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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兕子,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焦虑的声音,杨守文扭头看去,就见杨氏发髻蓬乱的走上前来。
她眼睛红彤彤的,看得出来,应该是没有休息好。
见杨守文醒来。杨氏不禁长出一口气,忙端来一杯水,递到了杨守文的嘴边。
宿醉之后,喉咙就好像着火一样。杨守文连忙端起水杯,咕嘟咕嘟把那凉开水喝了个干净。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我听说,你昨天足足吃了近一斗的郎官清。你可知道,那郎官清的后劲有多大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杨守文躺在榻上。仍感觉天旋地转。
杨氏说的没错,郎官清入口绵甜。一点酒味都没有。可是这后劲却非常猛烈,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用一个后世的名词,他昨天‘断片了’。
脑海中。只隐约记得,他不停在作诗,作诗,作诗……
可是都作了哪些诗?都已经没了印象。
嗯,最后他好像还摔了酒坛子,但再往后的事情,就彻底没有了记忆。
此时此刻,杨守文只感觉很难受,胃里面火辣辣的,就好像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
“婶娘,我怎么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多亏得哥奴与贺先生和苏先生把你送回来……你回来之后,都不知道吐成了什么样子。还好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多大的笑话都没关系,如果青之想吃酒,如今这洛阳城里两百余座酒楼,都巴不得他能够不醉不归呢。”
屋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贺知章在郑虔的陪伴下,从屋外走进来。
杨守文觉得,郑虔今天看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意味。只不过,他旋即就把目光落在了贺知章的身上,疑惑道:“贺先生,你怎地会在我家里面?”
贺知章闻听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青之,莫不是把昨天的事情都忘了吗?”
“啊?”
看着杨守文那迷茫的模样,杨氏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兕子,你昨天回来便醒了,然后拉着贺先生与苏先生又吃了一坛清平调。后来贺先生要走,你死活拉着他不让他走,还在院子里载歌载舞,闹腾了大半宿呢。
如果不是吉达后来出手,不晓得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又发酒疯了?
杨守文长大了嘴巴,良久后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贺先生,昨天小子失礼了。”
他赧然说道,便挣扎着从榻上坐起来。
贺知章则笑道:“青之性情率然,又有什么失礼之说?
不过呢,我还是要向你道贺,昨日青之在总仙宫中斗酒诗百篇,已经传遍了洛阳城。如今,大街小巷里估计都在谈论青之的诗句。过了今日,只怕两京之地,无人不知青之大名。”
“斗酒诗百篇?”
那不是李白干的事情,与我何干?
杨守文对昨天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所以有些糊涂。
贺知章在一旁的床榻上坐下,看着杨守文,突然道:“青之,你不会是记不得,你昨日干的好事吗?”
“我做了什么?”
杨守文一脸痴呆模样,皱着眉,努力思考了一阵道:“我只记得昨天一直在作诗。对了,昨日总仙宫中,连续点中瑶台,我就一直作诗,吃酒,然后就不记得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作了多少诗?”
杨守文迷蒙着双眼,半晌后摇了摇头。
“八十一首!”
贺知章突然抚掌大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少吃些酒了。”
“怎么?”
“如果你后来不是吃醉了,说不得真能赋诗百首。”
人在某一个时间段里,会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
道家称之为通玄,佛家称之为顿悟。在这种状态之下,人会爆发出一种极为神秘的力量,作出一些平日里无法作出的事情。在贺知章看来,杨守文昨天就是进入了通玄的状态,所以才能够作出八十一首佳作。如果他不是后来喝多了,醉倒了,说不定会作出更多诗篇来。至于杨守文那些诗词是否是盗来的?贺知章却没有任何怀疑。
一个能够在短短时间里作出八十一篇闻所未闻的佳作的人,又怎可能是那文抄公?
“……你是说,我当时在瑶台上,摔了酒坛子?这个我倒是有印象。”
“那你可还记得,你冲着圣人高呼:我不怕你!”
“有吗?”
