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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明很清楚许敬宗不过是被长孙无忌当枪来使罢了,本就没打算惩处于其,也自不想跟这么个小人多拉呱,不等其将话说完,便已是笑着一摆手,点到即止地说了几句,便即一挥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大人教训得是,下官自当铭记在心,永不敢或忘焉,大人留步,下官告退了。”
这么些年来,倒在陈子明手下的朝臣实不知凡几,许敬宗可不以为自己真有跟陈子明扳手腕的资格,尤其是在被陈子明看破了根底的情形下,要说不担心陈子明下狠手,又怎生可能,有心转圜上一番,奈何陈子明都已是下了逐客令,他也自不敢再多啰唣,只能是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状地表态了一番之后,便即忐忑不安地告退而去了……
“哈哈……,子明这一手连捎带打办得当真漂亮无比,嘿,小王可是听说了,八弟那厮回了府之后,很是发了通脾气,砸烂了不少碗碟,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
这世界跑得最快的便是流言了的,这不,上午才发生的事儿,到了下午,李贞在门下省失态的表现便已传遍了官场,李恪的心情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一下了班,紧着便将陈子明又请到了秘密会面之处,卜一见面,便是好一通子的大笑,幸灾乐祸之模样根本不加掩饰。
“不过小胜一回罢了,殿下何须如此兴奋,须知笑到最后的,方才笑得最美。”
李恪倒是笑得个畅快无比,可陈子明却并未露出丝毫的笑容,不单不曾跟着附和上一番,反倒是板起了脸来,不甚客气地便给其浇了盆冷水,无他,概因在陈子明看来,光凭李贞今日之表现,固然会使其在太宗心目中跌分不少,却未见得便会令太宗就此放弃了李贞,道理很简单,李贞不过是方才入朝参政的年轻人罢了,气盛上一些,也是可以理解之事,偶然的失常并不能真正反应一个人的品行与能力之高下。
“子明教训得是,是小王失态了。”
听得陈子明这么一说,李恪当即便被闹了个大红脸,再一细想,也觉得自己确实是笑的过早了些,认错起来么,自也就自觉得很。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自古以来,向不罕见,殿下若是不能始终谨小慎微,何以青云直上,此一条,还请殿下莫失莫忘才好。”
尽管李恪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然则陈子明却并未因此便放了其一码,而是不依不饶地出言提醒了其一番。
“嗯,小王记住了,今,八弟虽是受了小挫,然,却终归还是有差使在身,可小王如今却是依旧闲着,长此下去,却恐朝野见嫌,当如之何?”
李恪虽说被陈子明说得脸色愈发红了些,但却并未有甚怨言,诚恳地认了错之后,便即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殿下要做的事并非细务,要表现的也不是治政之能,当着眼于掌总之能才是,朝中衮衮诸公,能理政者无数,身为帝王者,又何须事事亲躬哉,但消能表现出大局观,便足矣,有时间琢磨揽差使上身,倒不若提些合理化之建议,顺带着让纪王殿下也去忙乎上一回好了。”
对于李恪的担心,陈子明根本不以为意,没旁的,概因陈子明早已把握到了太宗的心脉,又怎可能会不知太宗对李恪的考核其实就是品行二字罢了,而这,并非三数月便能见根底的,终归须得一段时间的深入了解,方才会见分晓,正因为此,哪怕李恪都已回京近三个月了,陈子明也没急着为其谋划出个好差使。
“哦?子明莫非已有良策,还请赐教则个。”
李恪除了担心自己会因没有差使在身而遭群臣忽视之外,也不免担心李贞一旦将差使办好了之后,会有异军突起之势,而今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赶忙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殿下应是知晓的,自晋以来,门阀世家始终盘踞庙堂之上,纵使我朝历次整顿,也难见成效,何也,概因教化普及不够,以致于文士多出自世家之中,朝廷虽欲广收天下之才,却终因可选之才过少,不得不容忍世家门阀子弟纵横朝堂之上,此等情形若无更易,后患无穷也,陛下非不知此点,屡屡下诏求变,却终不得其法,某思虑再三,觅得一策,或可解得此困,现有条陈一份在此,还请殿下过目。”
陈子明有心要力挺李恪,自然是早为其将方方面面的事儿都考虑周祥了去,这会儿听得李恪有问,自不会有甚隐瞒之处,抖手间,便已取出了份本章,双手捧着,递到了李恪的面前。
