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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业当知西凉马超之鱼骊阵罢?此阵长于坚守,但因队形密集,和对方交手之时余地甚小,劈砍不便,故刺戳较多,长枪固利于直击,却拙于行进换向,故此剑便成近搏最称手之兵器。传说马超军以步卒持橹盾结墙御敌,远用长标马槊,近用双手重剑,待敌骑久攻不入时遣精锐死士提剑与骁骑由盾之缝隙出击取之,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嘿嘿,李天郎学到不少啊!”高仙芝边说边凝神远眺正在集结的玄甲重骑,翻滚的烟尘一度遮挡了他的视线。
封常清掩面擦了擦嘴,再次抬头细望,“哦,玄甲营可找到番兵营破绽?李天郎还能挡得住么?”
“哼,我看还能挡几次!你以为这些番子是虎贲凤翅的锐卒么?”段秀实哼哼道,“方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是连第一下就经不住,不是也白练了这么久?嘿!”段秀实的嘿声里已经没有嘲讽,而满是惊异。因为他看到在番兵营夺旗的另一边,战事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凤翅营防守的箭阵确实密不透风,躲藏在盾牌后面的劲弩一个齐射便放倒了四个番兵营骑兵。而那时雕翎团的弓箭还未进入射程,要不是他们骑着马,中箭的可能更多。赵陵牢牢记住李天郎的嘱咐,将骑射手分成较为疏散的队形,待进入弓箭射程后以鸣镝指引方向,向防守方射去密集的箭矢。弓箭的射速数倍与弩箭,对方自然被压制,滚滚冲来的骑射手在对方亮出近战棍棒之前又一声呼哨,分两侧散开,回身再射,压得凤翅营弩箭抬不起头。准备格斗的士卒一冒头便被准确的箭矢射中,疼得哇哇乱叫,却又不敢出阵追击,直气得暴跳如雷。只有加快弩箭反击速度,不断逼退鹘行疾射的雕翎团骑射手,只要他们冲不进阵中,就夺不到旗,待箭射尽,便无计可施!但是他们想错了,当赵陵率队第三次接近凤翅营军阵时,防守的凤翅营士卒也像上两次一样收拢队形,密布盾牌,以弩箭还以颜色。在骑射手两厢散开后,刚在盾牌后面想松一口气的凤翅营便惊恐地发现,铁鹞子已经冲到了面前,猝不及防的阵线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硬生生撞开了!飞驰两翼的骑射手轻盈地转向,也投入到突破口中,措不及防的凤翅营防线崩溃在即!
铁鹞子的突袭实在漂亮,当野利飞獠一马当先冲进对方阵中央时,只有十几个弩手慌忙抛了弩机,各挺棍棒围将上来。铁鹞子和雕翎团骑射手的精妙配合显然大出对方意料,否则以防御顽强、战力坚韧闻名的凤翅营也不会让番兵营如此轻易便冲破外围防守。野利飞獠挥棒砸飞两个死命抵挡的凤翅营弩手,在部属掩护下,催马冲到了旗帜面前,一伸手,抓住了旗杆!周围对战双方同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至少六支弩箭从不同的角度射中正欲拔旗的野利飞獠和他的坐骑,要不是身上的那点甲胄,光凭这些箭矢就足以令野利飞獠弃旗保命。野利飞獠一手勒住马缰,一手拽紧旗杆,用尽全身力气紧贴在马鞍上,展尽浑身解数才稳住坐骑。就在那一瞬间,刚刚冲到他身边的四个铁鹞子翻身落马,中箭吃痛的坐骑狂嘶乱窜,将他们的主人甩落马下。
“喀嚓”一声,旗杆断了,野利飞獠肩膀几乎扯裂,但旗子到底拔到手了!狂怒的冲锋呐喊声中,带队的凤翅营校尉亲自带领十多个骁勇的将士疯了一样地冲将上来将野利飞獠团团围住,棍棒齐舞,野利飞獠左冲右突,却哪里冲得出去!反而被围得更紧。转瞬间,连手里抵挡的木棒也被打飞,慌乱之中,几个凤翅营劲卒一拥而上,抱马脖子的抱马脖子,拽马腿的拽马腿,甚至危险的后蹄,也被死死按住。惊怒交加的战马死命挣扎,甩头狂嘶,野利飞獠怒声叫骂,低头满眼都是充血的眼睛和龇牙咧嘴的狰狞面孔。人的鲜血,棍棒上飞散的畜生浓血,人喊马嘶,呻吟声、喊杀声、利箭飕飕破空声,弄得野利飞獠以为自己真的置身狂乱的厮杀战场。
“杀!杀!要想活命就把旗子夺回来!”哪个急红眼的凤翅营校尉飞跃过部属的肩膀,人还未到,手里的枪杆便横扫过来。野利飞獠正抽旗杆冲周围密密麻麻的头盔四下乱打,见对方直扫自己的腰眼,不由火起,这他妈简直是要人命嘛!尽管双腿和背上不知挨了多少棍子,剧痛钻心,野利飞獠对这阴毒一击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拿旗杆一挡。娘的,好大的力气!旗杆差点脱手飞出!与此同时,揪住他坐骑的凤翅营士卒齐声暴喝,共同发力,生生地将野利飞獠连同战马一起掀翻在地!
