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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说,别管你是原来新莽的干部,还是拥兵自称的豪强,只要你率先投降,承认我更始政权,那么你该干啥还干啥,原来多大的官儿还是多大的官儿,原来管理多大的地盘儿还管理多大的地盘儿。
为了尽快收降各地,更始王朝给了这些使者很大的权力:可以根据当地具体情况灵活处理问题,相机行事,还可以用更始皇帝的名义任命二千石(省部级)以下的官儿。
这些使者的基本素质是很低的,他们手握超过一般钦差大臣的重权,到了地方作威作福,敲诈勒索,随心所欲地提出个人要求,按照自己的意愿任用撤除干部。
一开始,更始王朝收复地方政权的工作进行得轰轰烈烈,但是,表面看来这些工作进行得很热闹,其实是完全失败了。
不久,更始干部以自己低下的素质、恶俗的作风胡作非为,很快出现了一些立竿见影的效果:一是工作简单粗糙,根本没有起到巩固更始政权的作用;二是向各地深入广泛地宣传了更始干部的腐败、懦弱和无能;三是直接把各地的一些有真实本领、德才兼备的人物排斥出去,推向了自己的反面。
看看更始的使者是怎样收复幽州上谷郡的吧。
前汉的上谷郡大体在今天河北省西北部一带,郡治沮阳在今天的怀来东南,王莽登基后,把郡名改为朔调,郡太守改称连率。
郡太守耿况是个精通儒学的文人,发现变天了,考虑到自己是王莽政权任命的干部,很是不安,就派自己的长子耿弇去洛阳打探虚实,好决定自己和家族的进退。
儿子还没有回来,更始的使者就先到了。
更始使者一来到,耿太守不知深浅,就连忙亲自出来接待,并按照规定呈上太守的印绶,明确表示了自己愿意归顺更始王朝的态度。
使者收下印绶。
按照更始的规定,使者应该查验后还给耿况,宣布承认他的太守身份和地位。但是,使者没有马上归还。
到了第二天,使者仍然没有把印绶归还耿况的意思。
印绶是地方官儿处理政务的凭信,是安身吃饭的家伙。没有印绶,官员不能处理政务,丢了印绶,官员被拿问,甚至判刑、杀头的可能都有。
郡秘书长(功曹)寇恂见势不妙,十分气愤,带上几个兵去见使者,要求立即归还太守的印绶。
寇恂不仅德才兼备,智勇双全,是个猛人,而且自幼勤奋好学,知识渊博,具有很强的政治敏锐性和政治洞察力。
使者不仅不归还印绶,不说明理由,还打着官腔斥责寇恂说:“我是天王(更始皇帝)派来的使者,你一个小小的功曹想威胁我吗?”
寇恂也是不世之才,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不卑不亢、义正词严地质问使者:“我并不敢威胁使君,只是认为您考虑问题实在欠周详。现在天下刚刚初步安定,新朝廷的信义还不为人所知,您奉更始皇帝的使命巡临四方,有关郡国没有不伸着脖子、侧着耳朵望风归顺的。现在您刚到上谷就不守信用,破坏归顺之心,催生离叛之意,还怎么号令其他郡国呢?况且耿太守在上谷,长期得到广大干部群众的敬爱,现在看来您要换了他。假如换的是个贤能的人,在这局势不稳的情况下会给地方带来骚扰,假如换的是个无德无才的家伙,只会更加添乱。我为您着想,还是不如把印绶还给耿太守,让广大干部群众安心吧。”
寇恂的这番话理直气壮,用大信、大义、大理,对使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得很有水平,也很有分寸。
这个使者如果稍微有点儿素质和政治头脑,应该顺水推舟,把印绶还给耿太守,安定了局势,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还卖给寇恂一个人情。况且,寇恂是带兵来的,摆明了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但是,这个使者就是这么不识时务,既不正面回答寇恂,也不交还印绶。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是不知轻重是非的庸才,要么是索要好处,或者其他个人要求没有得到满足,非要在这儿敲一笔。
那就不能客气了!
