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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下不了手,你别固执,等将来守着一个傻瓜儿子;没办法消记,那时后悔就晚了!”
钱志红终日里抱着孩子落泪,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传到她耳朵里有:“丢了算了,养着也是废物。”“再傻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咋忍么丢弃?”“年轻轻地还能生,要这个疾残孩子干啥?”“万一将来医学上发展了能治好呢?”钱志红除了寡言少语地上班,在家以泪度日。
黄菊自从姚联官俩口子第二次吵架后,便离开他们回了姚家庄。
姚联官一心想丢弃这个废物,他知道自己做不通钱志红的工作,在邢武县城关公社与兄弟姚联顺密谋后,决定带上郑美娟一起说服钱志红。
郑美娟在黄菊回家的一个月后就知道黄菊就是那年她在开口市打胎时见到的黄阿姨,心中着实的害怕了一阵子,后来发现黄菊为自己保密不提旧事,便放下心来。但总是不愿见黄菊的面,打听的黄菊不在双吕公社,才随同姚联顺一起来双吕做钱志红的思想工作。
经过整整一天的软磨硬泡,在姚联顺巧舌如簧地开导下,在郑美娟体贴关怀的劝说下,钱志红动心了,经过大家权衡利弊,他痛苦地答应了姚联官的安排。
事不宜迟,由姚联顺与郑美娟继续做钱志红的工作,姚联官在夕阳落山时,到县城将给赵****开车的司机张师傅找来,在双吕公社对面饭馆里摆了一桌酒席。
姚联官叫来姚联顺陪同吉普车司机张师傅喝酒,席间由姚联顺开口说明请张师傅的原意。
张师傅叭哒叭哒嘴,踌躇不定地说:“你们叫俺做难了,如果拉别的物件,你们啥时候叫俺啥时候到。如果在赵****不用车的时候,就是你们想坐上吉普车兜兜风,俺也效劳,要说叫老哥干这种事,俺都一把年纪了,怕折寿不敢答应。”
姚联顺说,“俺哥为这孩子愁得上火,自己的儿子谁舍得弃掉?孩子是个废物,实出无奈,请张师傅帮个忙。”
“不能,俺从来没干过这档子事,开汽车的师傅都图个吉利,俺怕遭报应。”张师傅不松口。
姚联官开口了,“一切罪过都是俺的,与张师傅毫不相干,有一点办法不走这条路,务必请你帮帮忙。”
张师傅说:“这个忙帮不得,你们想丢,出村往南不远就是乱草岗子,想叫人捡走你们丢在村口,用车干什么?”
“是这样。”姚联顺说,“这孩子生下来快一周岁了,周围的人都知道情况,万一被人发现影响太坏,俺四哥在县委工作,张扬出去要受处分的。大家商量丢远一点,准备在二十里开外的滏阳河边。对外就说送到开口市他姥姥家找人带着,时间长喽再放出风去说在寄养人的家中死了。张师傅,你只管开车,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一切都由俺来安排。”
张师傅经他们兄弟二人再三恳求,喝了人家的酒心软,再说深知他们与赵****的关系,虽不情愿,也不愿硬驳姚联官的面子,勉强答应,说:“俺只开车,根本不知道你们干啥,俺就当你们什么事也没对俺说。”
姚联顺暗中给四哥使个眼色,姚联官即令店主拿出来一条大前门香烟,递给张师傅说:“夜里开车容易困,弄条烟抽抽,你们喝酒俺去准备。”
姚联顺端起酒杯与张师傅碰杯,说:“太感谢你了,我喝干你少喝点,夜里要开车。”
张师傅说:“不沾,干仨,你还不了解你老哥,夜里行车不喝酒发困,喝得越多越精神,半斤烧酒下肚车子稳稳当当,来,干!滴一滴罚三杯。”张师傅有意在用酒壮胆。
钱志红泪水不停地流,把黄菊为儿子缝做的新衣服给儿子穿上,挑了一块新尿布给儿子垫上,在从箱子里找包孩子的新小铺的时,带出了一条二尺半长的灰裤子和一根红布条。钱志红触景生情,哇!抱住孩子大声地哭起来。郑美娟急忙制止,说:“志红,不能这样,惊动了外人可不好。”
郑美娟要把孩子接过去,钱志红一手提着灰童裤和红布条,一手抱着给儿子包好的衣物,千情万感交集在一块,大哭了几声便呜呜地哽咽起来,那声音如同闷雷响过后的余声,她在心中哭喊:“母亲呀!你为什么早早丢下女儿走了?亲娘啊!你在哪里?俺的命真比黄莲都苦,亲爹亲娘不知在何方,如今俺的儿子又要离开亲娘,不!不不!不能!”钱志红的心裂开个大口子在淌血,她拼命地从郑美娟的手中抢回孩子,紧紧搂在怀中,说:“不,不能!俺不能叫你们抱走,儿啊!有娘一天养你一日,娘何日归天你再随娘一同回去,没娘的孩子苦哇!”
