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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圈的藏锋道人、玉武子、白鹭飞各自抬起左掌,搭在同伴肩上,外圈的八名法师齐声道:风--虎--云--龙!
一阵波动从匡仲玉掌下的泥土传出,闪电般掠向远方。
定川寨北门的战场上,双方血战方殷,谁也没有留心,就在那些星月湖军士身后,一片沙地传来诡异的波动,接着一片长十余步,宽数十步的沙土从地上脱出,边缘像刀切般整齐。
那片沙土悄然浮起,悬浮在距离地面丈许的空中。一个呼吸之后,战场中每个人的耳膜都猛然一震,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力。空气仿佛被人暴击一拳,刹那间顿成狂飙。那片沙土在烈风中迅速分解,犹如一道土龙从星月湖军士头顶越过,劈面扑向宋军的阵列。
宋军的旗帜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狂风卷走,旗杆从中折断,前排执盾的军士被吹得向后仰去,包铁的重盾脱手飞出,羽毛般飞开。刚射出的箭矢倒飞回去,射进寨墙数寸。紧接着,无数泥沙被狂风卷裹而来,犹如细小的利针,在宋军裸露的脸、手留下道道伤痕。
单是这样的风,也不会乱了左翼宋军的阵型,但要命的是,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强风中睁开眼睛,勉强睁眼,第一时间就会被泥沙打盲。这股强风对敌寇却几乎毫无影响,他们顺风攻来,反而更增威势。一方顺风,一方逆风,本来势均力敌的对战,转眼变成一场屠杀。
军中的战马第一时间失去控制,嘶鸣着跳踉起来,四处奔突。一直在前方指挥的第二军都指挥使曹英甩开受惊的坐骑,刚站稳,就被一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射中面门,险些丧命。第三军都指挥使赵政运气更差,他扭头避风,却被一只铁盾横飞过来,正砍在他的脑后,顿时脑浆迸裂,毙命当场。
一场怪风彻底打乱了宋军的坚阵,残存的宋军顿时大乱,每个人都转过身避风,把背后暴露给敌人也顾不得了。接着有人从阵中脱离,朝寨门跑去,开始是一两个,接着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都争相往寨中挤去。
赵珣一手抓着头盔,遮住面孔,一手用力扯住主将的马缰,叫道:将军!快回寨!
在寨前列阵的四个军刹那间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溃败,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寨门挤,人群形成的涡流中,几名骑兵无法控制坐骑,被急于入寨躲避的军士推倒,转眼间连人带马便被无数脚掌踩过。
葛怀敏也被溃兵裹挟着,身不由己地退入寨中。他的亲兵都被冲散,全靠赵珣死命扯住他的马缰,把他拖入寨门。
泥沙打在寨墙上,发出密集的声响,站在墙上的士兵不少都被狂风吹得掉落下来。钉入泥土的栅栏一根根拔起,撞在土垒的墙体上,整个定川寨都仿佛在风中摇摇欲堕。
寨中到处是乱纷纷的士卒,忽然有人叫道:那不是葛将军吗?
葛怀敏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人叫道:兄弟们!朱指挥使就是被杀的!打这狗日的!
葛怀敏这才意识到这伙军士中夹杂了不少第十军的溃兵,挤撞中,一只手突然从人群间伸出,硬生生把葛怀敏扯下马来。葛怀敏身手不凡,但这种环境下,单凭身手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用力一撑,将那名士兵甩开,一手举起马鞭,怒骂道:狗瞎子!滚开!
葛怀敏面前站着一名士兵,他似乎被泥沙打伤了眼睛,翻着白眼,这时忽然一笑,然后扯开喉咙道:兄弟们!打这狗日的!
呯的一拳,正击中葛怀敏的面门。葛怀敏只觉咽喉中传来一股咸味,仿佛脑髓都被打出来,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葛怀敏悠悠醒转,先看到的便是第一军都指挥使赵珣,他沙哑着喉咙问道:怎么回事?
赵珣半边身体都是血迹,似乎刚血战过一场,他抹了把脸,有人趁乱袭击将军。要不是将军的亲兵扑过来,替将军挡了一刀。将军性命危矣。
堂堂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竟然被自己的士兵挤下坐骑,被殴打晕倒受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这会儿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葛怀敏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自己的心腹,才哑着嗓子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子时。
葛怀敏一下坐了起来,夏帅的援军到了吗?
赵珣摇了摇头。
葛怀敏过了会儿才道:贼寇呢?
