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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异身为副厅级干部,处理问题比岑彭县长稍高一点儿。
日前,当刘縯率联军主力猛攻宛城时,岑县长创造了军事防守的奇迹。现在,刘秀大军压境,冯异表现出人在极端复杂政治环境下的超凡智慧。
冯异的作为,无论在新莽的干部队伍中,在更始王朝暂时的经营活动中,还是在刘秀君临天下的道路上,都显得十分抢眼。
有一天,冯异出城巡察,碰巧被刘秀的手下抓获。
冯异的堂兄冯孝,同乡好友丁琳、吕晏等已经在刘秀手下工作,知道这个情况,就共同向刘秀推荐冯异。刘秀正是用人之际,就决定亲自考察一下他。
见了冯异,刘秀跟他谈得很投机,希望他能留下来一起发展。
冯异早就听说刘秀的威名,这几天亲眼看到他的部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所到之处受到老百姓的欢迎,也很钦佩。
但他毕竟不是池中之物,见识也不一般,他诚恳地对刘秀说:“我留在军中,不过是一个人,不见得能有多大的作用。况且,我的老母亲还在城里。我希望能回去,为您守住这五城,来效力报德。”
刘秀听了,觉得有道理,说:“好的。”就放了他。
按照一般的道理,两军对决,一方把对方的主帅抓住了,是不可能放的,尤其是战事还没有分出高下的时候。
第一,怎么就那么巧,冯异一出城巡察就被刘秀的手下给逮住了?
两军正在对砍,刘秀挟昆阳大捷之勇,手下对敌人自然不会留情。而冯异坚守父城,能把刘秀的利刃给磕回去,肯定也是不惜力的。在这种情况下,冯异作为一个巡守五城的副厅级干部、守军主帅,明知敌人在面前,岂能轻易出城,轻车简从,做了俘虏?
联系刚刚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实,冯异出城,找上门去被俘,就是去试探虚实,谋划进退!甚至还可以推测,很可能父城县长苗萌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第二,刘秀和冯异本来正在率众对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达成了互信和共识?
这是两位卓越的政治家和军事家的心灵默契。
大家只要看看两人深入交谈之后,冯异的一番话就不难发现,他不仅谦逊,厚道,而且很务实。他对刘秀说的这番话表明:一来我是孝子,老母亲还在城里,我必须保护孝母亲的安全;二来我与其一个人为你效力,不如拉来更多的队伍,为你扩大地盘。
这就是说,冯异不仅早就听到了刘秀的大名,也耳闻目睹了刘秀的为人和治军,觉得王莽败亡在即,明主就在眼前,打定主意要跟刘秀干了。
刘秀对人对事的洞察力不同常人,他虽然性格内敛,城府颇深,但识人用人向来用的是推心置腹之诚。
况且,目前看来,刘秀认为处理冯异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让他回去。
如果冯异狡诈,留他是个累赘,不仅要管他吃喝,还得派人防着他;杀他也不仁义,会让朋友心寒,敌人胆寒,增加以后打仗的难度;再者,他就是回去耍什么花招也没有大讲究,因为王莽的基层干部,到今天已经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了。
当然,如果冯异是真心的,那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冯异离开刘秀,很快就回到父城。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苗萌,或者与之商量,看具体怎么操作,来归顺刘秀。
他就像考察归来一样,把对刘秀的印象平平实实地叙述之后,向苗萌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现在天下纷争,各路将帅大都崛起于草野,横暴无道,只有刘秀治军严谨,从不掳掠老百姓。我看他的言行举止,绝不是庸庸碌碌的人,可以归附。”
苗县长听了,果断地表态:“在这个关头,我们生死与共,一切听您安排。”
大家明白了吧,冯异、苗萌三言两语,便决定了父城等五城的命运。
这时候,王莽军政合一的基层政权体系已经支离破碎,像岑彭、冯异这样能独当一面的基层干部实在是凤毛麟角,郡县两级跟联军过招时阵脚都有点儿乱。
反正这时候,颍川五城全都跟着冯异、苗萌归顺了刘秀。
这样,刘秀与冯异谋定,不费一兵一矢,拿下了颍川。
不仅如此,冯异还向刘秀推荐了几个能干的人,如铫期、叔寿、段建、左隆等,他们都是冯异的同乡,从此成为刘秀的基层干部。
特别是铫期,他与冯异一样,从此忠贞不贰地追随刘秀打天下,立下了不世的功业,历尽艰辛,享尽荣华,也落得青史留名。
冯异送给刘秀的见面礼,不能说不丰厚。
冯异与苗萌携手归顺刘秀,还至少说明这样几个情况:
一是二人私交深厚,超出一般的副厅级与正县级干部之间的工作关系,后来刘秀对二人同时重用;二是他俩虽然都是王莽的基层干部,但肯定是持不同政见者,在普天下波涛汹涌的反莽复汉潮流中,已有择主而从的心机,而且已有相当的默契,冯异出城故意被俘,就是他们这种默契的一个组成部分;三是冯异在刘秀面前的表态一定非常诚恳,不仅他对自己“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的建议很有把握,也得到了刘秀的认可,而且他与刘秀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相知和互信。
乱世如此,人生飘忽,刘秀能与冯异同心携手,双方非是高手不可。
但是,正当刘秀在颍川大展拳脚的时候,后方传来噩耗:大哥刘縯遇难。
刘秀极为震惊和悲愤!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急忙从父城连夜赶回宛城。
韬光之术——刘秀的成功之道
刘秀连夜赶回宛城,立即成为联军各派势力关注的焦点:他要干什么?