姚联官在一旁急得干跺脚,说:“这又是怎么啦?刚才说得好好的,又变卦了?”
郑美娟说:“你知道啥,亏你还是孩子的爹,哪个当娘的不是这样?志红,把孩子给俺,这是为他好,啊!”
郑美娟从志红怀中将孩子掏出来,用一块花布将孩子包住。姚联官说:“这么热的天包这么严实干啥?”
“你懂个屁?”郑美娟谤嗓姚联官,说:“明打明的抱着孩子出去,碰见人说啥?你写的字条呢?快给俺掖在孩子身下。唉!孩子,但愿能有人将你抱去,看你的命了!”
郑美娟抱着孩子,姚联官掂着包袱,出门后消失在夜幕里。钱志红抱着灰童裤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如同万箭穿心!
繁星闪烁万籁俱寂,半个小时后,在滏阳河桥头的路旁传出了婴儿的哭声,据说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见滏阳河水面上漂着一块花布。
钱志红病了,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姚联官的情绪低沉了半天,留下郑美娟陪伴钱志红,自己到县委上班去了。郑美娟陪了钱志红两天也待不下去了,自己还有孩子还有工作,见钱志红的病没有好转,便将黄菊请来陪伴钱志红,也拍屁股走了。
黄菊听了钱志红的哭诉,她比钱志红哭得更痛,然而二人把心底的隐私都深深地埋在心底深处。如果有一个言明,她们母女就此团圆了。
钱志红恰似一朵凋谢的玫瑰,花一般的容貌终日里怏怏不悦,再也见不到她在上班的路上那轻歌曼舞般的脚步,再也听不见她咯咯咯甜蜜而爽朗的歌声,别说辫梢的花蝴蝶没了踪影,齐肩的小辫剪成了秃尾巴鹌鹑,她再无心梳洗打扮,蓬乱的头发下一副憔愁的面孔,人好像一夜间长了十岁。
秋去秋来又一年,钱志红显得老成了许多,姚联官盼子心切,每夜都从县城回双吕公社与钱志红同床,然而一年来钱志红再没有****的征象。姚联官的心每日都像十五个吊桶提水七上八下,他多么希望钱志红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可又担心再生一个残疾儿,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也怕,不生也怕,他眼瞅着兄弟姚联顺的一双儿女都背上书包上了学,爸爸妈妈叫的那个亲!自己的心中酸楚楚的不是滋味儿。
钱志红的自卑感也很严重,女人不能生孩子是件丑事儿,能生孩子生不出一个健康的孩子更是脸上无光,愧对于自己的男人。
近亲结婚生残疾孩子是很自然的生理现象,咎由自取,姚联官怪不得别人。
然而,两个人都蒙在鼓里,姚联官纳闷,自己与刘桂巧生了三个闺女都活蹦乱跳地无病无疾,为什么与钱志红生了两个都有毛病?钱志红前思后想总觉得怪自己,在负罪的心理支配下去开口市医院做了一个详细地妇科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不好意思开口叫姚联官也去做个检查,心事非常沉重,便回姚家庄找黄菊吐吐郁闷的心声。
初秋的深夜,半个冰盘吊在西天,如同钱志红残缺的心脏,灰暗而无神。她和黄菊并排躺在炕上,一顶旧蚊帐好似把她们罩在雾中。
钱志红在肚子上搭着一条单子,对黄菊说:“大嫂,俺现在思想上特别苦闷,又想生孩子又怕生孩子,你岁数大经的事多,你说俺为啥生了两个孩子都不全?”
“俺也说不清,记得小时候同过道的一个大娘,生了个孩子没有骨头,是个肉蛋。后来人家吃了几付中药,第二年生了个白生生的小子,接下来二年一个,一共生了十个孩子,五个小子五个闺女,过灾荒年时死了一半,现在还有三个小子两个闺女,都成大人了。你该去医院看看。”黄菊说。
“俺检查过,医生说没事儿。”
“你没病就是小四有病。”
“人家前弯儿里的孩子都健康。”
“也可能是你怀孩子时没戒口,吃了有毒的物件。”黄菊说,“志红别灰心,世界上的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再生一个准是好孩子。”
“俺害怕,万一再生一个怪胎,真就丢死人了。联官都快是四十岁的人了,身边没有孩子他心里急,整天照着俺乖乖着脸,说话如鸡吃食一样,一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