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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琴张褪去琴囊,将一具黑亮的七弦古琴,置于琴几上,然后以一方雪白的手绢擦手,拭琴,调音。
俟诸事毕,双手平放膝上,略一静神闭目,平息养气,然后突开双目,清明湛然,双手一挥,一声琴声,随指而生!
琴起始于周,定型于汉,魏晋之后,形制相仿。多以桐、杉、梓木为之,琴身长约三尺三寸,琴头宽约半尺许,琴尾宽约四寸,外侧有徽十三个。底板有出音孔二,称“凤沼”“龙池”。
世所传名琴,如“绿绮”,如“焦尾”。然似铁琴张这样以铁琴弹奏,则世所稀矣!
众人听铁琴张演奏,只觉琴声清越宏亮,有逾常琴十倍,琴音袅袅,有山鸣谷应之概。众人听了,不言不动,只觉琴声好听!
独妙手神丐闻百通闻了琴声之后,忽席地而坐,端容正色,面露微笑,若有意会,不一会,双手也不由仿铁琴张按弦挥拂,猱、绰、注、吟,那指法娴熟,手指翻舞伸缩,按、跳、拂、颤,曼妙之极!
魔足鬼丐石浮图见状,也一屁股坐下去,先咕噜噜喝了一口酒,一抹嘴,后凑过酒气扑人的脸笑问道:“老闻,你还懂弹琴?”
旁边站着的长袖先生李云水注视闻百通的指法良久,此时笑道:“闻长老号称妙手神丐,百技百通,懂弹琴自是应有之义,难道石长老还不知闻长老会弹琴?”
石浮图搔搔头皮,苦笑道:“你别看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搭裆老朋友,但他这个老笨蛋会多少技艺,我还真不知道。他好像什么都懂,说他百通,他又何止会百技而已?我所知道的,他就会木匠、泥工、修锁、补鞋、银工、镂金、修伞、锔锅、磨镜、熔铜、算卦、赶车、医马、造船、相宅、剃头、镶牙、阴阳生、玩杂耍、油漆、烹调、画画、作诗、唱青阳腔、写梅花篆,连他娘的娘们儿的绣花、女红,道士们书符捉鬼、郎中的切脉开方、验伤接骨之类,都全懂!”
“前两天,在通州,我们行乞,遇上一家妇女难产没稳婆,眼看要气岔送命,这老小子白围裙一系,也不知臊,帮人家接生,七弄八弄,把小的给弄出来了,大的气给调顺了,保住了俩人命儿!”
“昨天,在大栅栏,遇见京城有名的两个下围棋的,叫什么朱载埙跟一个叫什么汤常遇汤袖手的,他又看上半天,后来跟那两人各下了一局,从上半天直下到下半天傍黑儿,我北京城走了遍回来,见他还在下,竟还有那做官的为他打灯!问他输赢如何,他说一和一输!”
李云水脱口道:“啊,他竟下和了十五小王爷!”
石浮图道:“哪个是十五小王爷?他很厉害么?”
李云水一笑道:“那姓朱的是郑恭王的王子,朝中都称他为‘金龙十五王子’,因他在皇族中‘载’字辈里排行第十五,又曾对奕赢了皇上,皇上赐以金龙为赏。在皇室与朝中,十五王子的棋艺之高,为众人所公认,被称为京师第一国手。至于那位汤常遇,乃大宋岳元帅麾下大将汤和之后,从陈州蒋东皋学棋,五十年来,棋艺已达炉火纯青之境,鲜逢敌手!很少有人能令他下棋了。别人下棋,他只袖手观奕,事后加以评批复盘,复盘无错一子,评批无人不服其棋论之高、棋理之精!被人目为‘棋王’!十五王子便是拜他为师学棋的。学了二十年,还无法胜师父一局呢!闻长老能令‘汤袖手’出手,其棋艺也堪称国手了!虽败犹荣矣!”
石浮图咕噜噜又喝下一口酒,捋须眯眼笑道:“想来李先生也是此道好手吧?”
李云水拈须微笑:“在下武艺平平,但于琴棋书画四字,倒也下过一番功夫,当年差点成了‘黑白纵横十九道,出手无空一声啸’的冯棋侠的弟子!”
石浮图道:“如此,那李先生也懂琴了?”
