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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担心的,就是北庭的汉兵来援,但在贺猎城已驻扎了一万守军,再怎样也可阻滞他们,等他们绕道赶到,早就是一片狼藉了。疏勒城里的唐军同样如此,即使无人阻挡,等他们豁出命去穿越葛罗岭和勃达岭交错的吐尔尕特山口,冒着被渴死的危险跋涉茫茫荒漠戈壁,到达这里也需要七天,无论如何赶不上趟了,呵呵。贺逻施那杰指挥的七千附离精骑在席卷了唐人的辎重和缴获后,掉头一个冲锋就可以解决掉那些筋疲力尽的残兵们。如果走拔换城大道,他们就更不用来了,因为那需要多两倍的时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漫长行军,等他们气喘如牛地赶来,迎接他们的将是以逸待劳,全部集中的数万突骑施骠骑!呵呵,量唐人也不会这么傻!这样一来,那些骑墙的黄姓人,看到这样的苗头自然会趁火打劫,分一杯羹,如此这般,场面可就热闹了。失去辎重的唐军在集结完毕的五万人马面前,不可能会全身而退。高仙芝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他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的人马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只有像黄羊一样任突骑施勇士宰割,这个戴着山地之王桂冠的唐人将不得不咽下失败的苦果。
“大汗,我们在渴塞城以东六十里截击了一队唐军,他们一点也没有想到会在离目的地这么近的地方遭到袭击,顷刻间便溃散了,所押运的粮草悉数被我所获。”说话的是处月木昆阙律啜的斛罗达干,他的部落领地在真珠河西边,是突骑施部最接近柘折城的地方。看来,这些性急的狼已经开始发起性来。“从俘获的唐人嘴里得知,三天后,高仙芝将派遣人马押送劫来的柘折城财物折返安西。大汗,好机会啊!发大财的机会啊!”
“嗯,好极!”毗伽可汗扬起了下巴,惬意地摸着胡子,“你那些狼崽子动作够快呀,是不是怕别人来抢啊,当心噎死!你一开张,高仙芝可就惊动喽,嘿嘿,被惊吓的兔子还是兔子,索性就拉开架势打上一场!”
“呀!呀!”其他各部的大小头领们舔着嘴唇,急切地叫唤,“大汗你就发令吧!晚了就没我们的份了!”
“你们抓住的唐人呢?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毗伽可汗拨弄着自己的猎鹰,“是不是又被你砍了头?”
斛罗达干嘿嘿一笑,摸了摸腰间的刀,“大汗啥都知道啊!”
附离们在欢呼声中开拔了。头顶灰色皮帽的射雕者走在最前面,他们将埋伏在真珠河上游,唐军的必经之路,等待后继的一万轻骑——黄姓和黑姓各占一半,共同发起第一轮攻击。而毗伽可汗本人将率本部全部剩余人马和黄姓叶护阿悉结阙严真一同担任第二轮主攻。来自各部落的人马正陆续从碎叶水流域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为迷惑唐人,他们打的都是参加一年一度的“那节木大会”的旗号。毗伽可汗对自己的杰作和声望非常自得,漫山遍野的牛羊和毡帐,和羊群一样多的恭顺子民,都让他感到极为满足。确实可以和唐人分庭抗礼,扬眉吐气一番了!
毗伽可汗在大小头领的簇拥下,负手眺望远去的马队,踌躇满志。紧束油亮长辫的彩带在风中如旗幡般飞舞,在他后面,伯克尔默默数着连绵远去的骑士,嘴边泛出一丝冷冷的诡笑……
大唐番兵营出征
杜环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李天郎的大帐中,同行的还有一位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阿史摩乌古斯将李天郎面前的地图卷了起来,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李都尉,这位是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的长子赵淳之,”杜环介绍道,“赵使君嘱他听命于都尉,兼接洽与疏勒军府的诸般事宜。”
“赵淳之见过李将军,今日能在名震西域的李将军麾下作战,淳之欣喜若狂!”赵淳之道,“家父再三叮嘱,令吾师从将军,多学些本事,好为国效力。”
只有西域的阳光,才能晒出这样黑红的脸膛,看着眼前朝气蓬勃、英姿矫健的赵淳之,李天郎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小将军当真将门虎子,气宇非凡!今年几岁啦?”
“回将军,十九!”
