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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渐渐垂下头去的玄烨,她声音更加冷酷:' ’要挟,没有用!不比你父皇当年,独子一个。如今你不当皇帝,还有福全,还有长宁,眼睛盯着宝座的人还少吗?兰布!长布是不是一个?' 已被太皇太后的威势压得直盯着自己脚尖的玄烨,蓦然一惊:“兰布?哪一个兰布?'
太皇太后站起来,大步走到御案前.随手一翻,找到那本奏折,语调严厉了:
“我命你看的折子,你竟不看:兰布仗着岳父的势力上奏请封,要承袭敬谨亲王爵位!议政王大臣会议已准,就等你皇上的旨意了}人家这么凶这么厉害的一招.专冲着你刺过来,你倒不放在心上,在这要命的节骨眼儿,偏闹着当和尚!你!
眼看就要发作,她却又平静下来,叫苏麻喇姑给自己披好披风戴好风帽,慢慢踱向殿门,玄烨垂手低头跟送。她立住脚,回头盯住孙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给你半个月,仔细想想。要江山就不要美人;不要江山,739
美人还是得不到!若要玩出殉情之类的愚蠢把戏,便是我爱新觉罗氏的耻辱!就算我这祖母自认厂你这孙子{好了,是非轻重你自己权衡。传舆回宫。”
白此日起.朝廷不断有奏本劝谏皇上,不宜边外狩猎。劝谏最力者,是皇上的汉文师傅熊赐履。
不久,因皇上偶感风寒,需调治静养,朝会及听政暂停,朝政仍由辅巨代为综理。
卧听萧萧雪打窗,原是极富诗意的境界。何况室内笼着温暖的熏炉、飘着安神的沉速香,躺在温香软暖的锦袅貂褥间,静听窗外簌簌竹叶在风中微语、佛塔角铃在风中“丁当”。寺院的特殊宁静,更使这一切染仁仙风佛意而超脱于红尘之外。身处此境的玄烨,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安宁.这是祖孙间激烈姐龋的结果。他当天就被秘密地护送到西山皇家鹿苑之侧的碧云寺。
寺外禁卫林立,格外森严;寺内却虫蚁不惊,浑若无事。是给予清境,使他脱离尘事的干扰,“仔细想想”,还是要他尝尝当和尚的滋味?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到达碧云寺己经人夜,玄烨被安排在佛殿西侧一处幽静高雅的禅房,随行太监服侍他用膳、洗漱、就寝毕,全都退出,好让万岁爷安眠.
多半日鞍马劳顿,清幽的山林气息,万籁俱寂的境界,玄烨却不能分辨自己是醒是睡,不能分辨自处清凉世界还是烈火地狱,不能分辨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
放弃冰月?
放弃皇位?
人生难得一知己,怎么能放弃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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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双俊美无比的,直透人玄烨心底的鸟黑明亮的眼睛!那一张无比亲切的殷红又多情的嘴唇!那软香温玉般的柔美躯体饱含着对玄烨的热望和依恋· · 一这都像是他的身体他的心的一部分,割舍了去,他就会流血,会痛得死去活来。如今,他已是过来人。男女间的那件事,有情和无情完全不同、情深和情浅大不一样,而和冰月,却超出所有这一切,是神、形、韵的完全融和,恨不能团成片片飞花一时散尽,恨不能死在登仙的一刹那丁天上人间,哪里还有这样的欢乐了每一忆及,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如眼下一般,情热如沸,腔子里甜蜜得似在丝丝作响,沉醉得阵阵眩晕,心头时不时地隐隐疼痛,疼得透不过气,又疼得那样舒服!
老天爷为他造就了冰月,老天爷为冰月造就了他,他和冰月,怎么能离分!
回到了夏天?
五岁的他和四岁的她不肯午睡,偷偷跑到花园扑蜻蜓。他站定撒尿,她看着奇怪:
“三哥哥,你为什么站着尿尿不蹲下?看尿湿裤子!' “拉巴巴才蹲,尿尿就得站。提着小雀雀湿不了裤子。”“我尿尿就要蹲着。”
“你不会提小雀雀?'
“怎么提?'
“我教你。你看,就这样。”
‘哎呀,我怎么没有小雀雀了”
“不信丁我瞧瞧看。哎呀,真没有!怎么回事呢?' ; .这小雀雀摸着这么软,真好玩儿{我的是不是藏起来了夕”“我再瞧瞧。还是没有吐· · ,… 对了,我是阿哥,你是格格,74 '
男孩儿和女孩儿是不是就这不一样啊了
玄烨心头滚1 … -一重热浪,眼里涌出泪水,不出声地笑着,翻了个身。
又长大了两岁。地像所有小女孩儿一样爱玩过家家,小碟小碗小著小匙摆满一桌,两个泥娃娃,佩弓箭的是儿子,戴花的是女儿。她是额娘,他自然给派作阿玛,一家四口喝酒吃菜分月饼,赏月观灯庆团圆。
从小到大,两人好得如同一人,从不互相隐瞒。他即位后,祖母大病初愈,不也是两人同在老祖宗膝下承欢?祖母间他,打算怎样当这皇帝?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孙儿唯愿天下安定,生民乐业,共享太乎之福。”她眼睛里第,一次出现的尊敬、仰慕、爱戴的笑脸给他多少快乐和得意:
当时祖母说什么来着?
