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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还剩下两个主菜和酒,张月娥也看出事情不对,东门庆知道拖无可拖,对张月娥道:“大富吃坏肚子了,你给他弄点催泻的东西吃,多灌他些水。”便自己拿起了那壶酒,让陈百夫周大富端起最后两盆菜出门,门口那两个头目见他拿上了酒便都跟在后面,这等举止更让东门庆等确定这酒有鬼!沈伟悄悄靠近东门庆道:“装作不小心,把酒洒了吧!”
东门庆嗯了一声,要行动时,后面卢阿旺忽然咳嗽了一声道:“唧唧哫哫什么!小心,这酒可是国舅爷的珍藏,寨主想喝了好久了,洒出了点,国舅爷非让寨主把你们都丢水里喂鲨鱼不可!”
沈伟和陈百夫面面相觑,东门庆便不敢动。三人来到楼舱顶上,见外圈站着十几个人,内圈又有七个人坐着,七人分别是寨主、总舶主许栋,总管周秃子,火长池不定,财副李椰壳,司库曹固安,还有两个冲锋头目左管哨徐鹰和右管哨罗大牛坐在最末。外圈十四个人站着,卢阿旺两人来到后归队,则共有十六个,水蛇蔡站在左手边最末,卢阿旺站在右手边最末。
许栋对东门庆上酒上菜看也不看,只管问周秃子:“小尾老真的还没死?”他说的小尾老就是李大用的副手林国显,外号小尾老。林国显在李大用集团中虽然坐第二把交椅,但他声望之高还在许栋之上,在东海、南洋各方面的人脉也胜过许栋。李大用和许栋这两个海盗集团在南澳都有根据地,同居一岛,各据港口营寨,许栋本以为李大用一完蛋自己就可以独霸南澳,但林国显若是不死,他这如意算盘只怕还是要落空。
周秃子说:“还没死,我是见过了他的侄女婿吴平才来,听说沈门也还活着。不过他们只剩下两条船。现在林老头正在召集旧部,看来他还不肯死心,想要东山再起。”周秃子本来叫周光头,几年前在福建海面上和另外一个大海贼李光头相遇,李光头不喜欢周秃子和自己重名,就让他改,周秃子一开始不肯,但李光头势大,见面就叫他秃子,别的海贼也都跟着叫他秃子,叫着叫着,就没人叫他周光头了。
许栋哼了一声说:“东山再起?船也没有,钱也没有,他靠什么东山再起!”
李椰壳说:“小尾老和双屿那帮人交情不错,若是许二、王直他们肯接济一下他,也许还真有机会。”他说的许二就是浙闽海商海盗大龙头北许栋,北许栋无论威望势力都比南许栋大得多,旁人背后说起,一般也不说“北许栋”,而是将“许栋”一名作为北边那位许龙头的专指,但李椰壳是南许栋的手下,提起北面那位一般都叫“许二”。
池不定望了望天,阴阳怪气地说:“海上讲的不是钱,就是力,林国显要没钱没船,谁还理他这失了势的落水狗?许二王直他们老说自己是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生意的。”
几个头目商量了一会,楼梯声响,眼见酒菜渐冷,许栋招呼说:“小尾老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吃饭!”对周秃子说:“小厨房来了个新厨子,个蒲母康卦不错。你试下。”
菜端了上来,周秃子试了试那酸辣鱼,一吃就叫:“死伊呀父!咩味!”
许栋哈哈大笑:“再食加嘴试下。”
周秃子再吃一口,这便连连点头:“咦,试加下,个摸土好食。”
徐鹰见东门庆还在旁边呆着,一拍桌子叫道:“愣什么,还不斟酒!”
第六十四章 毒酒?叛乱
东门庆本来缩在一角,暗地留心各人的言语、神情,忖道:“若真有人要叛乱,罗大牛是个浑人,多半没份——而且他就算有份也影响不了什么!”看看池不定、李椰壳、曹固安,心道:“若是他们三个联手,那许栋只怕就要不妙了!”又看看周秃子,忽然想:“周秃子会不会有份呢?嗯,他们直等到周秃子回来这天才动手,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若是连周秃子也参加了,那许栋怕就大势去矣!”
忽然徐鹰喝道:“愣什么!还不斟酒!”
东门庆被徐鹰一说,心中一跳:“难道他也有份?要是这样,那许栋就完了!”一咬牙,硬着头皮,拿了酒上去,给几个首脑斟满了。
总管周秃子举起杯子说:“来来来,我们祝寨主早日一统南澳!”
财副李椰壳说:“什么一统南澳!是一统南洋!”