“十九!好,好!正是大丈夫处世立身之时!”李天郎倘然回想起十九岁时的自己,老实说,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生机勃勃的边塞少年。
“将军,家父还严令我谨遵将军号令,与众人比,不得有丝毫别异。将军若不弃,在下愿做前锋,陷阵于前,虽死无憾!”赵淳之朗声说道,眉宇间尽显大唐边关男儿本色,李天郎暗地里叫声好。“疏勒军马,未得都护府将令,不得擅动,然在下所募五十健儿,乃本府家奴仆役,其中两人,精熟岭北道路地形,可充向导。以上诸人皆不在疏勒军府之列,请都尉随意差遣!”
“可曾经历战阵?”
“曾随父出战三次,但皆为小战,最大的一次是剿杀叛逆莫贺达干残部,斩得三人首级,也算有些阅历。”赵淳之意气飞扬地说,“这次闻得李将军出征,机会难得,可让在下亲历千军万马之大战也!”
太像了,太像了,太像当初的自己了!就是那少年的轻狂傲气,也丝丝相符。
“将军所求的战马,家父已尽力拨疏勒私马三百匹,供行军之用!”
“赵使君想得真周到,待我回来,一定登门拜谢!”李天郎叹道,如此一来,一人两马之数可也!“淳之,你率本队入剽野团,跟随我一起出发罢!”
“谢都尉!”赵淳之行个礼,几乎手舞足蹈起来,“终于可以随将军出征讨贼,见大阵仗了!”
“下去准备吧,要什么东西,或有什么不懂的,多问杜长史和剽野团白孝德旅帅,也可以直接问我!”
“遵命!”少年乐不可支地去了。
“年轻人,唉,怎么说呢?”杜环眼神复杂地自言自语,“到底是年轻人!”
“我们都年轻过,都经历过!”李天郎打断他的感叹,“辎重器仗粮秣,可都一一分发安置停当?”
“回将军,八路斥候已先派出,长行坊今早出发,现应抵达八十里外的浩仑屯堡。”杜环道,“各团所需辎重器仗粮秣今日酉时定然安置完毕,请将军放心!”
“嗯,有劳长史了,亏这几日有你相助,不然非累得我背过气去!”李天郎客气地给杜环递上一杯茶,“自与杜长史初识,转眼已过数年,数年来也算同舟共济、肝胆相照罢,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此次出征,一样大获全胜,大家伙都有个奔头!”
“是,”杜环嘬了口茶,有些迟疑地问道,“封使君的加急军文昨日才到疏勒,将军却早提前两日嘱我等厉兵秣马、准备作战,难道将军早已知军文内容?”
李天郎笑笑,“草原很广阔平坦,疾风数倍于山岭,自然那风声传得远比中原快,呵呵,这些就不用告知高大将军罢?李某虽重伤初愈,断然不碍征战,我已将近况据实回书封使君,想来不劳杜长史了!”
手一抖,热热的茶水几乎令杜环茶杯脱手,“不劳杜长史了”。天,难道李天郎明了一切?自己奉令监视他的事,想来李天郎早就洞若观火了。唉,他娘的到底是谁监视谁?杜环苦笑一下,讷讷回一声:“将军哪里话,皆为在下分内之事。”几年交往下来,杜环越来越觉得,李天郎像高仙芝,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但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清,反正他们似乎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也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唯独在他们视线里的人,却个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杜环不由自主打个寒噤,顿时觉得既无奈又茫然,能怎么办呢,自己反正都是别人眼里的棋子,能走到哪算哪吧。他端好茶杯偷眼望去,李天郎仰头很粗野地喝茶,甚至把茶叶一起倒进了嘴里……
整整两天,番兵营都在磨刀霍霍,明日就将发兵,虽时近深夜,兵营仍旧翻腾着烫人的热浪。要不是虞侯们炸雷似的坐喝声,枕戈望战的士卒们不知道还会兴奋到几时。李天郎带着赵淳之、杜环、阿史摩乌古斯巡查各团营地,为明日出征做最后的准备。出营探风的三百二十四名士卒全部按时归队,全营一千八百七十四人全部到齐,无一缺额。这令李天郎非常欣慰,到底是没有白费功夫啊!不过这一千余番汉士卒,新募者占了一多半。且除铁鹞、雕翎两团分由野利飞獠、赵陵两位百战校尉领军无忧外,剽野团白孝德、西凉团马麟皆以旅帅代领校尉之职,飞鹘团仆固萨尔虽亦校尉,然治军才能又不尽如人意,甚至逊于年少老到的马麟。到时候能否在沙场上表现得跟校场上一样好,实在是个未知数。而此次讨击突骑施,是一次艰难的长途快速奔袭,面对的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