大家明里议论纷纷,暗里猜测种种。
有的希望他立即站出来为刘縯报仇,把刘玄那个窝囊废从一哥的位子上拉下来,把王匡、朱鲔、李轶那些幕后策划者给砍了,这些人多是舂陵子弟;有的想要他惹点事儿,然后刘玄等人顺手把他也给黑了,这些多是原绿林军中的新市、平林兵将士;当然,也有人看笑话。
这样,刘秀接下来有什么表现,成为联军上下关注的焦点,大家都纷纷打算从中寻找自己的出路。
第二天一大早,在大家的疑惑中,刘秀匆匆忙忙去拜见刘玄。他诚惶诚恐地谢罪,只讲自己和刘縯的过失;对大哥被害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和谴责。
刘玄等人先是吃惊,继而心情稍稍平静:这个刘老三不敢动粗!
刘秀从刘玄的住处出来,刘縯原来的部属连忙迎上前去,对刘縯遇难表示沉痛的哀悼,并多方安慰他,有的还问他下面该怎么办。
刘秀只是不断地大声讲自己的过失,并不与他们窃窃私语。
几天来,刘秀除了在公开场合与人简单地寒暄,对更始权贵从无不敬之意,从不吹嘘昆阳的战功,也不为大哥服丧,饮食起居、言谈举止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他更没有私下与人串联,没有像王涉暗算王莽、刘玄暗算刘縯那样,搞什么小动作。
但是,每当个人独处,或夜深人静之际,刘秀就以泪洗面,不喝酒,不吃肉,陷入对大哥的无限怀念和对反莽复汉大业的深刻忧虑。
应该说,刘秀目前正处于一个极为复杂危险的境地:
王匡、刘玄集团的力量占据绝对控制地位,本来就较为弱小的舂陵集团因为少了刘縯而进一步遭到削弱。
刘玄集团既然杀刘縯没商量,杀刘秀也根本不需要理由。况且,刘秀可杀不可留。
刘秀冷静迅速分析和判断着形势,他认为自己只有三种选项:
一是立即翻脸,率领自己的人马为大哥报仇,与刘玄集团拼个鱼死网破。
他相信,自己振臂一呼,肯定有不少响应者,因为自己和大哥的声望在这儿摆着,天理在这儿摆着,舂陵子弟和哥俩儿的手下之中也不乏忠诚者。
但是,这很可能正是刘玄集团想看到的。
在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太悬殊的情况下,这样做正好给他们阴谋诡计的下一个步骤提供了借口,自己的下场很可能跟大哥一样。
应该说,刘玄集团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会想到自己的反应,就会做好接招的准备。
这是不到万不得已,无论如何不能采取的下策。
二是拉出去自己的队伍单干。
脱离刘玄集团,自己打天下,这是刘秀早晚要做的必然选择,但现在就干,时机还不成熟。
刘玄集团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必然在军事上有所准备,很明显,自己成为他们重点防范的对象。除了自己直接掌握的力量,到底能拉出去多少人马不好说。在刘玄称帝已成定局的情况下,许多人包括舂陵刘氏宗室都倾向刘玄,连最初鼓动自己起义的李轶都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