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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韩凌面对长公主的挑衅还不能有任何退缩,本来这门亲事,外面的人就多有议论,说是她杨凌高攀了徐家,更有甚者说她为了飞上枝头当凤凰早早的就爬上了魏国公世子的床。虽然现在这些谣言已被有关于她的其他传闻所冲淡,但她依然还需谨慎,不能再让自己在徐家人面前输了底气,从前她对名声不在乎,那是因为她并未想过自己会嫁人,可是以后她将要在那个门第显赫特别注重人德行与修养的魏国公府里生存下去,就必须要让自己发光发亮,脱颖而出。
而且她还不能让舅舅们在徐家人面前失了颜面,于是,她脸上展开了一丝自信而光彩夺目的笑容,应道:“还请长公主明示,如何考验阿凌的才情?”
长公主被她这样的笑容微震了一下心灵,笑了笑,道:“杨家虽非书香之家,可本宫也听闻过杨曦之的书画,杨逸之的琴棋,你又自小在杨家长大,想来与你的两位表哥也十分亲厚,即使是耳濡目染,也应有过人之处!”
一句话说得又是隐隐带刺,令杨秋璇心中顿生不悦之感,杨茗钰与杨茗轩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杨逸之似要说什么,但被杨茗轩制止住拉了回来。
这时,韩凌说道:“伯母,阿凌自小入了杨家族谱,便是杨家人,故而阿凌一直视舅舅们如父,视表哥表姐们如亲兄弟姐妹,两位表哥确实才情出众,阿凌不敢与之相比,但却也不能丢了杨家人的脸,所以,长公主若想考验阿凌的书画与琴棋,也可!”
她抬起头来,一双嗔亮真真的眸子里含着炫目溢彩的光芒,朱唇微启,轻声道:“请伯母出题?”
接着,她再命人巧儿到自己的房中去取了纸墨笔砚来!
长公主用灼灼的目光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蓦地唇角一弯,笑道:“老子的道德经里还有句话说,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不如,你就以贵贱为题,兴诗一首,书写于纸上,让本宫与魏国公一观,如何?”
语落,韩凌霍然抬起了头,杨秋璇亦是愤怒的就要出声反驳,这时,魏国公终于按捺不住的咬牙唤了一声:“芳宁——”
很少有听到魏国公唤自己的名讳,长公主愕然的看向了他,略有些得意的含笑道:“国公爷这是怎么了?本宫只是想见识一下这未来儿媳的才华,应该不过份吧?”
考验人的才华不过份,但是以贵贱为题,这言外之意,岂不是折辱我们杨家比你们低人一等?
没想到长公主在这种场合之下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韩凌心中也甚有怒意,但平静了半响之后,她也毫不示弱的抬头答道:“可以,那阿凌就谨当从命,以贵贱为题,兴诗一首!”
说罢,她命人在桌上铺开了纸,用几只精美的玉石压住,再取了狼毫笔吸饱了墨汁之后,便随性在纸上挥就起来,她的笔法如行云流水一般,片刻便已完成。
巧儿将她写好的诗送到了魏国公与长公主面前,先由魏国公看了一眼,就见魏国公目光闪烁吃惊之色,很是赞赏和喜悦的看向了韩凌。
“小小年纪,又是女孩子,笔法竟有如此苍劲之力,字体悬若浮云,却又入木三分,隽秀灵巧,又有大开大阖之势,这是河东卫氏的垂云体?”魏国公问。
韩凌点了点头。
魏国公脸上的喜悦更甚,又仔细看了那纸上写的诗,不禁捻须含笑,叹了一声:“字美,诗更有磅礴凛然之势,杨夫人教女有方啊!”
说罢,他便将那写了诗的纸再递于长公主,长公主见罢,微微皱起了眉头,再次看向韩凌的眼神就已不只是惊讶了,而是隐含一丝不敢相信的畏惧。
这时,韩凌唇角微弯,笑了笑:“长公主殿下,汉王王符说:贤愚在心,不在贵贱,信欺在性,不在亲疏,而且老子也有言,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长公主亦是修道之人,定能明白,贵贱亲疏还是在于人心的道理的吧!”
