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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野兵们来到溪边。
柳条溪是桑叶河的支流,不知源自哪里,野兵们只能看到它从林子里蜿蜒而出,于柳京城南二十里处汇入桑叶河,汇流之处还有广信军的一个哨卡,刘麻子就在那儿驻扎过。溪水并不深,而野兵们面前正是一个可以涉渡的浅滩,大概十三四步宽,最深处不过没腰。队伍在溪边停了下来,收拾兵甲,准备涉水过河。水声在寂静的林间回响,东瀛忍者们好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对岸渐渐稀疏的林子,黄崖城,好像触手可及了。
第一个下水的,是雷胖子。他摘掉胸甲,扒下裤子,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一步踩进水里。那水一定冷的刺骨,胖子是野兵们当中最抗冻的,但是一入水,还是浑身一个激灵。溪水不但冷的厉害,而且水流湍急,卷着零零星星的枯枝败叶冲在他的腿上,看着都觉得浑身打颤。胖子走在水里,剩下的人都握紧兵器,四下警戒——其实没这个必要。要是东瀛人想偷袭,也会等到全队涉渡的时候。那个死胖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东瀛人凭啥冒死来射他?
溪水虽然流得急,雷胖子毕竟也是好大一砣,分量在那儿,不一会就走过河心,腰已经渐渐露出水面。他回过头来,对着野兵们呲牙一乐,胸毛上还挂着片东西,亮晶晶的,看不清是什么。此时,何俊宏左边的谢校尉突然脸色一变,三两步冲到水边,对着龇牙咧嘴的胖子大喝:“快回来!快!”
所有人都楞住了,雷胖子也站在水中,一脸困惑。
谢校尉不管众人的惊愕,一步已经跨在水里,撕心裂肺的喊:“快!快回来!”
雷胖子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转过身来,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来。
这时候,野兵们忽然看到水面上泛起一道突兀的波纹,一条水线斜着切过水流,急速向雷胖子逼进。胖子也看到了,本来他双手高举,托着胸甲裤子和长刀,这下也顾不上了,反手就把衣甲丢在水中,双手握刀,对着那水线当头斩了下去。刀锋划过水面,溅起一层薄薄的水幕,横在他和野兵们当中。那道水线吃了这一刀,去势顿了一下,在河心搅荡几下,似乎要散去了。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水面,不知道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谢校尉不管所有人的反应,还在声嘶力竭的叫喊,“不要停!”
雷胖子收刀在胸,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这时,那水线不但没消散,反而在水中又凝聚起来,去势更急,向胖子胸口射去。他长吸口气,举刀过顶,大喝一声,全力斩下。这一刀辟得猛,刀势所及,水花四溅,从林梢透下丝丝缕缕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星星点点闪过五彩的斑斓。这一刀看来是见效了,等他收刀,那水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在他下游几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翻出水面。
野兵们都看到了,那是一条相貌狰狞的银色怪鱼,脑袋几乎裂成两半。
雷胖子脸上有点发慌,不由得也加快了步子,粗壮的身体搅得水流哗哗作响。谢校尉还在嘶喊着,额头上青筋暴跳。野兵们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胖子一步步走近过来。
眼看着雷胖子已经走了过来,差几步就要上岸了,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水中又有波纹一搅,然后雷胖子一声惨叫,五官便扭曲起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挥着手里的长刀,向着水中胡乱劈了下去。
谢校尉喊道,“别乱!等着!”说完三两步跳在水中,便要去拉他。陈校尉在一旁看到谢校尉下水,也站不住了,一个大步跳在水里,便要去拉他回来。这时候雷胖子已经在惨叫声中跌倒在水里,胖大的身体被水流冲得晃来晃去。谢校尉看来并不以身手见长,虽然先下了水,动作却不够迅捷,几步间就被陈校尉一把拉住,拽回岸上。这时候大家已经能看到水面上乱流搅荡,无数怪鱼在雷胖子身边聚集,野兵们终于明白了谢校尉怕的是什么了。