“子明果真大才也,小王知晓该如何做了。”
本章不算短,李恪看得也不算快,只是越看,脸上的激动之色便愈发浓厚,到了末了,已是忍不住拍案叫了声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第328章 劝学策(一)
见天就要到新春佳节了,雪虽是下得不小,却难阻京师上下的喜庆气氛,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所有商铺里全都挤满了购买年货的京师百姓,欢歌笑语随处可见,朝中政务顺平,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得和谐,似乎这么个年关也就将如此顺顺当当地度了过去,却不曾想离着除夕还有三天之际,侍御史乔良突然上了道本章,言称我朝官员中门阀世家出身之官员比例过重,崔、王、郑、卢、裴等诸多门阀子弟麋集于朝堂之上,盘根错节,于吏治有大碍,长此以往,弊病必重,须得尽早根治云云。
门阀世家乃是社稷之毒瘤,概因门阀子弟眼中只有门阀利益,而无社稷利益,更令人厌恶的是门阀世家的等级制度严重阻碍了国家对人才的选拔,社会等级僵化乃至社会矛盾重重等恶果皆由此而来,此一条,太宗早就有了清醒的认识,实际上,自贞观元年以来,太宗可是没少下诏变着法子遏制门阀世家,从重修门阀等级到严禁门阀拥有部曲,再到后头的刻意淡化门阀论以及开科取士等手段无一不是冲着这么个目的去的,奈何实际效果只能用“聊胜于无”这么个词来加以形容。
门阀世家的强势存在都已成了太宗的一块心病,只是在未曾找到切实可行的根治办法前,太宗也自不愿再提起这么个话题,正因为此,在接到乔良的本章之际,太宗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以为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也就只是打算随意浏览上一下了事,可在看到了本章后头所罗列的各大门阀世家为官者之人数列表后,太宗却是猛然警醒了起来,没旁的,所谓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光是清河崔家,在朝中以及各州任有品阶之官者便多达近两百之数,王、郑、卢、裴等家虽要少上些,可就算是最少的郑家,其子弟在职官员也足有一百出头,再算上诸如赵、陈等中小世家为官人数,不算关拢世家,官场上的各世家子弟所占之比例已是远远超过了三成,这等情形若是再不加以遏制,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赵如海,宣!”
门阀之事关乎甚大,加之年关在即,显然是不适合拿到大朝会上去讨论的,可也决不能置之不理,太宗一道口谕下去,便即将三王以及诸般宰辅们全都招到了两仪殿中,见礼方毕,也无甚寒暄之言,只一挥手,便已是冷着声地下了令。
“诺!”
一听太宗有令,侍候在侧的赵如海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赶忙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了诺,而后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折子,摊将开来,略一清嗓子,朗声宣读道:“臣,侍御史乔良有本启奏陛下,自晋以来,门阀盘踞朝野,党同伐异,狼狈为奸,目无社稷,已成毒瘤之势,若不早做根除,必有碍国本……”
“事就是这么个事,众爱卿对此可有甚建言,且自说说好了,朕听着呢。”
这就要过年了,乍然遇到这么桩事儿,太宗的心绪显然不是太高,问话的语调么,自也就带着几分的不耐之意味。
……
说?能有甚可说的,有关门阀强势的事儿,早不知议过多少回了,众宰辅们能说的,早在以前的议事时都已是说尽了的,到了如今,又哪还能有甚可说的,至于拿那些陈词滥调来搪塞,明显是在找抽,既如此,倒不如保持缄默来得强,于是乎,任凭太宗的眼神如何扫来扫去,群臣们也尽皆不动如山,谁都不肯在此事上当出头鸟,偌大的殿堂里自也就诡异地死寂了下来。
“怎么?都哑巴了?慎儿,尔先说。”
门阀之事乃是痼疾,此一条,太宗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清楚归清楚,可心中的躁意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减多少,这一见群臣们全都在那儿装着木头人,火气顿时便大起了,极之不悦地冷哼了一声,索性便先点了纪王李慎的名。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