韩凌说完这句话时,满堂震惊,杨家的所有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喜色,而徐家的二老爷和二夫人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三老爷徐诺倒是一脸平静的赞赏之色。
徐舒玄不动声色的微扬起了唇角,看着韩凌的眼神更带了一丝欣赏和疼惜。
就在这时,魏国公朗声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今日这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待我徐家择定婚期,便请媒人将请期礼书送上门来,杨家有这样的女儿,真是杨家之福,以后也是我徐家之福。”
☆、第154节 一个陌生人的添箱礼
韩嫣呆呆的站在那棵离安国公府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等了很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就这样带着羡慕加怨恨的目睹了这场定亲仪式的全程,直到徐家的人终于陆续从那扇朱漆的大门内走了出来。
“过些时日,便是我儿舒玄的生辰,到时我魏国公府会大办一场宴席,若杨将军与杨大人无事,也请一并前来到我府中做客!”
魏国公走时客气的说了一句,杨茗钰与杨茗轩也礼貌的齐声应答:“那是一定,世子的生辰宴,岂能不来?”
魏国公高兴的朗声大笑,转身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多看了韩凌一眼,这时,徐舒玄正含笑看着韩凌,他抬起了一只如玉的手,好似想要抚在韩凌的脸颊上,却又在触碰到她柔软的发丝时又轻轻放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徐舒玄最终只柔声说了一句:“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
“大少爷也是!”韩凌跟着答了一句。
徐舒玄怔了一会儿,然后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再看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正好让韩嫣看了去,这一看,韩嫣不由得又呆了,从前她也听说过魏国公世子的传闻,世人皆说此人喜愠不形于色,如松如玉,但极少会笑,而且还能笑得这般明朗而温柔,好似微风拂煦、万物复苏一般,给人不一般的身心愉悦之感。
如果能经常对着这样一张面容,那一定是一种极其美好的享受!传闻他性情温和、悲天悯人,即使是给这样的一个人当妾,他也会好好善待自己的罢!
韩嫣不由得这样想,再次将手中的一只香囊攥得极紧,然后痴痴的目送着那道身影在一青衣男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那仅仅是一辆青蓬双辕只四角垂了璎珞流苏的马车,看上去并未有多么奢华富丽,可是因为这个人,她竟觉得这辆马车也美好得胜过了这世间所有达官显贵的车驾。
徐舒玄在踏上马车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微侧过了头,朝着安国公府宅院中所展露出来的一角屋檐望了一眼,然后才略带一丝疑虑的掀开轿帘,走了进去。
马车辘辘而去,不多时便走出了玉树胡同。
韩凌也目送着这辆马车,望了很久,不能回神,想到刚才徐舒玄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她的唇角边也不由自主的溢出了一丝幸福娇羞的笑意。
“阿九,刚才世子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杨秋璇低声打趣的问。
韩凌脸色微微一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娘亲,我们快进府里去吧!”
“好!”杨秋璇点了点头,可回想起适才长公主说的那些话,心中到底有些不安,就在母女二人牵手正要转身入府时,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姐姐!姐姐!”
韩凌猛然回头,就见韩嫣带着一脸灿烂笑容朝她奔了过来。
“姐姐,恭喜你,和魏国公世子定亲了!”韩嫣说道,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递向韩凌,“姐姐,这是我这几日给你绣的并蒂莲的荷包,祝福你和徐世子能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杨秋璇看着韩嫣递过来的荷包,寻思着愣了很久。
韩嫣见韩凌久不接过去,又露出一幅娇怯的模样,小声的说道:“姐姐,你是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我就再回去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式,我下次一定绣好,绣到你满意为止!”
意思是,如果她不接,她就会每天都跑到这里来给她送荷包,直到她接为止!
韩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韩嫣,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凌这么一问,韩嫣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立刻又扑簌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嗫嚅着唇瓣说道:“姐姐,你也知道,父亲这次进了诏狱,韩家一定没有希望了,现在祖母在家中天天发脾气,说是我……这颗扫把星让韩家走了霉运,几位堂姐们也都指责我,骂我,打我,怪我影响了她们议亲,我现在真的是无家可归了,所以才……”
“好了,你别再说这些事了!”韩凌蓦地打断,“你就说,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