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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见老人眼里噙着泪水,心想,这就是儒家!这就是墨家!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能亲,还能亲天下人吗?笑话!他更同情老人了,自语道:“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老人有些哽咽道:“这且不说,他还托梦给老夫说,使您的儿子成为墨学家的是我,您怎么看不到我的好处?要不是我,您的儿子能成为墨学家吗?年轻人,你看,那个伤心的地方,老夫还呆得下去吗?所以,就来到这里。”
庄周禁不住愤慨道:“罪过啊,儒墨!好端端的一个家庭,硬生生地被你破裂了!本该享受的人伦,惨切切地被你割断了!还在那里戴着镣铐手舞足蹈,浴着唾沫眉飞色舞。小丑,十足的小丑!”
老人惊异道:“什么?”
庄周怕老人误会,解释道:“晚辈认为,你老人家的痛苦不是儿子造成的,全都是儒墨的罪过!”
老人欣慰道:“年轻人,想不到你有如此见识!”
庄周接着道:“老人家,您抱瓮浇灌,实在太累了。晚辈有一种器械,一天可浇灌几亩,既省工又省力,老人家不想要吗?”
老人仰头看着庄周道:“什么工具?”
庄周道:“用木头做成机械,后面重,前面轻,提水就像往上抽,水不断地往上涌,这种机械叫桔槔。”
老人脸色突变,含着愤怒讥笑道:“年轻人,老夫曾听我师傅说:‘有机械的人,一定会投机取巧地干事;投机取巧干事的人,一定会有投机取巧的心计;常怀投机取巧的心计,就会失去纯洁朴实的品格;失去纯洁朴实,心神就不得安宁;心神不安宁,道也就没有承载的地方。老夫并不是不知道桔槔,只是羞于使用罢了。”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人的高论,如雷贯耳,如电惊心,让庄周震撼不已。想当今世界,人们竟相寻机,什么机变,机巧,机警,机灵,机智,甚至暗设机关,一个个被搅得昏头转向,疯疯癫癫,神里神经。而老人,一反天下人所为,守朴抱真,实在可敬可佩。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而深感羞愧,以致低头久久不语。
老人见庄周如此,倒有点可怜起他来。接过瓮,和蔼地问道:“看来你也不是本地人?”
庄周这才回过神,答道:“晚辈是宋国人,准备回家!”
老人“哦”了一声道:“那还有很远呢!你看,耽误你这么久!那就快点赶路吧!往北走四五里有一个村庄,叫大文湾。从那里往前走,再问。”
庄周谢过老人,叫老人早点回家休息,就赶路去了。
渐近大文湾,一股浓郁的汗青味就扑鼻而来,呛得他直打喷嚏。看时,绿树掩映中,隐隐露出些房屋,似乎很高大。
原来这大文湾不仅全湾大多姓文,而且都能文。听说这个湾里连拾粪的都喝过不少的墨水,所以历代卿相文官,不时从这里迈出,使它璀粲夺目,名噪宋魏,不然,哪来那么气派的高房大屋。
庄周走着走着,只见乌云压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他只得找个屋檐暂且躲避。大约一个时辰,雨过天晴,他才走出屋檐。只见湾旁有一条小河。河里汇集着四处田地和高处涌来的污泥浊水,残枝败叶,虫鱼蚓蛇,滚滚而下,汩汩作响。河岸边,有一群人正在那里叽叽喳喳,聚散不定。
庄周正想避开人群,只听有人叹道:“好端端的一个女子,不知为什么寻此短见?”
另一些人也凑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谁知道,或者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
“一个黄花闺女,本来就不该抛头露面,死了活该!”
其中有两个在窃窃私笑道:“我看是河伯动了凡心,将她搂去当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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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河里挣扎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根触动一潭死水的艳色的草芥,偶尔将沉醉在污水中啜饮的蠓虫惊醒,轰地一声,嗡嗡然闹向空中一样。人们只顾在那里竞相高谈,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去救助。只有一个小男孩蹬着脚,扯着大人的衣角催促道:“爸爸,你快下去救救吧!那人会淹死的!”
