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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此乃上峰所命,今日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水源必须交给他们先行使用。县尊有令,任何人胆敢阻止,就以干扰公务处置,披枷示众三日……”
村民闻听,顿时大怒。
“好啊,那你就抓我们试试看。
我孝义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今日,谁敢把水源拿走,我孝义里上下一千八百人,就和谁拼命……姓林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手指林县尉,厉声喊喝。
林县尉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那白发老人,正是他的伯父。
若换成了其他人,他倒未必会在意。可是他的伯父……想当年,他父母双亡,是伯父将他收留,并抚养成人。林县尉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又怎能对伯父发作?
他转过身,来到通译身边。
“杨通译,这件事……
你看能不能这样,田庄里不是还有一条小河吗?
能否让村民们先用这边的水源,毕竟庄稼快要干死了……”
“林县尉,此关乎国体。
君子国使者而今甚得天子喜爱,这田庄也是天子赏赐。若被天子知晓,你偃师连这点事情都不能满足君子国使者的要求,一定会很不高兴。兹事重大,你自己斟酌。
至于庄内的水源,是要用来给君子国使者的坐骑饮用,如何能保证田庄的水源呢?”
林县尉看着那张狂跋扈的通译,也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村民,道:“大父,兹事关乎国体,若大父不肯,侄儿只能得罪。”
“那好啊,那你来杀了我!”
白发苍苍的老人勃然大怒,便迈步蹚水渡河。
身后,数百名村民紧随他身后,朝着对岸逼来……
“大父,你莫要逼我。”
老人却不理睬,只管往前走。
林县尉也真的是急了,仓啷拔刀出鞘。
他这一动手,身后的那些个武侯再次向前,而河对岸的村民,也都把手中的农械高高举起,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
一只海东青在空中盘旋,那些衣装怪异的人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更有人取出弓矢,便射向那只海东青。
不过,那海东青却极为机敏,一声唳叫,在半空中突然一个侧翻,一双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爪子,便抓住了那支箭矢。它又接连唳叫,而后折身往东面飞去……那些衣装怪异的人则连连呼喊,更有人在通译面前大声呵斥,令那通译连连点头。
“抓住那只鹰!”
通译手指林县尉,大声喝令。
林县尉懵了,说道:“它在天上,我如何去抓?”
“笨蛋,若你抓住它,就可以和老爷们讲条件,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把水源讨要回来。”
林县尉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连忙对身后的武侯道:“有谁知道,那只鹰是从何而来?”
一干武侯,面面相觑。
就在林县尉等人疑惑之际,从远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车马出现在大路的尽头,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林县尉陡然露出狂喜之色,因为他看到,那只神骏的海东青,就在其中一名骑士的肩膀之上。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便带着人冲上前去,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
持鹰的青年,沉声问道。
他跨坐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身上,那匹马高八尺,长一丈二,脖子上更长着金黄色的鬃毛。
林县尉厉声道:“我乃偃师县尉,这只鹰可是你的吗?”
“没错!”
“那很好……今有君子国使者看上了你这只鹰,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我告诉你,君子国使者可是圣上所重,他现在看上了你的鹰,乃是你的大运气。”
“君子国?”
青年露出疑惑之色,扭头问道:“君子国是哪里?”
一名随从上前,轻声道:“杨君,君子国就是倭国……不过,在去年君子国表奏朝廷,改名为日本。陛下也同意了他们的表奏。”
日本?
青年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正要开口,就见那群衣装怪异的人也跑了过来。
他们手指青年肩头的海东青,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语,看上去非常兴奋。
“如此说来,刚才射我大玉的那支箭,就是你们所为吗?”
青年沉下脸,看着林县尉,一字一顿说道。
他声音不大,语速也不算太快,可是给林县尉的感觉,却发生了变化。一种森然杀意,扑面而来,以至于林县尉险些产生了幻觉,忍不住大叫一声,连退了数步。(~^~)
第七百三十一章 何为畜生语?
杨守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离开五龙镇之后,他这一路都很低调。特别是在收到了武则天命他十天内返回的旨意后,更马不停蹄,不敢耽搁。偃师,已经距离洛阳很近,一天之内便可抵达。
所以,他才放慢了速度,而后放飞大玉。
可不成想,竟有人敢用箭矢想要射杀大玉……从那箭矢的式样来看,是军中制式箭支。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军中将领,所以并未真个准备追究。毕竟,这里临近洛阳,少不得有那世家子弟喜欢骑射。若遇到了,斥责几句;若没遇到,也不准备寻找。
毕竟,尽快返回洛阳,才是他目前最捉紧的事情。
但是……
杨守文脸色阴沉下来,心中顿生怒气。
前世,他就极端不喜倭人,而此前在长洲,又与倭人有过一次小小的交锋,令他对倭人的印象越发的恶劣。
竟然敢射杀我的海东青?
可见这些倭人,是何等的嚣张。
他目光阴冷,扫过那些倭人,而后落在了林县尉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
“我……”
林县尉已经觉察到,眼前的青年绝非那种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
他虽然一辈子都生活在偃师,也没什么眼界。但在林县尉的记忆中,他生平见过最穷凶极恶的囚徒,怕也比不得眼前这青年的杀气浓烈。那种感觉,令他窒息。
“喂,这只鹰可是你的?
我告诉你,你有福了!君子国使者喜欢鹰,看上了你的这只鹰,愿意出大价钱收买。要知道,当今圣上对君子国的使者非常喜爱,若使者愿意为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可是好机会,千万莫要错过,免得以后再后悔。”
通译自然感受不到那林县尉的压力,走上前大声说道。
杨守文眉头一蹙,看了他一眼。
旋即,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便转向那林县尉道:“我刚才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喂,你这个人怎这般不知礼数?
当着君子国的使者,简直就是有失我大周的颜面。我告诉你,如果使者在圣上面前把你的作为说出,到时候你可就大祸临头了!这样吧,五百贯,你这只鹰卖给君子国使者,便既往不咎。”
那通译见杨守文不理他,顿时大怒。
自他被鸿胪寺派出,接待这君子国的遣唐使使者以来,顿觉身份变得不同寻常。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知道,那武则天对那君子国的遣唐使粟田真人是何等的喜爱。
十天里,数次召遣唐使前往上阳宫。
据说,圣上非常喜欢那粟田真人的相貌,也喜欢他献歌献舞,甚至还会抚掌相和。
想想张易之兄弟吧!
若圣上对粟田真人恩宠不改,他日必将鹏程万里。
而那时候,他作为使团的通译,也一定会得到鸿胪寺的奖赏,甚至可能鹏程万里。
可是现在,杨守文把他无视,令他很不高兴,言语中更多了几分威胁。
只是,他话音才落,就见一道鞭影掠过。
啪的一声,马鞭狠狠抽在了通译的脸上,直接打得他皮开肉绽,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
“某本不欲与畜生计较,偏有人要做那畜生的走狗。
开口君子国,闭口使者,你以为你是谁?谁给的你这般资格,把圣人挂在嘴边?”
杨守文手中马鞭轻轻摇晃,表情森然。
“大周的体面,绝非靠谄媚一群蛮夷能够维护。
一个小小的通译,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五百贯,我与你五百贯,取你性命如何?”
通译捂着脸连声惨叫,那些君子国的随从也顿时大怒。
有十几人仓啷拔出了佩刀,更有人对林县尉道:“林县尉,这就是你大周国的待客之道吗?我们不远万里前来拜见大周皇帝,是你们的客人,可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那倭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更露出一脸怒色。
“我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主人,让我们的主人向大周皇帝禀报。”
“使者息怒,使者息怒,我……”
林县尉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