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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秋问，“会耽误他们的学习吗？”
校长说不会，旁边的书记也说，不会的。
顾秋问，“要排练多久？还有半个月时间，一个学期才四五个月，怎么会不耽误他们的学习？”
校长这才道：“这个课程，我们会想办法补回去的。”
在顾秋的记忆中，补课是要交钱的，他问校长，“你们补课是免费的？”
书记说，“免费，完全免费。”
“那老师的加班工资哪里来？”
书记答不上来了，校长抹了把汗，“我们这些老师，大都住校，因此他们都是自愿的。”
顾秋哦了声，“你们学校的老师不错，为人师表，诲人不倦。值得表扬。”
他回头对秘书道：“柴秘书，你记一下，这件事情值得宣传，要好好跟上面反映一下，让大家学习学习。”
书记和校长等领导，心里一片漆黑。
顾秋真要是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号召大家学习，那么他们以后就不能收取补课费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秋来到操场上，看到这些正在排练的学生，从初中到小学都有。好几个老师在带队，拿出她们压箱底的功夫，来搞好这几个节目。
顾秋边看边走，来到教学楼跟前。
上面写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这里的教学条件，比较普通，如果拿洪山县来比，自然是比不上。很多窗户都是空洞洞的，连玻璃窗都没有。
一些课桌，也残缺不全。
顾秋看了之后，对校长说，“初三的学生，尽量不要排进去。以免影响他们的学习。”
校长忙着点头，“放心吧，我们一定尊照您的吩咐。”
顾秋来到学生住宿楼，是二层的楼房。
房子很旧，楼上住女生，楼下住男生。
楼层之间是木制结构，用楼板隔成。楼上踩得咚咚作响，重一点，有灰尘掉下来。
这让顾秋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住的宿室，也就这样。所以经常有些男生冲到楼上去，跟女生打架。
那个年代的初中生，没什么爱情可言，打架的时候，不管男女。现在的孩子早熟，可能不会再发生男女混战的事。
顾秋没上楼，只要楼下看了看。
他问校领导们，“为什么不把宿室楼修一修？这样很不安全。”
学校领导说，“我们也想，但是了多次，上面都不批。现在教师的工资，还拖欠了二个多月了。”
顾秋问，“老师工资都拖欠二个多月了，你们的老师还这么大度，免费给学生补课，实在难得。”
校长红着脸，“补课费，我们有时也收一点。没办法，老师也要生活。”
刚才的谎言，一下就戳穿了。顾秋才不相信，补课会不收费的。
他对校长道：“你们要多向教育局反映情况，既要保证老师肚子，也要保证上学质量。”
校长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书记道：“顾县长，您是不知道，我们很多老师，宁愿去洪山县当临时工，也不愿意留下来教书。很多人都抱怨，人家洪山县的条件那么差，可从来都不亏待老师，因此很多人想跳槽。”
顾秋点点头，他们总算说实话了，这件事情其实一直在自己心里，他想，我必须跟周书记反映情况，希望能通过周书记，推动长宁县的教育改革，最起码，让他们重视教育。
第0390章挂职长宁（四十八）
为了迎接周书记的检查，县城调集了好几百万资金，来美化县城。每条街道交叉路上，都摆满了鲜花。几条主要街道上，拉满了横幅，彩旗。
城管局所有职工，全部换装，男的，女的，都穿着崭新靓丽的新装，到时周书记进城的时候，他们将列队迎接。
公安，武警，交警，也不例外。
连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也统一发放了服装。除了这些，教育部门发了通知下去，要求参与欢迎仪式的学生团，必须按规格，按要求统一着装。
离周书记来检查还有五天的时候，刘长河在会议上，定下了这个调调。要把周书记来检查的欢迎仪式，搞成一个类似国庆节阅兵典礼的模式。
这个提议，是县委秘书长提出来的。
他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秘书长说，我敢说不论是南川，还是全省，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因此，我们肯定会很成功。
