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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对她说大哥踹了她,她当然不走头?”
“对她说喽也不一定走。”
“不见得。”
“那你就去对她说,看她走不走头。”
“你同意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用费劲,好说好商量,她若不答应立马扫地出门。”
“你可不能胡闹,俺教给你个方儿,温火焖小鱼,不怕刺不烂?火候一到,还用撵。”姚联官奸诈地笑笑。
“原不人家都说你的点子多,你是想既不得罪赵区长,又能把她撵走。过来,叫俺数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
“你别闹,数不清。俺不愿得罪赵区长是一个方面,从另一方面说,俺觉得大嫂比较老实,在家里暂时留着还有用,想到没用的时候再处置她。你很着急,你就看着办吧,与俺无关。”
一对春燕在姚联官家的院子里盘旋徘徊,奓着翅膀落在北屋门头上的窗户棂上,歪着小脑袋往屋里瞅瞅,好像在想:房顶上的穴巢依旧,院子依旧,原来的主人不见了,现在的主人不如原来的主人亲热。一只燕子壮着胆飞到旧巢窝口,双爪扒着窝边往里瞧瞧,又四下看看房内,和门口上另一只燕子互相交换眼色后,双双飞走了。少停片刻,那两只燕子又矫捷地飞了回来,重新落在北屋门头上,口中噙着两嘴泥巴,瞅瞅室内又看看室外,见一位妇女一瘸一拐地走动,灰心地飞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刘桂巧在院里转了一圈回到北屋,与想睡午觉的姚联官并排躺下,突然想到什么,推醒昏昏欲睡的姚联官,说:“你醒醒,俺给你说个事,听见没有?”
“哎呀!你烦不烦?过晌午俺得锄地,叫俺睡一会儿呗,有事黑喽再说。”姚联官头晌午犁地累得腰酸背疼,不愿动,翻个身又睡了。
刘桂巧拽着姚联官的耳朵把他拽起来,说:“哪有那么困?起来。俺问你,夜格儿你说赵区长是你大哥的战友,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还能是假的,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关系可不一般!”姚联官摩拉着被刘桂巧拽疼的耳朵。
“你叫他给你在区里找个事干呗,整天在地里吃牛屁有啥出息?”
“用不着你提醒,俺早就想出去参加工作啦,你当俺愿意一辈子扎在坷垃窝里?”姚联官胸有成竹地说,“这事不能急,你没见俺这些日子经常往区里去,每次去都给赵区长拿点花生、大枣什么的,这叫联络感情。开始他批评俺是送礼,俺说:你是俺大哥的亲密战友,咱是一家人,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俺理应关心照顾你,这怎么能叫送礼?你不叫带以后不带。俺每次往区里去赵区长可热情呢,一谈就是半天。关于叫他给找工作的事,俺总觉得还不是开口的时候。”
“哪要等到舍时候?你看人家东头左雨水,在县政府工作,穿着笔挺,露着小白领,头梳得光溜溜的,小分头一甩多神气。看看你,头发被风吹得像扎窝鸡,****都是土腥味牛屎味熏死人!”
“着急吃不成热豆腐,水到渠成,俺也估计是提出来的时候了,下次去喽俺提提,看他咋说。”姚联官要找赵区长给安排工作。
姚联官春风得意,换了一身新衣服,浅蓝色的对门夹袄,特意把里边衬衣小白尖领翻露在外边,深灰色的洋布裤子,一尺宽的裤腿在脚脖上灯笼着,脚蹬一双蓝梅临走前给他做的千层底尖口布鞋,把只在结婚时穿过几天,后来一直舍不得穿的洋袜子穿在脚上。衣冠楚楚,临出门前用香皂洗了个头,小分头梳得油光。两腿生风,哼着小曲去到双吕区公所找赵区长。
姚联官揉着眼进了双吕区大门口,粮食征管员石头笑咪唬的迎接说:“联官来了,赵区长下乡去了,到俺屋里坐会儿吧!”
姚联官拘谨地跟着石头来到区公所的东屋,很有礼貌地说:“你工作很忙,俺在这不打扰你的工作吧?”
“不忙。”石头拉过张同音坐的椅子,让姚联官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
石头磕着烟锅问:“你和赵区长很熟?俺见你来了好几回了,赵区长对你特热情。”
姚联官顺水推舟,将赵区长与他大哥姚联江的关系炫耀一番,然后打听起区政府的情况来,问:“区政府里有多少人,每天都干什么?”