那男人马上胀红了脸,训斥道:“不可!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另一人也接着说道;“是啊,是啊!女人乃祸水也,沾不得的。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完转身就走。那人也拖着小男孩一起离去。只见那小男孩仍然挣扎着,硬是扭过头,一直朝河里失望地看着。那人禁不住扇了小孩两掌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随后,不由分说,将哭着的小孩死拖硬拽给拖走了。
哼!荒谬!慧妹是女人,难道她是祸水?慧妹是女子,我和她没有半点难处。孔子啊孔子,你是什么圣人?我看你连个君子都称不上。你是一个欺软怕硬,趋炎附势,吃柿子管软的捏的十足的小人!你怎么不敢说国王难养,因为他有权;你怎么不敢说男人难养?因为他有力;唯有小孩和女子,无权也无力,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将他们拿来开涮。或者你自己娶了个妻管严、母夜叉、河东狮吼什么的,跪厌了搓板,因此耿耿于怀,迁怒于所有的女子吧。可鄙啊!可悲呀!你如果有灵,请睁开慧眼看一看这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吧!就是因为你的礼,砍断了人们善良的援助的双手;就是你的言论,把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划刺得千疮百孔,血肉淋漓。你的仁在哪里,义在何处?庄周想着,一股怒火顿时焰腾腾地从脚跟直烧到头顶,气得鼻孔冒烟,双目着火,怒骂道:“什么祸水,礼才是真正的祸水;什么小人,你们才是十足的小人!”
引得周围的人一个个对他怒目相对。
有的不屑道:“没有教养!”
有的骂他是愚氓。
庄周懒得理睬他们,拉过一个小伙问道:“那女子在哪里?”
小伙子指着水里乜斜着眼道:“水有仁焉,其从之也(这是《论语》中的话,意思是那人就在水里,你讲仁义就跳下去救吧!)”
庄周见那女子在滔滔的大水中浮沉翻卷,不见挣扎呼救,想必已奄奄一息,丢下包裹,立即跳入水中,冲波击浪,游向女子。一接近,迅速用左手拉着女子的手臂,顺流而游,一到岸边,就抱起那女子,挣起身,跌跌撞撞地上到岸来。
又是一片议论声:“子曰:‘何必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意思是何必这样呢?君子宁可离开,也不可玷污了自己)。”
“嘘——,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光天化日之下,男女相抱,大伤风化!”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诚如是也!”
冷冰冰,酸溜溜的。
庄周不屑一顾,也等不及找房屋,见附近有块柔软的草地,迅速把那女子平摊放在上面,挪开两手,扒开嘴,将自己的口凑近,然后紧贴着呼吸了几番。
人们有的背过脸;有的摇着头;有的用手捂住眼,从指缝间偷看;有的则干脆哼的一声,拂袖而去。
不一会,那女子才渐渐缓过气来,呕出一滩黄水。回过神时,只见一个男人守在身边,顿时惊惧战栗,急欲挣起,却不能动弹。
庄周急忙安慰道:“姑娘不用害怕,我刚才把你从水里救了起来。”
那女子似乎明白了,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叫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庄周从容答道:“因为我是人,我见你遭受不幸,所以不由得不救!”
“你不是救我,而是害我!”
“这从哪里说起?”
她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指着周围的人,竭尽全力道:“你看这些君子,伪君子!他们满脸道貌岸然,满嘴仁义礼智,满肚子男盗女娼!对于女人,少则三妻四妾,多则七十二妃,黄帝升天,还要带着一千二百多女子,惟恐天下的女子不能尽为己有。想占而占不到的就偷,就抢,偷不到抢不到的就恨,就骂,就造谣,就污蔑,就想置人于死地。他们吃到葡萄说酸,吃不到葡萄也说酸。他们自私,他们冷酷,他们见死不救,却硬是要编出一大箩筐的理由,引经据典,拿些所谓圣人的鬼话来堵塞别人的嘴巴。”
庄周听着,痛快极了!这就是直率,这就是真情,这就是自然的流露,这就是对虚伪的无情的鞭挞。他今天太兴奋了!他闪烁着赞赏的目光,抚向那淌着泪水的脸庞,又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