于是,寇恂立即命令手下,以使者的名义请耿况过来。
耿太守刚一进来,寇恂立即上前从使者那儿夺过印绶,把系着大印的绶带给耿况挂在身上。
看来使者不过是欺软怕硬,见此情景,也无可奈何了,只好宣布任命耿况为上谷太守。
就这样,上谷郡新旧政权的交接算是完成了。
由此可见,寇恂对形势的把握,处理事情的机智果敢,都是更始使者不能相比的。
他实在是个人才。
当然,他对更始的失望也由此更加强烈了。再加之早就从内心仰慕刘秀,他就加快了追随刘秀的步伐。
由此也可见,更始王朝收降恢复地方政权的工作,不过是个黑色幽默。
再看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郡的情况。
渔阳郡是上谷郡东边的邻居,更始收复它的工作没费吹灰之力。
更始派来这儿的使者名叫韩鸿,是宛城人。很巧,韩鸿一到渔阳,就遇上两位老乡,一个叫彭宠,一个叫吴汉。
彭宠出身干部家庭,他的老爸彭宏曾在前汉哀帝时任渔阳太守,威震一方。王莽篡位后,下狠手收拾不听话的干部,彭宏与著名的鲍宣等正直的官员一起被害。
老爸死后,彭家生活陷入困顿,彭宠在艰苦的环境中顽强地生存下来。
他很年轻时即在家乡出任郡机关干部,后来又任王莽大司空王邑的僚属(元士),跟随王邑镇压舂陵子弟和原绿林军数部组成的联军。
所以,彭宠又是与更始联军结过仇的人。
后来,听说自己的弟弟加入了更始联军,彭宠知道王莽的人手黑,怕受弟弟牵连被害,就与同乡吴汉一起逃亡到渔阳,躲在老爸当年的一个老部下家里,暂时栖身。
吴汉少年时家境贫寒,曾在宛城乡下担任过村民组长(亭长)。王莽末年,吴汉因为朋友犯事儿受牵连,逃亡到渔阳,以贩马为生。
渔阳已是边郡,加上大灾荒引起的大动乱,社会环境十分复杂。吴汉是豪侠型的性格,身在异地,生活贫困,贩马又赚不下几个钱,但他轻财好义,每过一处,都很注意结交豪杰人士,老乡彭宠就是他在这个时候结交的。
彭宠后来数易其主,又割据自立,在腥风血雨的社会变革中没有找到北,被刘秀打趴在地,死得也不太好看;吴汉勇武绝伦,阴鸷残忍,谨慎尽责,后来追随刘秀南征北战,建立了很多功勋,官至刘秀的最高军事长官(大司马),名列“云台二十八将”。
但是,目前这哥俩儿都是流民,躲在渔阳混饭吃。
眼下,韩鸿在渔阳遇到彭、吴二人,叙起老乡情来非常投机。
彭、吴既然是逃亡,当然应该躲着公职人员,而韩使者肩负重要任务,当然应该把主要精力用在跟渔阳高层人物打交道上。但事实是,这哥仨儿就是见面了,而且是“宾主在亲切、愉快的气氛中进行了会晤,并就双方共同关心的政治军事形势深入交换了意见”。
不知是因为高兴一时冲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韩鸿立即充分行使使者权力,任命彭宠为偏将军、代理渔阳太守,给吴汉也弄个县长干干——让他当安乐县县令。
安乐是渔阳郡所辖的一个县,就是今天北京的顺义。
且不说彭、吴将来如何如何,当时一个是开小差的,一个是逃犯,韩使者像玩儿似的随即委以重任,看起来是开玩笑,其实是更始王朝的干部政策使然。
这样,渔阳就算“归顺”了更始政权。
前面说了,刘玄等一伙“劣币”收复基层政权的工作表面看来热热闹闹,其实是完全失败的。他们不仅没能巩固更始王朝,反而充分彰显了自己的腐败、懦弱和无能,并且把一些有真实本领、德才兼备的人才直接推给了刘秀。
比如耿纯,他也出身高级干部家庭,父亲耿艾曾经任王莽的封疆大吏(济南尹)。
耿纯早年曾游学京城长安,在王莽的中央大员大司农手下工作(纳言士)。王莽倒台后,在更始这次收复工作中,奉命出差来济南的使者是大家熟悉的舞阴王李轶。
耿艾归顺更始,被李轶任命为济南太守。耿纯怀抱经天纬地之才,想在更始政权中谋个一官半职。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此时,李轶与李通、李松兄弟三人在更始王朝封王拜相,权势显赫。特别是李轶,自以为是陷害、谋杀刘縯的主要挖坑人,为建立更始王朝立了大功,加上私德不修,他把持朝政,弄权营私,为所欲为。无论在京城、在封地,还是出差在外,李轶都宾客盈门,前来求他办事儿、投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