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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震。片刻之后,那位大哥开口,“你认识我们?”
佳妍咬着唇,“可以放了我吗?——我姐姐传信,叫我去……去阻止我丈夫。他正在做一些错事。”
又是片刻沉默。
老甲叹了一声,摇头。“来不及了。”他伸手点了佳妍身上穴道,跳了上去,扬鞭策马。
天蒙蒙亮。
夜色好像无能为力的叹息。
命运无影无形,却令得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擦出阵阵凉意。
如果黎明六七点钟出发的话,十一二点可以抵达。那么很简单的算术题,半夜两点多出发,早晨六点,便能在行宫安顿下来。
佳欣看着天色一点一点亮。
快马声在身后追来。
然后是争执,吵闹。
她倦得侧身,紧紧闭上眼。
一切有两种结局,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轻松。但是没来由的,她心中暗自倾向于乐她更不愿看到的那种结局。是的,指导她前行的,有意无意,都是历史,都是历史。
历史的强大远远胜过了神的强大,鬼的强大,妖的强大。所有的存在所有的生物都在那种规则下面飘零辗转——所谓ideas神,可以令国运更消,可以令朝代迷迭;所谓的鬼,可以令天地变色,可以令苍生涂炭;所谓的妖,可以令人心沉沦,可以令黑白颠错——但是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GOD,是的没有一个,能够清楚命运。可以对抗,或者解释,命运。
时间上,空间上,尤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要如何才能穿越更改。苍茫之中,没有人能不畏惧,那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力量。摧枯拉朽,洪水滔天。
争执中队伍继续前行。
风吹起来车帘。
佳欣看出去。
朱六义不见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及时找到胤祥,或者说,找到可以劝到胤祥的人。自己的命运变得无关紧要,胤祥是否会落入圈套才是历史会否改变的关键。无论如何,她想要胤祥明白,如若此刻谋反。绝对,不会成功。
如果成功了呢?
不,不会的。
如果在这个方向上历史巍然不动。那么在另一个方向上,也不会。
前面就是行宫在望。
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佳欣听到厮杀声。
今次没有风吹开帘幕,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可以猜。
猜得泪流满面。
一刀,劈入血肉。有一个母亲在疼,有一个妻子在哭。然后是剑,平平削出去,唰唰的声音,不知道是砍断了一条手,还是一只脚,还是一枚头颅。沉闷地声响落地。有生气的是谁从马上落下。无生气的也是谁从马上落下,但再也无法起身。
血腥味道是这个年代镌下地香水。
有人在接近,接近到一半,戛然而止。有人在接近,然后说话,然后说话的一个,杀了另一个。
破风而来的一刀插入马车的内壁。
离开佳欣的身体并不很远。上面干净的,没有血迹,佳欣看着它,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它没有眼睛。但似乎也在看佳欣,佳欣从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
然后一只手伸进来,拔出刀,掷了出去。
然后这只手被从外面砍断,落在佳欣身上,骨碌碌翻滚,掉下。
再然后一切安静下来。巨大的力量掀翻马车顶盖,然后凉凉的刀光扑过来——唰。唰,唰。
身上绳索断裂。
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佳欣没有哭。
先前一直在默默横流的泪水一下子消失,无影无踪。心里觉得平静。
抱紧了那个人。他地身体,他地气息。
又如何。又如何呢?
他来了,那又如何呢。
落下地。
他凑在耳边说,“皇上下旨要赐死你。”
佳欣带着泪笑。“旨呢?”
胤祥从怀中拿出来,黄绫裹着。触手余温。
佳欣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
还重要吗?
胤祥轻轻一抛,所谓的圣旨飞上了天空,衬着火辣辣的旭日。
长剑寒光,将圣旨绞碎。
一片片黄色的缎子,如一枚一枚枯萎的蝴蝶。
周遭有人叫好,也有遥远到陌生的声音,在喃喃轻语。
一切都对了。
是正确的路。
热河,木兰。太子谋叛。十三从之。
他手握天下雄兵,来换美人一笑——佳欣抬起脸,对他笑。
剑光里她的笑容很美,真的,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美丽,哪怕头发蓬乱飞扬,哪怕身体沾着斑斑血迹。哪怕苍白没有颜色。哪怕虚弱没有力气。
但那绞碎明黄的剑光,那护拥在怀里地男子气息,那罪,那孽,那欢,那喜。是女人啊,谁能逃得过这一刻?