大家都不敢再看下去了,雷胖子已经湍急的河水被冲回了河心,要不了多久,他大概就会被啃成一堆白骨。
第211章 东瀛巨獠
何俊宏崩的一声拽断皮甲的带子,一手把它甩在地上,一手扔掉了长刀,跳进水里。下来的不止何俊宏一个,何俊宏听到右手边也有水声响起,却也顾不上回头看是谁。不过,不用看了,三四步过后,何俊宏便感到疾风掠过自己的耳边,长枪如鞭,自上而下劈在水边上,水花飞溅中,何俊宏可以清楚的看到鱼群向两边分开。
何俊宏抢上几步,右手一把钩住雷胖子的脖子,左手抓住枪杆。赫驴子心领神会,大喝一声,全力一拉,何俊宏便借力回冲,跌跌撞撞就奔回浅水里,许鹏他们这时都已经涉到水中,等野兵们过来,七手八脚就拖到岸上。
一回到岸上,何俊宏把雷胖子随手就掼在枯草地上,大家围在他的身边,止血的止血,包扎的包扎。而何俊宏自己也跌坐下来,靠着一棵粗大的杉树,心脏还在砰砰的跳。刘麻子走到何俊宏的身前,俯身下去,一把撕开何俊宏小腿的裤管,何俊宏一愣,低下头,便看到右小腿肚子上,血淋淋的,有点吓人。这时候,何俊宏才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不由得嘴一咧,吸溜一口凉气,愤愤的骂了一声。
谢校尉走了过来,靠在何俊宏身边坐下来,脸上有点愧疚。他看了看何俊宏的伤口,“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
当野兵这么久了,已经磨烂了十几双草鞋,可是一个军官向野兵道歉,这倒还是第一次。何俊宏没有正视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回答:“没什么,擦破点儿皮而已。”
“这食人鱼的牙,骨头都咬得碎,幸亏没咬在迎面骨上,要不然你的腿就废了。”谢校尉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壶,拧开盖自己喝了一口,递到何俊宏的手里。何俊宏迟疑了一下,接过酒壶,灌了一口,火辣辣的,舌头都大了。何俊宏对他皱了皱眉,还给他。
他笑了,把酒壶又揣回怀里。
许鹏也走了过来,蹲在野兵们面前,神情严肃的说,“这是什么鱼?柳条溪里从来没见过,桑叶河里也没有,过了关口方圆百里也从来没见过。大人知道吗?”
谢校尉点了点头,“嗯,这本来就不是东土的东西。”
刘麻子已经把何俊宏的小腿包扎好,这时抬起头来问道,“你刚才说过什么食人鱼,就是这个吗?”
谢校尉答道:“对,就是食人鱼,这是南离洲大河中的特产。南离洲在南大海深处,距东土有数万里之遥,气候炎热,河中盛产此鱼,能食人,牛羊过河多不能免,但此鱼喜热畏寒,在高俪的河流里是活不了的,今天竟然出现在这溪水里,端的怪异。”
“那就是说,这鱼是东瀛忍者布下的了。”陈校尉看着满血是血的雷胖子,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这鱼性喜温热,入冷水之后,便不爱游动,不多久便会死去,可刚刚这溪水中的鱼竟然能把他咬成这样,说明此鱼已经不畏寒了,品种或是经过了改良……”
“对。”谢校尉点了点头,“东瀛忍术诡奇多端,想是其国内有人从南离洲引入此鱼,与东土鱼种混杂而生此鱼,用于战阵之上。”
“只是不知道他们投放了多少……”陈校尉转头看了看北方,“若是桑叶河中俱是此鱼,有如当年文皇帝南征时于丽水河被袭时一般,便不妙了。”
“丽水河之役,史官一直讳莫如深,外间传闻甚多,当中详情究竟如何?”许鹏接上话来,“我只知道那一仗文皇帝御营遭袭,险些被南蛮军俘虏,护驾禁军三千人俱都死难,文皇帝仅以身免。”
“是,那一仗里,南蛮军用的是夜袭,然后在营寨里四处放火,把御营的兵都逼了出来。其实当时护驾禁军并未有如传言那般溃散奔逃,而是护着文皇帝退到山下,队伍并没有散,就是过丽水河的时候,又中了埋伏,损失了一半人,剩下的被逼到水里,结果被河里的食人怪鱼吃的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没剩下。文皇帝是穿了南蛮人的藤甲,由梅妃以小船摆渡过河,方得脱脸,就这样,梅妃的左手小指还给食人鱼咬去了一截。”谢校尉低声道。
他简简单单的说下来,野兵们在旁边听起来都有点毛骨悚然。要知道当时御营禁军皆是百战精锐,有三千人之众,且装备精良,能力敌万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当时被食人鱼吃掉的,恐怕至少有一千人。要早知道河里的东西这么可怕,何俊宏刚才真不一定有胆量跳下去。再看看那边躺在地上呻吟的雷胖子,要是刚才何俊宏和赫驴子晚了一步,他恐怕已经变成鱼粪了。
许峰也从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