈妈看着难受。只要有点问题医院都会发给你签的,你就签吧。”
许微澜仿佛倔上了,怎么也不动:“救他,哪怕他瘫了残了,我也要。”
许父叹了口气,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手术室的灯却灭了,许微澜盯着那三个字一直看,这一刻脸色却瞬间灰败。
这么快,这么快……
医生走出的刹那她就后退几步,仿佛所有的生命也跟着这一下全部溜走。
她捂着胃忽然开始干呕起来。
“澜澜!”
“微微姐!”
“对不起,真的已经尽力了。”
许微澜像是没听懂似的看着他:“医生你怎么出来了,沈舟很厉害的,求求你们别放弃。”
“真的对不起。”
她猛地就哭了,尖叫出声:“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三个字!”
“脑死亡,你们去看看吧,24小时反复测试脑干无反应时……我们来撤除呼吸机。”
许微澜忽然成了护孩的猛兽,冲到手术室前张开双手:“不,你们不可以!”
面对这样的情况,医生们很无奈。
“谁说他死了?”
一声如同在沉寂的氛围里炸开,人群散出一条道,一身唐装的君莫愁面色冷厉。
“让开。”
一直守在这里的警察皱眉:“你是谁?”
许微澜眼底燃起了希望:“让他进去!”
“他是谁?”
“不行,你不是医生,你也没消毒不能进去。”
君莫愁一把推开拦着的人,嘴皮掀起:“滚。”
☆、第87章
君莫愁的神色是罕见的严肃。
手术室里的味道并不好,他不顾人阻拦跨进去的瞬间皱起眉头,却在看见沈舟时眼眸松动。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他重伤,可这一次却比以往都伤得重。那家伙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眉目轻阖,脸色苍白。
“还好没让她看见现在的你。”男人喃喃,从腰间抽出一个月牙白镶金丝线的扁平布袋,摊开后是一排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锐利金针。
本来要把沈舟转到icu监控24小时,确认脑死亡后撤除呼吸机,眼下这个人忽然强闯手术室,医生护士拦都拦不住。
“警察呢,警察!这有人闯手术室难道你们都不管吗?!”
外边守着的两个刑警顿了顿,咬牙一左一右拉着许微澜的手:“许小姐,你已经严重扰乱医院秩序,麻烦清醒点!”
许微澜强势地堵在手术室外,双目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其中一个见状禁锢她摊开的双手,另一个趁势闯入去阻拦君莫愁。
“放手!”金针掉落在地,不会功夫的君莫愁沉下脸:“再耽搁神仙都救不回他了!”
“放开我,放开!”挣扎不停的许微澜一听见这句,整个人都快疯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谁,可这会被逼急了直接跪在地上:“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试试?他真的是医生,反正你们已经没法子了,求求你们让他试试吧。”
“澜澜,”许妈妈泪流满面:“你这又是何苦啊!”
“妈,”害怕和无助把许微澜逼到了绝境上,甚至比之前被挟持还要绝望。沈舟就在那里,随时就可能离开她了,一想到这里天昏地暗。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眼睁睁看着他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又是什么感觉?
许微澜恨不得拿全部的东西去换,换得时光倒流,换得他安然无恙。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让莫愁去,如果……一切的后果我自己来承担。”
外边的乱惹得里边开始松动,君莫愁反手一针扎在来人的手肘上,对方闷哼出声,浑身又麻又无力。他惊恐地看过去:“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薄唇紧抿,大步走到沈舟面前,一根针直接扎入他的天灵盖里:“让你安静。”
第一针下去,所有的抵抗都化作了观望。许微澜都说了后果自负,他们该尽的责任已经全部尽到了。
许父把许微澜拉起来,她嘴唇抖了抖,最后靠着他肩膀:“爸,我腿软站不起来了。”
“你靠着我慢慢起来,澜澜,爸爸一直都在你身边。”
“谢谢,”许微澜尝试了好几次才找到些力气,双目凝聚了微弱的神采:“莫愁在救他?”
许父点点头:“在救,你累了休息吧。”
“不,我等。”
许微澜靠着墙站,里边一声惊讶低呼却让她想问又不敢问。她太害怕了,全身都在不自觉地抖。
头上的金针越来越多,一溜血从沈舟鼻腔里流出。原本是两条平行直线的仪器忽然起了波澜,又瞬间消失。可这不到一秒的反应却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连带着医生都惊讶低呼:“怎么做到的?”
君莫愁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全神贯注地捏拿最细的那根,在沈舟的脑部慢慢弹入刺激他的反应。
这是传递疼痛的区域,他想用痛来把他唤醒。几次穿刺后躺着人的手忽然抽搐了下,继而所有的仪器全部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