墓碑相互依靠、悬崖上只有我和你遗世而独立。历史,去他妈的吧。佳欣紧紧抓着现在,一丝一毫,也不想把手放开。
胤祥低头浅吻她。
然后上马。
晨风里抵死追赶。
去吧……去弑父。去弑君。去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去吧天下间所有的卑劣和冷酷沾染在手上。去做最自私的你,去做最自私的我。不管之后如何,这一刻,谁也不可强夺。
同一个晨风里,佳妍,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激痛。
她弯腰,伏在马背上。
有一种痛慢慢渗透入她地心脏外围。有一种快意却在脑海高处飞翔。
周围妖气炽烈。
她能够看到一阵阵妖风在身边激荡,然后,老甲和他的兄弟陷入了重围之中。
打斗声音如此嘈杂,她听到刀,剑,落地,死亡。她见到群鬼溶入地下,新鬼被压迫得嚎叫、升起。
然后老甲和她策马突围。
背后传来惨叫。
一刹那佳妍被什么光刺痛了眼。
视力似乎在微弱地恢复,然后又再回到黑暗。
马蹄声停。
老甲拽她下来,把她跌跌撞撞带入宫殿。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在高空飞翔,也在马背煎熬。她想起后来的初遇,和爱,后来的漫漫长夜,后来的人生如万花筒中跌落的碎片。
她想起她死去地孩子,那些恐怖的流血,她撕裂一样地面对这个世界,微笑。
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办法再去爱什么人。前面是深渊,后面也是深渊。空荡荡,什么也看不见,就如此刻一般——是的,她终于瞎了,但她之前,难道不是一直瞎着么?
四肢接触地上,凉凉的坚硬。
然后她听到康熙的声音。
很小的时候曾经曾经听过父亲的声音。但是容貌是真的不记得了。她从小抱着姐姐和熊熊睡,十六岁后,开始习惯独自睡。
康熙在说什么?她听不清。小腹的伤口如此之痛,她不欲生存。
被人驾起来,带到某处。一直都是这样子,从此处,到彼处,至于某处。她记得她因为看那些小说而在初来此地的时候挨了姐姐一个耳光——那些小说里面的女子都是像她这样痛的吗?她低声哭泣,轻轻喊着姐姐的名字。
好疼啊,就好像生育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曾经以为会有幸福,她曾经以为得。一个只属于她的天使,会在她生命里飞翔,做她的镇痛的药,但那痛无时无刻地延续了下去,永远也没有尽头,有如炼狱。
妖族在外围翻飞。
兵刃的嗜血在接近。
她清晰地看见。看见在接近的东西。她忽然挣扎,想要寻找一个尖锐的东西去依靠,但是她被牵扯,被一切牵扯,被这个世界撕成碎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不漫长,也不飞驰,却像停滞的时钟,坏掉的牛奶。
胤祥拥着佳欣,一步一步,走进来。
剑上的血,滴在地上。
刀刃架在佳妍的脖子上。佳妍站在康熙的身后。
剑指着他。
剑指着她。
同生,共死。
与子,偕亡。
“那是什么声音?”
小青倏忽收剑。
血染红她碧色的战甲。她顿住,回头。
“姐……姐姐……??”
小青手中的剑落地。
排山倒海样席卷而来,令得妖族触之而丧命的那种纯白的气劲……
是白素贞当年的招牌大法?
一队白衣骑兵不知道从何而来,加入了战场。
“……怀清?”
小青瞠目结舌,愣在当场。
所谓死人复生,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青公主,”怀清远远地就以神识凌厉逼来,“贫道以诈死龟息大法远走西湖,在雷峰塔内求得一道灵符——青公主想必识得?”
小青面上肌肉抽动。“我就知道,姐姐早可脱困……连浑素绫也拿出来了!她自己为何不来?”
“雷峰塔在,西湖水满,白娘娘又如何肯出塔一步?只为青公主造孽太重,白娘娘不得不将事托付老衲,送公主回去与娘娘同修。”
小青嘴角微翘。“当年我要入去陪她,她宁死拒绝。如今倒会转性了——怀清,你纵然大难不死在我面前,还是废物一名!”
神识在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