李云水笑道:“略知一二。”
这时闻百通忽发声道:“你也懂琴?请试述一二!”说罢,睁着一双湛然双目,瞅定了李云水。
李云水清咳一声道:“弹琴,要得情、按节、调气、炼骨、取音、明谱理、辨派别!先说得情,情者……”
闻百通打断了他的话:“情,你就不必说了,按节,无非按节合拍,也自不必多说。你且说说调气、炼骨两样。”
李云水道:“弹琴要调气。气者,与声合并而出声也。
气调则神暇,弹琴自能从容悠扬。炼骨之法,不仅于指上求之,有周身之全力焉!形必端,气必肃,使筋骨有所凛而不懈,自是舒臂运腕,指节坚凝。久而自然,举重若轻,触指皆成金石声矣。”
闻百通点点头:“李先生果然懂些琴学。弹琴取音,要之二十四况,不外‘清和’二字,古、静、淡、远皆从此出。句调不明则不清,气脉不接则不和。弹时务令点点清楚,而又一气相承,段段相融,而又泾渭自别,则清而不枯,和而有节,众妙皆归矣!”
褚玄雷见他们谈得有起趣,不由插话问道:“神丐前辈,难道弹琴也像武林一样分门派的么?不知其中可有俺混元门?”
闻百通朗声一笑:“每一门行业每一门学问都有派别的,佛学一门,有密宗、显宗之分,律宗、禅宗之别,天台、华严、法华、法性诸派,小门派更多不胜举。道教一派,有正一道、全真道之分,有符篆派、丹鼎派之别,更有天师道、茅山道、太平道种种称谓之不同。画画也有诸多区别:有以画花鸟为胜,有以绘仕女见长,有善写山水之貌,有专擅牛马之相。即以山水画,又有‘关家山水’‘米家山水’‘金碧山水’‘泼墨山水’等种种区分。”
褚玄雷性急地道:“我是问弹琴。”
闻百通道:“琴学也分派的,但不象我们武林中,有少林、武当、内家、外家,南拳北腿这种种分法,而是以弹琴的格调定的,可分为山林派、江湖派、儒派等数种。
其如高人逸士、自有性情,则其琴古淡而近于拙,疏脱不拘,不随时好,是为山林派也。江湖游客,以音动人,则其琴纤靡而合于俗,以至粥奇谬古,转而自喜,此江湖派也。若夫文人学士,适志弦歌,用律严而取音正,则其琴和平肆好,得风雅之遗,虽一室鼓歌,可以备庙廊之用,这便是儒派了……”
“但琴又如何成为兵器的呢?铁琴张的琴学,似乎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功!”褚玄雷问道。
闻百通一笑道:“琴,器也,具天地之元音,养中和之德性,道之精微寓焉。它既可用以证道、寻友、寄怀、写意,也可用来军争杀伐、祛邪伏魔、诛心役人!琴学跟气功有关。”
“琴所谓远也,远以神行,不以气用,故气有候而神无候,是以精、神、意三者,以御气而行!琴学中之坚也,此是通身气力写得,不止争指力、腕力与臂力也。如铁琴张之弹琴指力,可同少林之‘大力金刚指’、‘一指禅’、‘嵩阳铁指功’、大理段氏之‘一阳指’、内家之‘天罡指’相媲美!”
“琴学,役以内功心法,如其人内功精纯雄浑无匹,琴技至炉火纯青之境,则能以琴音杀人于无形矣!杨鹤浦《听琴赋》道:‘琴声雄,琴声雄,轰雷掣电吼狂风。挞碎玉笼飞彩凤,霞开金锁走蛟龙’,用以喻琴学气功,毫不为过。据老叫花所知,武林中能以琴声克敌制胜者,两百年来,只有三人,铁琴张大侠,必出自其门下。”
这时只听石浮图喝道:“别聒噪了!快听弹琴吧,张大侠这琴弹得真不错!”
大家闻言不由静下来听琴,这时,褚玄雷诧声道:“你看,寇副总管要站起来了!”
众人望过去,只见寇神戈面色红润,嘴噙微笑,眉目间荡漾一种激动的**,正慢慢扶着戈柄站起来,欲要离开戈柄,向前走去。
李云水听了一下,道:“这是描述燕尔新婚、洞房合卺之乐的曲子,名唤《燕尔琴瑟乐》。怎么对寇副总管产生这样大的影响?似已摄住他心神情苗了!”
众人听时,果然听琴声柔和,如**喁语,复间欢声笑语,滑丽撩人,那声音轻挑慢拨,美声溜圆,至轻细处,欲使人贴耳过去倾听!
闻百通乍听之下,皱了一下眉头,心道:铁琴张一代大侠,怎么为此靡靡之音,动人绮念?继而眉头一展:对了!非如此,又如何能令寇老儿动心?从周围之人听了,未有举动而寇神戈大受摄应看来,铁琴张之琴声,已到收放自如,传音入密,天通传音,聚声成雷之境了!如此精湛深厚的内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