顾秋也觉得，把一个市委书记的视察，搞成一个国庆阅兵典礼，肯定很成功，而且会大火。
规格突然升高，让顾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看县委秘书长如此意气风发，春风满面，顾秋当然在心里知道，他肯定得到了何汉阳的许可。
这次可是个大家伙啊！
顾秋到开发区转了一圈，开发区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是统一制服，男的，女的，都很整齐。
不过听开发区的人报怨，上面搞什么检查，开发区竟然要求他们停工来搞什么训练。
现在的长宁县，把迎接检查当成一件大事来抓。
他去过很多单位，每个人都很忙。
尤其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领导。指手划脚，挺牛B的，指挥这个，指挥那个。不是搞卫生，就是布置办公室。
顾秋在民政局看过了，一大群人守在那里，准备登记结婚。
居然看到玻璃窗上贴着，迎接市委领导检查期间，停止登记。
顾秋觉得，全县上下，完全是一条心，自己倒是可以闲下来了。
在办公室泡了杯茶，政府秘书长走进来，“顾县长，刚回来啊！”
顾秋点点头，“外面太阳大，还是办公室里舒服。”
小柴看到秘书长来了，马上泡茶。
秘书长坐下来，“顾县长，你可是监督小组的组长，对这次工作可满意？”
顾秋笑，“挺好的，这个建议非常不错。”
秘书长看着顾秋，“那肯定不错，除了国庆典礼，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排场。”
顾秋一直在观察，秘书长的表情似乎有些忧郁，他经常跑自己这里，说一些与大家意见不合的话。
但他的话呢，又不在会议上说，也就私下里跟顾秋谈谈。
顾秋倒是觉得，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只可惜，没能给他机会施展这个才华。
秘书长道：“我听说你去城管局了，给他们上了一课。”
顾秋说，“我发现他们的思想，需要好好改变一下。”
秘书长拿了盒烟出来，“是啊，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得改。我听说了，你在会议上，给他们讲公仆精神。”
顾秋没说话，秘书长终于亮出了底牌，“顾县长，你能不能跟市里反映一下，取消这次检查？”
顾秋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每个人都象打了鸡血一样，盼着周书记下来检查工作，可他偏偏与大家意见相左。
象他这样的人，也能混到县政府秘书长这个职务，还真是不容易。
顾秋假装不知，“这是为什么？”
秘书长说，“您是明白人，知道我想说什么，周书记这一来，我们长宁县如此劳命伤财，得不偿失。”
顾秋当然知道，他去过学校，去过工厂。
长宁县要说富有吧？那只不过比南川其他地方好点，跟沿海相比，不值一提。根本没什么骄傲的。
这好比矮人国里的高个子，一米一二的身高，还在那里吹嘘，洋洋得意，说自己是最高的人，结果有一人，他走出矮人国，这才发现自己是最矮的。
可长宁县班子，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秘书长说，“我曾跟刘县长建议过，把这几百万花在教育，医疗事业上，也胜过这种无谓的表面工作。”
顾秋看着他的表情，不用说，肯定被刘长河训了一顿。
刘长河他心里想什么？顾秋也明白。
大部分领导，宁愿把这些钱花在面子上，来博得上面的好感，哪怕是一声赞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好比一个穷人，花了几年的积蓄，买了一件新衣服套在外面，看起来表面光鲜，其实连内裤都是破的。
刘长河肯定不会同意，更不会接纳他的话。
秘书长道：“我一直在提倡，不要搞形式主义，要把工作落到实处，可每次都碰避。如果有机会，我决定调到洪山县去。”
顾秋心道：这个人呢，思想不错，很纯正。再观察观察，如果真的过硬，倒是自己以后不可多得的帮手。
于是他说了，“长宁县不适合你，你去洪山县，要是洪山县也不适合你，你又去哪？”
“那就下海！”
顾秋笑了，“要是下海的环境，也不适合你呢？”
“那我回家种田吧！”
顾秋道：“你一介书生，苦读十余载，最后的愿望竟然是回家种田？我告诉你，田不好种，你也种不好。”
“人有几种，上等人改变环境；中等人实适环境；下等人逃避环境。你说自己是哪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