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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觉得……不知为何,自己也变成了怪物,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鬼东西……
在狂怒之中,他愤怒地咆哮,庞大的力量只要瞬间就可以将盖乌斯彻底撕碎。可在墙壁之上,盖乌斯却嘲弄地笑了起来。
“不相信?”
盖乌斯笑了,用下巴点了点他身后,声音嘶哑:“那你回头看啊,夏尔,去看看她制造的东西。”
寂静中,夏尔僵硬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像是恐惧着那个可怕的梦魇。
在他身后,那裂开层层惨白缝隙的玻璃中,沉睡在腐臭粘液中的巨婴已经在震荡中破碎,骨骼碎裂,腐烂的血肉如淤泥一般脱落,融入恶臭的池水中。
半已腐烂的头颅从脖颈上折断,宛如瓜熟蒂落,沉入池底。
仅存的惨白眼瞳无声地凝视着夏尔。
在黯淡的火光之中,夏尔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惨白面容,它和那怪物的面目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这不是我……”
夏尔艰难地摇头,发出哽咽的哀鸣:“这不是我!”
他尖叫着,愤怒地挥手,像是要像谁证明一样,怒吼:
“这不是我!”
那恐怖的力量仿佛消失无踪了,连带着支撑着他身体的力量一起,令他倒地,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无声的悲鸣。
“夏尔,我本来想要在走到尽头的时候,将真相揭示给你。”
盖乌斯低头看着他,轻声叹息:“我以为这些东西会让你有心理准备,可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心急。”
寂静里,夏尔蜷缩在角落里,捂着脸,像是恐惧他身后的火光。
“康斯坦丁先生……我究竟……”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断裂的头发从他的身上落下来,宛如火焰一般燃烧――他能够感觉到,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体中盘踞。
那个东西流淌在他的血管中,隐藏在他的呼吸里,随着他的眼泪而欢喜,狂躁地、跃跃欲试地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那是绝非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仿佛来自死寂深渊中的赠礼,令他因自己的本质而恐惧,几欲疯狂,发出崩溃的低吼: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盖乌斯看着他,眼神变得怜悯。
烟雾袅袅地从烟斗中升起,仿佛一切被淹没在往事中的东西被重新发掘而出,那些隐藏在阴暗中的秘密曝晒在阳光之下,便显露出自己狰狞丑恶的面目。
“二十年前,因为第九计划的试验失败,造成了始料未及的巨大损害。”
他说,“鼠疫蔓延了大半个西方世界,所过之处,有的村庄彻底死绝,尸体无声地腐烂成白骨。那些白骨至今还存留在村庄的废墟里。
你未曾见过那惨烈的景象,人在河边饮水,病发了,就栽进了水中。河水载着腐尸流淌,变得发臭了。黑衣的乐师带着乌鸦的面具,手持火壶,将疫病的重灾区焚烧成一片灰烬,死者和没有死的人都被焚尽在火里。
短短的半个月,在疫苗推出之前,已经有三百万人因此而死。
在诸国的强烈要求和反对之下,炼狱被迫关停,圣城撤销了大部分研究,将所有的资料封锁。直到那个时候,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叶兰舟才发现:自己以为单纯的研究,究竟在用来做什么东西。因此,引发了后来他与圣城的决裂……”
说着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叹息着摇头:“又跑题了……在那个时候,被逼入绝境的,还有你的母亲。圣城剥夺了她的权利和实验,接管了所有她手中的研究。随后,她便失踪了。
等圣城发现,她临走之前盗走了神圣之釜中的新血时,已经来不及。他们给我签订了抹除文书,令我追回圣血,并将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彻底抹除,包括她自己。”
盖乌斯轻声笑起来:“我们都低估她了。
直到我发现她的隐秘实验室的时候,我才明白:她根本没有想过用圣血当做筹码,去待价而沽、向圣城讨价还价。
在炼狱中执行的所有计划,都是为了她的最终的目的铺路。是我们帮她铺好了野心的路,令她得以……将神圣之血植入自己的身体!
――她要达成前所未有的奇迹,她亲手将人类变成天灾,从自己的孕育之中!”
“我花了十个月找到了她,在边境一个被妖魔袭击的村庄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我原本以为他失败了,可是我错了。”
他蹲下身,捧着夏尔的面孔,眼神变得狂热起来:“夏尔,她成功了,她创造了你!和那些‘容器’不同,你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神圣之血的化身!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么?你的与众不同,你生来就应该高踞与众生之上,你的本质决定了你和凡人之间的差别。
在重新遇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她真的诞下了神的孩子!《圣典》中说的是真的,夏尔,你将代替神明行走在大地上,为万物重新评定价值。
你来到地上,是要让地上动刀兵,要再一次震动天地沧海和旱地,你必然会震动万国!万国的珍宝都会因你而来,成就你那殿堂的荣耀!”
夏尔呆滞地看着他,看着他狂热的眼神,眼神一片茫然。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一个拙劣的,不知所谓的笑话。
不知所谓到,就连笑,都笑不出来。
“骗子……”
夏尔哽咽着,奋进所有力气挣脱了盖乌斯的手:
“――你们都是骗子!”
他抱着剧痛地头颅,痛苦呢喃:“母亲她……我还记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她最后死的时候,是笑着的啊!”
没错,那个女人,是微笑着的。
“看到了我,就笑得那么温柔……她是个好人,我记得,她宁愿死,也不愿意杀掉我……”
她不是那样的怪物,绝对不是!
“这些我都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夏尔痛苦地流着泪,用尽所有力气向着盖乌斯咆哮:“明明她最后的时候说过的……她说她很幸福啊!!!”
盖乌斯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嘶吼抓狂,奋力踢打着自己,不闪不必,任由他像是发疯一样的摇晃着自己。
直到许久之后,夏尔再也没有了力气。
他跪在地上,像是没有骨头的可怜虫,涕泪河流,向着盖乌斯磕头求饶。
“饶了我吧,先生。”
他跪下来,拽着盖乌斯的裤腿,一遍遍地呢喃:“请你放过我和老师吧,就算是让我给你舔鞋子都可以。我只是想要赚点钱让老师过的好一点而已。
明明我宁愿我连乐师都做不好啊,先生,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神的孩子,我只一条废柴和咸鱼而已。绕了我吧,先生。”
“夏尔,你为何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
盖乌斯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又怜悯:“《命运》就是那一把钥匙啊,它已经唤醒你的本质,你已和过去截然不同。
凡人无从抉择自己的命运,但你可以创造一个不同的未来。
那是超凡的伟力,通向大源的基石。
它选择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
新的时代会到来,我们都是车轮前面的尘土,一切都会因你而改变,这是注定的变革,我无从阻挡,谁都不行。”
于是,夏尔不再说话了。
只是一点一点的冰冷下去,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热度。
许久,他抬起了苍白的面孔,眼瞳宛如死灰,只是哀求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像是祈求着救赎:
“康斯坦丁先生,刚才你说的话……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盖乌斯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对,你的母亲只是一个无辜的被拿来当做试验品的哑女,刚才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背对着夏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一丝希冀的光从夏尔的眼中亮起了,他爬起来,忐忑地问:“她生前,过的还好么?”
盖乌斯沉默许久,摇头:“并不好。”
他闷声说:“她是一个渔民的女儿,家里穷困潦倒。她牺牲了自己,换了一笔钱,治好了哥哥的病。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一直都是。为了你,她牺牲了最后的所有。”
“一定是这样!”
夏尔拽着他的袖子:“老师也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