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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聪儿被站到車辕头的刘升一只手高举起来,小小的身体晃晃悠悠,脸儿因为袄领被揪紧而憋成了酱紫色。
刘升这厮!居然猖狂到这一步!“刘升!”韩夫人极力支撑着身体,一双腿绵软无力,不争气的的乱颤,她大喝:“你想干什么?快放下我女儿!”
“咦,夫人也来了?”刘升的脸上浮出一抹轻蔑的笑:“记得聪儿小姐的小谣儿唱得不错,某正与她商量着来一段助酒性呢,你正好劝着说说。”
隔着车前的打尖案子,韩夫人能闻到扑面而来的呛鼻酒气。刘升好饮,今日醺然得厉害,大概是感觉离大功竟成越来越近,所以特别张扬,有些忘乎所以了。先是把那些分散押解的韩家子弟聚扰过来,亲自舞了趟刀,甚至忘了若要成就功劳还需要依赖韩夫人,在听罢男歌后,想起曾经听到过聪儿童声稚美的儿谣,便派人寻来欲闻之佐酒。
肆意张狂到了极点,聪儿年纪虽幼,但也有几分骨气,又见过他欺凌自己的族亲家人,不加掩饰自己的厌恶,少而无忌地呸了他一脸口水……这便让刘升感到大大损害了自己的威严,于是,而后事态发展就到了夫人所见的模样。
刘升醉着眼睛摇了摇头,韩夫人还是低估了他变态的程度:“夫人来得正好。”只见他伸出空着的手一指:“光是唱唱也没有什么意思,莫如夫人伴一曲舞如何?”
腊梅忍受着韩夫人双手捏住肩臂的疼痛,怒气不停在眼内翻滚,那些围观的子弟们终于忍耐不住,大喝:“刘升你何等身份,居然敢如此辱我韩家!莫非疯魔了么!!”
“哈哈哈哈……”刘升的狂笑被风扬起,传入蛰伏如兽的丘峦间回响不绝,显得格外妖异。
老郑头无法忍受,瞳孔猛地一缩,便寻个间隙扑近前拚命,奈何终究年老体衰,又在重兵环何中,刚腾起身形,头颅就被斩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尘埃,至死不瞑的双目望向离他不及一丈远的主母。
韩夫人眼前发黑,只觉胸中一阵翻腾,险些撑不住。病弱显得苍白的脸潮红起来,双手握成拳头,掌心被指甲抠出了血迹。
受了刘升命令,兵卫们不消半刻便把随军带的乐器鼓角抬了上来。
“嗯,……”刘升一扬氅襟:“今日本伯爷能够观赏到夫人母女同台歌舞,倒不失为一场趣事哩!”
**裸的嘲弄与羞辱。
“刘升,你不要欺人太甚……”强权之下,夫人的斥责无比软绵,刘升心里有很多得意,哈哈一笑,把聪儿又扬了扬,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双脚不由自主地蹬起来。
“畜生!放开她!”韩夫人看着在半空中挣扎的小人儿,心像是被揪住了,情绪失控地往前扑过去,却忘记病弱之躯双腿不敏,结果只能是狼狈摔倒!
“大伯母!”
“夫人!”
族中子弟和仆奴们齐齐出声,刚要动作就被刘升的属下用刀架住了脖子。
夫人趴在地上,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向前:“刘升……你放开我的孩子……”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韩家主母如同一条狗一样爬在地上,刘升脸都扭曲了。
聪儿很害怕,但目睹着跌爬在地上的母亲,心中的忿恨转化成了勇气,一双大眼晴里星芒明灭,蹬踹着小脚踢刘升,可惜腿短无法如愿。
“哈哈哈……”刘升上气不接下气的一阵阵大笑,看着地上那张美丽空灵的脸上露出睚呲欲裂的表情。
“啧啧,果然是母女连心。”穆承嗣故意叹口气:“本伯爷心慈,让夫人感动了,这便放下就是。”
话音刚落,他的手陡然一松,聪儿就这么从他的手下掉落下去,头朝着下直直撞到排满了酒食的案角上,顿时鲜血溅到四处,狼藉一片。
可怜聪儿临终时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来,韩夫人木瞪着眼睛,想哭喊却不能发声,看着那个小人儿坠碎了头颅,自己的心一片冰冷,仿佛随着女儿一同跌入到了无尽黑暗的深渊……双手紧紧抠着身下坚硬的土地;挠出几条血痕。
正文 第八十九节
更新时间:2…26 21:13:55 本章字数:2397
