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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她若去找他,他总是笑脸相迎,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可她若是退开,他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好像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对她的温柔。
思虑过甚,再加上每天要干的活儿也不少,她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很快就病倒了。
说是病来如山倒,一点也不夸张。那天早上她一起来,就站不稳。却还是强撑着下了楼想去看场子。结果连路都走不稳,结结实实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索性没有摔到脑袋。只是磕着了手肘。
整个酒楼瞬间鸡飞狗跳,有人第一时间把她抱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轻松。可是她的身上却烫得骇人,身体也在微微抽搐,好像疼得狠了,又好像是冷。
镇上的老大夫悉悉索索大半天,连个毛都没看出来,态度还挺倨傲,对着一屋子的人竟然还摆谱,叽里呱啦地一大堆艰涩的医理,表示他是行家,他很在行。把昭儿气得直想踹他。
最终安夫人随行的大夫被请了来。昭儿终于如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安家的大夫是江南一代小有名望的陈大夫。因为安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他开始常驻安家。和安家的关系好了,就成了安夫人的私人大夫。安夫人出游,若是没有他陪着,安织造是说什么都不放人的。
他仔细给安明儿诊断过,略皱了皱眉,只道:“不急,只是有些风寒。但……”
安夫人道:“但是什么?”
陈大夫摇摇头,叹了一声,道:“我学艺不精,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丫头身体里好像有一味旺毒。平时是不伤身的。现在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这便发作了。”
“……毒?!”
陈大夫无奈,只能道:“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往小姑娘身体放毒。看样子也不是想害她。她大约……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又劳累过度,这便倒下了。倒是没有大碍,只要好好给她调养,烧退了,也就没事了。”
安夫人急了,连忙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福身体里有毒?这个毒还不要紧?”
陈大夫是自家人,有话也就直说,这下便也只能摇头,道:“大约也就是常连神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小夫人可以放心,这毒,对人体是无害的。”
放心……怎么可能有老娘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体里有一味霸毒还放心的!
当下,安夫人就提着裙子冲了出去,一边道:“来人,送我回晋阳!”
她要派人去找常连神医!
安夫人一走,屋子里的人就撤了差不多个干净。本来围在这里的,也就是安夫人一伙儿,和她手下的武婢。
这下,就只剩下大夫,安小多,还有昭儿。
昭儿红着眼圈儿,看了一直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的安小多一眼,只用手绢擦了擦眼睛,低声对大夫说了一句,然后就把大夫带走了。
安小多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去床边,坐下了。
她果然烧得厉害。额头烫得不行,身子还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没有办法,只得把被窝给她塞好,然后又从柜子里搬了一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
好像是神志不清,她在喃喃低语。
安小多凑过去听,听到她在说:“娘……表哥……”
他一怔,最终只能无奈地苦笑。
陈大夫开了方子,让昭儿去抓了药来。昭儿便亲自去煎了,送了上来。
安小多正坐在床边发愣。
昭儿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舒服,最终还是红着眼眶道:“把小姐扶起来吧。该喝药了。”
安小多便把被塞在被子里人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还没有醒,身子也跟没有骨头似的,直往下瘫。
“……明儿?”安小多几乎不敢多用一分力气去碰她,只怕碰坏了她。
安明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安小多近在咫尺的脸,倒是定了定神。然后就又磕上了眼睛,好像又想倒。
可安小多不让她睡,扶着她不让她动,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低声哄她:“好孩子,待会儿再睡,先喝药。不然病不会好的。”
安明儿虽然迷糊,但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她忘了自己的伤,还想伸手去碰那个碗。可是一抬手,就疼得眼泪都掉出来,哑声道:“手……”
安小多忙把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给收好,轻声哄她:“不疼,我来喂你。”
她还是东倒西歪。大约还是疼。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安小多也从来没有照顾人,大约又碰疼了她,可是她说不出来,只能熬着掉眼泪。他来喂她喝药,简直是一场折磨。她只自己逼着自己喝了,眼泪掉进滚烫的药碗里。
喝了药,他便伸手来给她擦眼泪鼻涕,只觉得心都要疼得揪成一团。怎么,说病就病了呢……难道真是他伤了她?
昭儿带着碗,下去了。
他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扶着她,让她躺到了被窝里,又笨手笨脚地把被子给她掖好。
可是她睡得不安稳,还是一直发抖,整个人也要蜷缩成一团,呼吸一声重过一声。
安小多也有些急,忙出去找大夫。幸而陈大夫是守在酒楼的。
听了安明儿的情况,他立刻上去又检查了一番,最终低声道:“没事,她是发热,会觉得冷是正常的。这个药刚刚喝下去,过一会儿她就暖了。”
安小多只不确定地道:“真的没事?”
陈大夫捻了捻胡子,低声道:“你若是想她好得快些,那这个药便得你来煎,人便得你来照顾。”
“……”
陈大夫道:“老朽也是个过来人了,你们的关系,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小姑娘是被你气的吧。那这心药还得心药医。你来照顾她,比任何来都要好。”
安小多急道:“可我不会煎药……”
陈大夫作势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不能学?!谁又是天生就会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话安小多才不信。这白痴老头,摆明了是整他的。可是现在,他却信了,甚至觉得有些激动。总算找到能快点治好她的办法。
当下他就跑到后院去,找昭儿要方子,学煎药了。
陈大夫却还没有走,从二楼的包间往下看了一眼,只捻着胡子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多情自有情人磨啊……老夫不过也就让他安个心,不怪不怪。”
好吧,他果然是耍这大孩子的。
可是安小多却是真真正正地当了真。挨了昭儿几次白眼,昭儿跟他说了无数次“这是不可能的”、“你被骗了”,他都无所谓。反正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搬着药炉到了楼上安明儿屋子里,果然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no。054:(家母篇 )他的回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安明儿也是时睡时醒。头几天,烧一直退不下去,烧得嘴唇上也起了泡,一直在梦中呓语,也不知道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大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梦里是大片大片的荒山。常连山上的杜鹃总是开得很旺,她看不见,但她好像也能感觉到那满山迎春的情景。后来常连神医特地种了一大片月桂,只为让她在秋来的时候,可以闻闻花香。
那是她首先感觉到的世界。那奇异的,精彩的芬芳。好像在告诉她这个世界的美丽。她看不见,可是她能感觉得到。常连神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去抚摸粗糙的树皮,还有脆弱的鲜花。告诉她迎春的颜色。这种娇嫩的触感,有着晒在身上那暖洋洋的阳光一样的颜色。
原来是这样的,这样的。
山花的烂漫,大宅门的梅园杏林又岂能争锋。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呼吸到那自由的空气。那夺目的光彩。
为什么,为什么胸口的感觉这样闷重?为什么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明儿。”
安小多有些无奈,把在睡梦中也不安流泪的人抱起来,伸手给她擦掉脸上的污垢和眼泪。
被扶起来,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她依然东倒西歪,无意识地往身后的人怀里蹭,喃喃道:“难受……”
“哪里难受?”
安明儿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胸口……”呼吸不畅。
一只手犹犹豫豫地,伸到她胸口上。然后猛的一顿。
安小多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手下就是她娇弱的身躯,微弱的起伏,好像很费力。他定了定神,摒除杂念,轻轻给她揉一揉胸口,低声道:“好些了么?”
“……嗯。”她无意识地握住胸口上那只手。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掌心。以及温暖的纹路。
脸上突然一阵温热,她不禁睁开了眼,伸手去推他:“别,别这样……会过给你的。”
安小多便退开了,微微一哂:“醒了?”
安明儿的脑袋很晕,脸也很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