石头介绍说:“区长是领导,听说马上要调一位副区长来,会计张同音岁数大了,管帐管钱,不怎么下乡,刚调来一位妇女干部叫张玉娆,和你岁数差不多,可能比你大两岁,今格下乡去了。听说袁台村有户人家男人打妻子,把腿打断住了医院,她去调查处理一下。俺是征管员,收缴公粮,收购余粮,保管粮库,籴籴粜粜。调查灾情,救济军烈属、困难户,空闲时间打杂,还兼着吹事员,区长叫干啥就干啥呗。”石头将自己担任的工作说得很详细。
二人说得热火朝天,姚联官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赵区长下乡回来了,见姚联官和石头坐在东屋里闲聊,阴沉着大黑脸说:“小姚啥时候来的,过来,到我屋里来,俺有事问你。”
姚联官见赵区长脸色不悦,惶惑不安地跟着赵波的后脚来到北屋,未站稳脚跟,赵波一改过去的热情,冷冰冰地劈头问了一句:“你大嫂近来情况怎么样?”
“挺好哇!整天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姚联官摸不清赵区长的真实意图,不敢说什么事,只是简单地应付着。
“你大哥与她离婚的思想工作你做了没有?”
“俺怕大嫂接收不了,出啥事什么的。”姚联官不愿正面回答。
“你到底跟她谈了没有?”赵波的问话很生硬。
“没,没有。”姚联官低下头,不敢辩解。
“你们呐!办事总是拖拖拉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回去赶紧做工作。”
“是。”
“俺听说你对你大嫂很不尊重,你们两口子合着伙欺服她,是怎么回事?”
“没,没有哇!”
“叫你大嫂去喂牛是真的吗?听说你还动手打了她,能这样虐待她吗?”
“赵区长,冤枉!都是传的闲话。俺绝对没有捅过大嫂一手指头,大嫂从小对俺就亲得跟娘一样,现在在家里什么活都干,又勤劳又节俭,俺怎么能打她呢?俺和桂巧都特别尊重她,家里边的事都是大嫂说喽算。就是过年时,大嫂见俺病得不轻,非要替俺去喂牛,俺阻拦不住,大嫂就把被子搬到牛棚里。才一天就被孔庆辉发现了,小题大做,一定要说俺虐待大嫂。就这么点小事,孔庆辉揪住不放,怎么还告到你这里来了?”
赵波一遇到这些理不清断不明的家务事就烦,把大手一扬,说:“算了算了!检查了就沾。以后对你大嫂好点,早点把离婚的事给她挑明,怪可怜的,都半年多了,还 瞒着她不是回事,征求她的意见,有什么要求来对俺说。”
“哎!俺听赵区长的,回去一定做好工作。”姚联官觉得在这种气氛里提出来叫赵区长给安排工作不妥,得想法缓和缓和。见赵波黑夹袄的衣袖破了,关心地说:“赵区长,你的衣服袖子怎么挂开个口子,脱下来吧,叫俺带回交给大嫂缝缝?”
“不用,区里刚调来一位妇联主任,啥针线活都会做,俺还不叫她做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会儿俺自己缝缝,多年来,针线活俺练习得比女同志做的一点都不差。”
“赵区长转到地方工作了,应该把家里的嫂子接来呀!”
“现在还不是时候,家中有年逾古稀的老母,七八亩地,全靠你嫂子一个人操持,听说还当着村里的妇女主任。”
“没有孩子?”
“俺不回家,她敢生孩子。”
“嫂子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在你嫂子身上用不上这个词,家有丑妻是个宝啊!对我们这些常年不在家的男人来说,尤其是如此。”
“现在老干部离婚成风,赵区长可谓老革命,没生心在工作岗位上重新找一位有文化,又年轻的夫人?”
“俺不干哪损人利己的事。”赵波说罢站起来问:“你还有事不?俺今格没空陪着你坐着,得马上到双吕村找他们村长去,有事商量。”
姚联官听出来是赵区长在下逐客令,再不说今格就白来了,不能错过机会,羞怩地摆弄着手指,吞吞吐吐地说:“俺有个请求,想请赵区长帮个忙。”
赵波是直性子,见不得吐着半截含着半截的样子,说:“竹筒倒豆子,爽快点,有事直说。”
“俺想请赵区长给找个事干。”
“就这事呀!有啥不好说的?忸忸怩怩像个大闺女,家里能离开吗?”
“能。”姚联官一听有门,立即喜上眉梢,说:“家里就那几亩地,有大嫂和俺屋里的两个壮劳力,农忙时俺再回去帮帮手,没问题,再说俺家小五节假日……”
赵波没工夫听姚联官的罗嗦,将大手一挥止住他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