罗大牛也跟着李椰壳叫道:“对啊,一统南洋,一统南洋!”
徐鹰道:“别多说了!大家干!”
几个头领的手都高高举起,然后周秃子、池不定、曹固安、罗大牛就都往口里倒,李椰壳慢条斯理地吸,徐鹰用一只手掩住嘴让人看不到他的动作。东门庆见他们竟然都喝了大感奇怪,这时他站在许栋与李椰壳之间,一瞥眼见李椰壳虽然把酒喝了,但喉结动也不动,心道:“他可能没咽下去!”眼角一转,见许栋将酒杯放到嘴唇后就不动了,东门庆心中大惊:“他知道!”又想:“不对!不对!叛乱的人要是真有把握,何必下毒!”
许栋的手在唇边顿住、东门庆脑中念头狂转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在这一刹那间楼舱顶部的时间似乎都凝结了,仿佛要等到许栋将酒喝了才重新开始转动,但忽然间东门庆大叫一声:“酒有古怪!别喝!”就往许栋那里扑了过去,将他手里的酒打翻在地。由于扑得太猛,自己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地。
楼舱顶上当即就乱了,十六个头目有十二个同时摸出了兵器,其中四个被另外八个用短刀匕首架住了,还有包括水蛇蔡在内的四个则被突变吓得不知所措。
池不定哇一声将酒吐了出来,周秃子、李椰壳和曹固安也都在抠喉咙,罗大牛反应最慢,但怔了一下也赶紧学着抠喉咙,徐鹰手颤了颤,也赶紧将酒喝下再吐出来,但脖子上一凉,已被两把刀架住了。
许栋哼了一声,一脚踩住了东门庆的头问:“谁主使你的?”
东门庆脖子被踩住了不能动,眼睛左转右转,也只能看见池不定和曹固安,心道:“这会若把所有可能干涉到的人都指认出来,这船队非大乱不可!许栋为了稳住局面,也容不得我活下去!”便指着徐鹰说:“他!”
许栋冷笑道:“他怎么指示得动你?”
东门庆道:“我还欠他两头猪的钱,他说我帮他干了这件事就放过我!”
许栋怒道:“所以你就帮他下毒!”
“不是!”东门庆叫道:“他是说有一瓶好酒要借我献给寨主,因为他要讨好寨主!我是刚刚忽然看见他拿着杯子不喝,再想起他平日对寨主的不敬,这才想起这酒可能有古怪!若早知道他下毒,我是说什么也不敢把酒呈上来的!”
许栋哼了一声,脚上劲力稍松,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人没?”
东门庆这时稍稍能转头了,看看沉吟不语的李椰壳,说道:“没有了!”
池不定一听就跳了起来,指着徐鹰和那几个被刀架住的头目叫道:“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把我们几个一起毒死?你们,你们可真毒啊!大家做兄弟这么久,就算没个手足情至少也有点香火情!你们居然这么狠心!哼!别说你们在寨主面前耍这点小聪明根本没用,就算给你们在这里得逞,你以为兄弟们能放过你们吗?”
徐鹰动弹不得,却忍不住怒道:“你撇什么清!你也有份!”挣扎着要跳起来,脖子上也多了两把刀。
池不定一听,气得大叫:“你不要乱攀!回头是不是要说连周总管、李财副、曹司库他们也有份?”
“没错!”徐鹰大叫起来:“他们当然有份!”
周秃子一听赶紧叫屈:“寨主,你可千万别信他!他只是临死要拖多几个黄泉路上有伴。”
李椰壳也说:“没错,我们要是有份,哪里还会喝这毒酒!哎哟,我肚子,糟糕,只怕是刚才没吐干净!”说着又抠喉咙。
曹固安也哭丧着脸道:“姐夫,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许栋环视当场,冷笑了两声,下令将徐鹰等五人的手筋脚筋当场挑了,除了徐鹰之外,其他四个都押下去等候处置。一个头目又指着东门庆问:“寨主,这家伙怎么办?”
东门庆大叫道:“寨主!我只是被他欺骗了啊!下毒绝不是我的本意。”
许栋哼了一声说:“你这么机灵的人,也会被骗?”
东门庆叫道:“小的在舶主面前,如何敢称机灵?何况我上船不久,对寨里的事情并不知道得很清楚,徐鹰哄着我说他是要给寨主献酒,我品阶本来就低,哪里敢拒绝他?何况那天我才为了我老婆得罪了他,更不好接连两次冒犯管哨,但刚才一见事情有古怪,一见寨主危险,我想起这段时间来寨主对我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