“留给你的是一副重担,若不能自强不息,若不肯深思得众得国之道,那,这大清天下… … ”
受命于危难之际,不是男子汉的英雄本色么?他何尝一日忘记过自己的志向、自己的责任?
四岁那年.他问:“我为f 十么不能做皇帝?'
五岁在沙河行宫较射,当着父皇和亲王大臣,他理直气壮地宣称:“愿效法父皇.勤政爱民,致天下国泰民安!' 即位以来,苦读诗书史籍,勤练骑射,孜孜不倦地探求治国的根本,级取历代兴亡的教训,为的就是实现自幼的志愿。想要有所作为,说起来冠冕堂皇,骨户里,他真喜欢治理国事、听政批本,乐此不疲,觉得其乐无穷。准能猜到,其中饱含着他的喜怒哀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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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算案、圈地案.他一定要看到自己日后御批的后果!吏治、文治,他一定要来一次翻天覆地的激浊扬清!三藩、治河、槽运,他一定要运用智慧和毅力解决之!还有迫在眉睫的权臣专擅,如泰山压顶。每想到此,他就如搏战前的斗二}:、临出击的鹰鹜,浑身是劲,紧张又兴奋!他喜欢这紧张,爱好这兴奋
冰月最知道他,最支持他,所以他引为知己!
可是为了他的志向,又必须舍弃冰月:
这是个什么怪圈了怎以就转不清楚,转不出去?冰月下嫁前数口,他曾去道喜口未进屋就呆住了。宫脾在为她梳头,她头发太长,只得高高站在榻卜.浓密柔细乌黑的秀发、如黑色瀑布,直拖到地面,光可鉴人;又似黑丝绢黑闪缎,那俏丽、那柔媚,令他心醉复又心酸。想到再不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想到抚摩这一片乌云的将是另一只男人的手,嫉妒和痛苦咬啮着他的心。他转身而去,' 0! 宫叹息到夜半更深。可是朝政呢:鳌拜步步逼近,兰布封亲王,他的势力已侵人皇室宗族,弃皇位而去吧,福全糊涂,长宁又小,难道眼看着老祖宗无依无靠、孤身奋战?… …
迷乱、茫然.胸臆间气血上涌,四处乱蹿.
头晕心烦,神志乔昏,浑身燥热,如受地狱烈火的炙烤,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大了嘴拼命喘气,自觉着被折磨得就要狂喊,就要发疯厂丁
“锌!
静夜中何来一声巨响?玄烨倏然一惊,仿佛打f 个寒战,顿时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完全被包容在这声响和它无尽的、燎亮的嗡嗡余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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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好听的袅袅余音轻柔地飞向远方,飞向山间,飞向天际。玄烨凝神地倾听它最终消失、又归于寂静之际,又来了第二声:
' ’惶!… ; ;
玄烨(炫)恍(书)然(网)而悟:这是寺院的钟声,,百零八响。深夜寂寂,钟声阵阵,徐缓、庄严、宏大、悠长,聆听着、聆听着,他迷乱的神思渐渐安定,胸中涌动跳荡着的气血渐渐平伏,纠缠成乱麻一团的思绪,似被这钟声一根根一条条轻轻扯开带走,他心里渐渐透亮、渐渐清楚,乃至空明一户· · … 他慢慢坐起,轻轻穿衣着袍,披上连风帽的貂皮风衣,从熟睡的太监身边悄悄走过去,出了门。
天空漆黑一团,雪已经停了,寒冷而清新的空气似含有梅花松脂芳香,吸一口如饮冰酪,一身清爽。地面积雪泛出的白光,足以引路,他追寻着钟声,从侧门进了止院的西廊,在廊柱边站住了脚。
大殿的长明灯光,如一幅幅、一束束扯得笔直的黄纱,从窗口从门洞投向大殿月台,投向院中雪地。殿角蹲兽仰望夜空,那里似隐似现地闪烁着一颗蓝色的小星。“嘎吱”一声刺耳的门轴响,有人出去,脚步卢、衣裳寒辜声、小便溅地声,又是衣服脚步响、门响,随后归于寂静。
两次钟响之间,隐隐可以听到蔚声,几句模糊不清的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