人仰马翻的野利飞獠只记得将夺来的旗子紧紧抱在怀里,顾不上呼啸而下的棍棒。正是由于铁鹞子冲锋得手,使得凤翅营有型的战阵完全破裂,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骑兵自然占了上风。赵陵带领骑射手们全力扩展突破口,利用对方失旗的惊慌,成功地割裂了防守,为铁鹞子夺旗创造了良机。
见野利飞獠倒地,到手的胜利将成泡影,正在指挥接应的赵陵不由大急,喝令手下轻骑从对手后背猛冲,箭雨倾射,将几个抓住旗帜不同部分的凤翅营士卒撂翻在地。
满眼都是灰尘、手脚和棍棒,耳朵里充斥着喘息咒骂,昏头昏脑的野利飞獠觉得压住自己的手臂一松,立刻拼命站起来,不分青红皂白抡动旗杆企图杀开一条生路,未想脚一滞,被地下受伤的对手死死抱住,随即一根大棒照他脑门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了下来!看来对方真的急眼拼命了!野利飞獠一缩头,大棒擦着头盔飞过,打得他耳朵金铁交鸣,差点再次摔倒。他奶奶的,怎么一个帮忙的都没有,都死光了么!“野利校尉莫慌!我来助你!”一个大个子的凤翅营士卒红着眼睛扑上来,大手一展,揪住了旗面,被砸得眼冒金星的野利飞獠用尽力气一拉,“嚓啦”一声,将旗帜撕了半幅。与此同时,赵陵纵马将那士卒撞翻在地。
更多的凤翅营士卒见情形危机,纷纷舍了争斗的对手,前赴后继地压向野利飞獠。
“扔过来!快!扔过来!”赵陵大叫。
野利飞獠迟疑片刻,一咬牙,将旗略略一裹,奋力向赵陵投去。他娘的,这帮凤翅营的小子非打死我不可!好不容易抢个头功,却让赵陵占了便宜!眼前无数的棍棒和充血的眼睛撑满了野利飞獠的瞳孔,他已经没有空闲思量其他了,只有捡起一支木棒抵挡愤怒的对手,没两下就精疲力竭,再次被别人打飞了手中的棍子。完了!
赵陵扬手接下旗子,冲前方的一伙背插太习箭的部下大叫:“接住!”旋即抛出,旗子被一个伙长应声接住,也来不及看清是谁,只依稀见得是个胡人。“尔等速退,去校阅台前插旗!”几个轻骑护着旗帜,飞马奔驰开去。
赵陵带领三个精悍骑兵,强行冲开包围野利飞獠的人群,在三个骑手接连落马的同时,赵陵大喝一声,俯身抓住满脸血污的野利飞獠,借着战马的冲势将他提上马来,拨马冲出包围。
看着蓦然从滚滚烟尘中现出的旗子,所有的人都惊呼出声,有人已经夺得旗来,而燃香还不过半!
番兵营夺魁却遭遇潜规则
“哪个营?是哪个营?”高仙芝笑了,“这次很快啊!”
“番、番兵营!”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惊骇,封常清结结巴巴地回答,“难以置信!居然是番兵营!”
“是番兵营么!可看清楚!”段秀实大叫,“看清楚夺的什么旗!”
“蓝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确确实实是凤翅营守护的蓝旗!”李嗣业说。
“旗牌官!凤翅营守护的是蓝旗么!”段秀实脸色铁青,校阅台一片愕然。
“回将军!”旗牌官的声音也在发抖,“确实是凤翅营守护的蓝旗!”
鸦雀无声的注视中,四名番兵营骑手在校阅台前滚鞍下马,掌旗的伙长将夺得的旗子往地下一插,冲台上躬身施礼,一言不发地退立一边,人和马都呼呼地粗声喘气。
训练有素的玄甲重骑分两路夹击番兵营护旗的圆阵,在猛烈掠击阵两翼后,突然后队改前队,再次以雁行阵冲向阵中央。张达恭拿出了看家的绝技,他不相信已经开始七零八落的番兵营战阵还能抵挡得住这山呼海啸般的一击。
战马累得够呛,皮毛下大汗淋漓,身负重甲如此跑上三趟,再好的马匹也经受不住。在平日,骑兵们可舍不得坐骑这么劳累,今天可真是豁出去了!因此,这也是玄甲营最后一击!
狂冲的重骑没有直接撞击到奄奄一息的盾牌墙,面对汹涌而来的铁骑,颤巍巍的番兵营战阵突然一松。自以为得计的张达恭喜形于色,这些番子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