众人都没有作声。葛怀敏看着赵珣身上的血迹,点头道:很好!赵指挥使手刃敌寇,本将会为你请功!
将军。
赵珣沉声道:寨中进不了许多人,左厢两个军叫嚷将军把他们堵在寨外送死,眼下已经乱了起来。
葛怀敏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炸营!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赵珣道:第四军的刘贺正带士兵弹压,但溃兵趁乱放火,火势从北门蔓延开来,眼下半个寨子都烧了起来。
看守东门的是谁?
第五军刘湛。
召集诸将!
葛怀敏站起身,打开东门!你的第一军,刘湛的第五军跟我一起走!
赵珣大惊失色,将军不可!
留在这里等死吗!
葛怀敏恶狠狠盯了他一眼,心里却充满恐惧,半夜炸营,强敌在侧,眼下的局面九死一生,即使临阵逃脱也顾不得了。
他放缓口气,如今敌情不明,诸军自相惊扰,寨中无法停留。诸将愿意随我杀敌的,便与我一起出寨与贼寇血战!
敌寇乃在北门!
攻敌锋芒,智者不取!
葛怀敏说得头头是道,我大军自东门出,攻敌侧翼,必然一战功成!
连逃跑也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赵珣不再劝说,叹道:将军雄姿英发,只是愧对了这身甲胄。
说罢也不施礼,转身离开大帐。
迂腐!
葛怀敏喝道:第一军都指挥使赵珣怯战!传令诸将,愿随我杀贼的,一同奔东寨门而出!
第七章
程宗扬抱着肩膀,远远看着一条火龙从定川寨冲出,乱纷纷朝这边杀来,笑道:孟老大料敌如神。
臧修道:姓葛的还真逃了?
程宗扬数着火光,差不多有七八千人,三个军。宋军狗急跳墙,孟老大想挡住他们也不容易。老杜!
程宗扬叫来杜元胜,你先把咱们大营的宝贝送回去。
众人都是一笑,他说的宝贝是那些法师,刚才的狂风,耗尽了诸人的法力,这会儿都在盘膝打坐,只有藏锋道人修为精深,准备与剩下的人一同去援助孟非卿,截杀龙卫军右厢主将葛怀敏。
宋军六个军在寨外列阵,一场大风下来建制全被打散,寨中的六个军也因为溃兵的鼓噪内乱。兵乱发生在北门,东门的守军建制相对完整,葛怀敏把东门附近三个军全部调集过来,冲出定川寨。他颁下将令,十名都指挥使来了七人,这位内忧外患,难以收拾,厢都指挥使发话,便都随主将奔往金明主寨。至于赵珣等人的生死,葛怀敏已经无暇理会。
葛怀敏一马当先,十余名亲兵紧跟在他身后,把主将和其他军士隔开。好在江州地势平坦,夜间驰骋也不用费心辨认沟渠,三十里路,不惜马力,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冲来,葛怀敏御赐的甲胄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击中,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亲兵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中,身旁多一个大坑。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葛怀敏这次看得清楚,一名亲兵正策马狂奔,马蹄刚一落下,平坦的地面突然炸开,火光中飞出无数碎片。旁边几匹战马被飞溅的碎片击中,嘶鸣着跌倒在地。
随着军士大批涌来,巨雷般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声音却远在身后。葛怀敏死命勒住马匹,朝前方望去。
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排人影,他们半蹲在地,手中握着白腊杆制成的长枪,夜色下,宛如一排雕像。再往后,是一道长龙般的铁丝网,足有百余步长。这些宋军大多没见过铁丝网,但他们把铁丝网摆在身后,摆明了宁死也不容他们越防线一步。
葛怀敏心头生出一股寒意,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怕今生今世都无法走完这短短几十步路。
一个雄狮般的男子负手立在阵前,淡淡道:雷池莫逾,葛将军不小心误入我雷池,还想出去吗?
葛怀敏瞳孔收紧,一字字道:孟非卿!
孟非卿狙击宋军的位置选取在定川寨东南五里,程宗扬几乎与葛怀敏同一时间赶到。看到这一幕,他心里又是一声大骂,该死的岳鸟人,地雷也造了出来,他过够了先知的瘾,一点渣都不给自己留啊!
以程宗扬的眼光看来,这种地雷的威力很可疑,别说被地雷的爆炸力波及,就是直接踩上,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不过伤者的惨叫反而更渲染了这种未知武器的可怕。
随着爆炸声不时响起,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