很多的韩府子弟都疯狂了,他们不能挣脱兵士们的强制,只有把自觉得最狠毒最邪恶最羞与启齿的词汇大声谩骂出来,兵士们鞭鞑得他们很疼,可是比不过心中的耻辱感、无力感和骤失亲人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刘升冷眼看着他们,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很生气对吗?很想杀了我对吗?想替这小丫头报仇?”他将刀“铛”地一声抛到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刀在这里,谁敢捡起来杀我?哈哈哈……”
相对与其它兄弟,韩金年纪最小,与聪儿平日最亲,目睹小妹惨遭了毒手,他的心如同被万马践踏过的草地,狼藉满腹,痛苦一片。有刘升授意,兵士们松懈了抓捕的手,他努力挣扎朝那把刀艰难地挪过去,因为疼痛以及过度愤怒,双腿抖动得无法直立行走,但可以爬,因为心中有着坚定的执念。只是在绝对悬殊的武力值面前,再大的仇恨值也是虚妄,当他的手即将碰到刀柄的时候,刘升便一脚把刀踢开,等他又爬过去,刘升又再次踢开,如此这般一次次反复如是,如待牲畜一样玩弄着这个韩家的后辈。
子弟们歪斜扭曲着或立或匍,眼中不停流泪,很屈辱但无奈。
兵奴重新整理过几案,刘升手把酒樽,仿佛在欣赏樽壁上雕画精美的饰纹。他的内心兴奋而且激动,美酒迷醉,游戏舒心,当年韩府何等高贵,当年自己何其下贱,今朝憋屈终于能发泄出来一些,如何不令他畅怀而笑!
韩金已经折腾得没了力气,兵士们像拖死去的狗一样把他抛回韩家人群,他忽然扭过头,目光咄咄盯向惬意饮着酒水的刘升一字一顿地说:
“刘升,你真可悲!”
一愣神,刘升挥手制止住要发飙的属下,面有戏怩:“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可悲!”韩金摇晃着努力坐直身子,出手指点着他:“你刘升出身卑微,屡屡受我家大伯父器重提拔,才终于有了些人模样,可惜不懂珍惜,只要一味做狗,投到金人门下当起二姓奴才,你以为是他们赏识你?不过当个听吆喝的看门牲口罢了,!”
骂得贴切,刘升脸色渐渐阴沉似水,毒蛇一样盯着韩金,手中酒樽狠狠掷过去,从牙缝里迸道:“找——死——”
青铜樽砸到额头,鲜血立时流得满头满脸,看着狰狞可怖,韩金凛然不惧:
“你今日辱我韩门,杀我小妹,横行无忌,可莫要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神灵迟早会来寻你。”
骈指怒点,韩金极力拔高音量,厉声大喝:“我大伯父早晚杀你!”
若说刘升最大忌讳,非韩可孤莫属,甚过与天地神明。这最后一句话如点题般正戳中了红心,他一脚踢翻面前矮几,几步上前将韩金抓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脖子。
“咳咳……”
韩金被他掐得气紧,脚不由自主地使劲踢蹬起来,但是神智无比清楚!他能感受到刘升突出眼底的暴怒!
他突然觉得好笑,便无声地笑了。双手垂下去,无力地在身侧摆来摆去,视线越到刘升背后,声音很空洞:“小妹……别害怕,你等等,哥………陪你一起……”
话语得突兀,断断续续。未等落音儿,天边有一片也断断续续的云跟着就荡过来,遮挡住了太阳,光线顿时暗了暗,有冷风钻进人的颈子,很冰冷很阴森,饶是杀惯了人的军中甲士瞥向躺在乌氏怀中还在滴滴淋漓鲜血的小人儿尸体,也在一瞬间感觉心底发寒、汗毛倒竖起来。
大凡杀人如麻的人都对未知事物存在着强烈的恐惧感,也许就是做过亏心事最怕鬼敲门的原理吧。从众效应,刘升也不例外,他脚下一个踉跄,不自觉松开手,把韩金掼倒地上,扭头向身后张望。酒便醒了大半。
“伯爷……”
随军食客有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学道理做底气,倒浑然不惧鬼魂之说。他很清醒,早先见刘升酒酗到失去理智,乱性胡为,便有心上前劝说,只是恐怕沉醉之人不认亲疏,殃及到自己。此时见是个机会,又恐言得明白有损伯爷颜面,把他羞恼了反为不美,只得隐晦地用手点一点昏在地上的韩夫人,复又抬手指天。刘升愣一晌,方才要骂故弄玄虚,恍然又悟通了他的示意,才想到此行旨在挟夫人而迫使韩可孤投降,如今醉酒失形杀了她的爱女,可谓大大失策了,脸色不觉难看起来。可事己至此,后愧也迟,只能亡羊补羊,死马当成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