“呵呵。”
杨守文闻听,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实在是记不清楚,他做过如此牛逼的事情。
说句心里话,正如武则天说的那样,他心里对武则天,还是怀着几分畏惧之情。
后世的正史、野史以及各种演义,早就把武则天妖魔化。
对这个千古第一女帝,对这个传说中心狠手辣,为了谋求皇后之位,不惜杀死亲生女儿的女人,杨守文对武则天的畏惧,就如同他对安乐公主的排斥一样,根深蒂固。
我昨天,居然冲着那老娘们说出那种牛逼的话语,她居然没有杀我?
杨守文看着贺知章,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当时真真吃多了酒,都不记得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却引得贺知章又是一阵大笑。
你很喜欢笑吗?我特么的得罪了武则天,你居然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贺知章道:“青之也不必担心,你昨日那般言语,也是率然之举,圣人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派人把你送了回来。所以,你不必担心,圣人真要追究,你岂能走出瀛洲?”
好像,是这个道理咩!
杨守文心里,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正要说话,却又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杨从义匆匆从楼下跑上来,他气喘吁吁,上得楼之后,便闯进了房间里:“阿郎,大事不好……外面来了许多公人,说是奉洛阳令之名,要带阿郎去衙门里问话。”
“啊?”
杨守文一怔,挣扎着起身。
双脚落地,就好像踩在棉花里面一样,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洛阳令为何要我去衙门里问话?”
“这个,我也不清楚。”
贺知章起身道:“青之,你先梳洗一下,我去外面看看,你待会儿再过来吧。”
杨守文此刻一身酒气,衣着凌乱,的确是不适合出门见人。贺知章既然愿意出面,杨守文自然也不会拒绝。他连忙让杨氏为他洗漱,又吃了一碗粥水,肚子里感觉不再是那么翻江倒海的难受,这才换了一身衣服,迈步从楼上走了下来……(未 完待续 ~^~)
第三百零一章 命案
洛阳令,名叫沈佺期,年四十有三。
此人是上元二年,也就是公元675年进士及第,由协律郎累迁至考公员外郎。后因受贿入狱,但不久之后便出狱复职,成为武则天极为宠信之人,后迁为给事中。
此人在历史上,可算得上是毁誉参半。
他与宋之问齐名,并称‘沈宋’,近体诗格律谨严精密,是律师体制定型的代表人物。
后人曾有评价:沈宋之新声,燕许大手笔,由此初唐之渐盛也。
沈宋就是沈佺期和宋之问,燕许大手笔则是苏颋和张说。由此可见,在文坛之中,沈佺期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地位。但是,后人说起他的诗词时会予以肯定,但谈起他的为人,则大体上是以一种鄙薄的态度,对沈佺期的德行和人品极为不屑。
而事实上,沈佺期得宠三十年,基本上都是在皇帝身边做应制诗,并未掌握过实权。
此次暂领洛阳令,也是因为张同休被贬,武则天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所以让沈佺期暂代洛阳令的职务。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沈佺期还是会回到武则天身边。
杨守文知道沈佺期,也知道宋之问。
但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就如同他知道贺知章,但仅限于贺知章的诗词。
在洛阳县衙里,杨守文见到了这个在后世毁誉参半的文坛宗师。
四十三岁的沈佺期看上去很清瘦,穿着打扮也非常简朴,如同一个邻家大叔一般。
“青之,我昨日因为有事,未能参加总仙会,却不想错过了一段佳话。”
沈佺期见到杨守文。表现的很客气,也很尊重。
这也正常,杨守文昨日在总仙会上可算是扬名立万,大展神威。哪怕沈佺期这样的人,在听说了之后,也会为之敬佩。如果杨守文只是两三首佳作。沈佺期未必会如此。可是八十一首……哪怕沈佺期是宗师,在杨守文面前也不会拿捏做派。
杨守文连忙躬身道:“县尊客气了,昨日小子不过是吃多了酒,发酒疯罢了。”
沈佺期闻听,却哈哈大笑:“青之,若人人能发得你这种酒疯,相信圣人会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