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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文下了马,站在路中央。
他向周围看了两眼,沉声道:“崔刺史还有别的吩咐吗?”
“那倒是没有,只说若见到征事郎,务必要保护征事郎安全返回长洲县。”
原来,这支兵马候在这里,是等杨守文前来。
杨守文点点头,“那刺客的尸体呢?”
“已经被送往县衙。”
“如此,立刻召集兵马,随我回县城。”
“喏!”
王海宾忙领命而去,杨守文则再次上马。
一行人很快来到长洲县城外,不等他们进城,就见薛崇简纵马飞驰而来。在杨守文面前勒住了战马,而后在马上微微欠身道:“征事郎,崔刺史、高舍人以及狄县令命我在此等候,言征事郎若回来时,请你立刻前去县衙,他们在县衙等候。”
狄县令?
杨守文愣了一下。轻声道:“二郎,哪个狄县令?”
薛崇简笑道:“当然是狄国老二公子,崔刺史早已得到密旨,在狄县令抵达之后便传旨与他。圣人有旨,命狄县令行长洲县令之职,并且敕令他就地组建武骑团,拜苏州团练使一职。”
“哦?”
杨守文感到有些吃惊。不过很快的,他就想通了这其中的玄机。
狄仁杰有三个儿子,长子狄光嗣在年初以户部员外郎行淄州刺史,也是狄仁杰诸子之中,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人。不过。除了狄光嗣之外,他另外两个儿子……
杨守文在洛阳的时候,就听说狄仁杰的小儿子狄光昭在魏州惹得天怒人怨,当地人甚至因为他。把当年为狄仁杰建立的生祠都给毁掉,可见狄光昭惹下了何等麻烦。据说。奉宸卫大将军李元芳奉旨亲自前往魏州,把那狄光昭给捉拿归案。
狄仁杰入上阳宫,苦苦恳求,武则天才赦免了狄光昭的死罪。
可如此一来。狄家只剩下一个狄光嗣,难免实力单薄。此次赴苏州寻找皇泰宝藏,又恰逢王元楷被害,狄仁杰就想要趁机把狄光远推上去,以增强狄家的实力。
谁都知道,这皇泰宝藏一旦起出,就是大功一件。
再加上其他人的协助,万一狄光远能够侦破王元楷被杀的案子,也就是锦上添花。
只要狄光远能够安分守己,保证长洲不出乱子。
杨守文预计,用不得一年,狄仁杰就会设法让狄光远返回神都,入三省六部就职。
那样的话,他日狄仁杰就算归西,狄家内有狄光远,外有狄光嗣,也能够撑起一片天空。
想到这里,杨守文忍不住笑了。
他没有见过狄仁杰,可是从这件事情上,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狄仁杰身上的烟火气息。终究是逃不过家人亲情……狄仁杰身体不好,所以才会如此为狄光远谋划。
他当下点头,“既然如此,二郎前面带路。”
薛崇简答应一声,领着杨守文直奔县衙。
来到县衙后,两人在门外下马,自有仆从把两人的马匹牵走。杨守文跟随薛崇简直奔前衙大堂,还没等他走进大堂,就听到那大堂之上,一阵喧哗和吵闹声。
在大堂上,跪着一排僧人。
为首两个,对杨守文而言倒也不陌生,正是昨日在普会寺山门外和他打过交道的普会寺知客僧法言。法言身边,是戒律僧法慧。而两人身后,还有十余名武僧跪在堂上。
“县尊明鉴,我等确实不知神慧长老的去向啊,贫僧冤枉。”
“是啊,贫僧不过是戒律僧,怎可能管得住法师去向?他走的时候,更没有与贫僧知晓。”
“请县尊明鉴!”
大堂上,灯火通明。
狄光远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在他的上首,则端坐高戬、崔玄暐和李隆基三人。
而在狄光远的下首,则坐着周利贞和裴光庭。三班衙役站在两边,手持水火棍肃穆而立。
狄光远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都与本官闭嘴,乱乱哄哄,吵吵闹闹,休怪本官治尔等咆哮公堂的罪名。全都不许说话,本官问你们,你们再一一与本官回答。”
杨守文眸光一凝,旋即看了薛崇简一眼。
就见薛崇简朝他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大堂。
“县尊,杨评事回来了!”
“啊,青之回来了?”
大堂上,狄光远等人纷纷起身,杨守文则迈步走进堂内。
他朝那些僧人扫了一眼,而后上前躬身一揖,“县尊今日抵达长洲,下官因故未能前去迎接,反而给县尊惹来麻烦,还请县尊恕罪。”
狄光远道:“征事郎哪里话,本官也是才得了圣人旨意。
未曾想这长洲竟混乱如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胆敢袭击朝廷命官,真是罪不容恕。青之。你可还好?方才本官听闻你遭遇袭击,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呢。”
狄光远显得很热情,倒是让杨守文感到有些吃惊。
他连忙道谢,又向其他人行礼问好,之后才在狄光远的安排下,在裴光庭身边坐好。
“青之。本官得到你遇袭的消息后,立刻请崔刺史派遣兵马,包围了普会寺。
不过,那普会寺住持神慧却闻讯逃走,本官只得将这些僧人拿下。”
杨守文再次向狄光远道谢,目光旋即落在了法言和法慧两人身上。
“不知这些妖僧,可曾问出口供?”
“杨评事。冤枉!”
法慧大声喊道:“贫僧等人不过是寺中挂职,那管得长老去向?长老去了何处,我等确实不知,还请杨评事明鉴。”
“大胆!”
杨守文厉声喝道:“今在公堂之上,县尊未曾让你开口。尔何以敢大声喊叫?”
说着话,他起身向狄光远一揖,“此等妖僧,不知朝廷律法。胆大包天。为正公堂威严,还请县尊予以责罚。当掌嘴二十。”
狄光远闻听,立刻道:“正当如此,来人,掌嘴。”
两个差役上前。其中一人把那法慧死死抱住,另一个差役则手持竹板,上前啪啪啪一阵抽打,打得那法慧满脸是血,惨不忍睹。行刑之后,差役退下,法慧倒在地上发出痛苦**。而在他身边,知客僧法言则面色如纸,身体瑟瑟发抖。
不仅是法言,还有其他的僧人也都面无人色。
杨守文这才坐下,朝狄光远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语。
李隆基眉头微微一蹙,看了杨守文一眼;高戬和崔玄暐则保持沉默,面色如常。
狄光远道:“法言,你刚才说你不知道神慧的去向。
那本官问你,今天可曾见到过神慧?”
“日间早课时,曾见长老。
后来长老在禅堂念经,大约在申时左右,长老突然叫了几个人,驾船离去,并未与小僧交代。以前,长老也常驾舟访友,故而小僧也没去询问,所以不知他去向。”
神慧,跑了?
杨守文此刻也听清楚了情况,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
申时,那应该是在他遇伏前后的事情,当时他还没有到达苏家园林。按道理说,伏击的刺客全都死在那里,不可能有人逃走。毕竟,杨守文手里还有一只海东青在空中警戒。如果有漏网之鱼的话,大玉一定会觉察,怎可能任他逃走?
没有漏网之鱼,那神慧又怎知伏击失败,及时逃走呢?
想到这里,杨守文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李隆基。
应该不会是他……李隆基若想害他的性命,有许多手段,半途伏击绝不是明智之举。
但联想到那纸条上的‘提防三郎’,杨守文心里就有些发堵。
他想到了白水塘伏击,想到了在洛阳时得到的那张示警的纸条,对李隆基随即就增添了许多警惕。
狄光远反复询问法言等僧人,可这些僧人却是一口咬定,不知道神慧的下落。
杨守文突然道:“法言,本官问你。
昨日神慧说,前天晚上普会寺遭遇贼人袭击,抢走了佛骨舍利,可当真吗?”
“啊?”
不等法言回答,周利贞蹙眉道:“征事郎,这似乎是两件事。”
“呵呵,只怕未必。”
“哦?”
“前天夜里,是我潜入普会寺,莫非周司直以为,是本官偷走了佛骨舍利吗?”
“这个……”
杨守文冷冷看了周利贞一眼,对高戬等人道:“下官在离开洛阳之前,姑姑曾告诉我,当日自广化寺逃走的无畏禅师,应该就是逃往江南东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长洲县。下官秘密抵达长洲之后,自然会怀疑那无畏禅师会躲在普会寺中。
当天夜里,我亲眼看到有人在普会寺被杀。
原本我以为是苏威被害,故而才急忙返回吴县,调动兵马前来抓捕神慧……可惜,苏威没有死。我方才见苏威的时候,也与他言明此事。我不知道那个被杀的人是否是苏威,但我却相信,这普会寺绝不是什么佛门净地。另外,昨天晚上义庄被人纵火焚烧,守护义庄的老人也被杀害……下官以为,怕与神慧也有牵连。”
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