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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死都被人嘲笑,那些人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到死都被当做一个只会做梦的骗子。”
塞顿低着头,“长官,这些年……这些年,大家过的都很难过。”
“大家都很辛苦啊。”亚伯拉罕的眼神黯淡:“和活着比起来,很多事情其实不算困难了。”
“你不也是么?长官。”
塞顿看着他,声音沙哑:“我们每天活在这个国家为我们设置的笼子里,划定范围,就不准踏出一步。
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要经过检查,吐出来的每个单词都要确定无害,就连出门买把刮胡刀都要提前申请,登记。
这算是什么?一帮没有被收押的囚犯?”
“塞顿……”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想,我知道!”
塞顿打断了他的话:“起码大家都还活着啊,起码我们再也不用上战场了,再也不用回黑暗世界里去……可是这样的活着,只是活着而已吧?
还要被人侮辱,看不起,像是豢养在笼子里被人观赏的野狗一样?!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盖乌斯那个家伙叛变了,就连累了我们所有人!”
“塞顿,够了。”
亚伯拉罕提高了声音。
“事到如今。长官你还不明白么?”
塞顿愤怒地低吼:“那个无耻老混蛋侮辱了我们的忠诚和信仰,他才是让荣耀蒙尘,让龙骑兵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难道你还相信他可以拯救我们吗?我们像是野狗一样无家可归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们被一个个关押、处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十几年了,难道我们还要相信那个叛……”
嘭!
桌子被掀翻了,有一只粗糙的钢铁手掌钳住了塞顿的脖子,将他从椅子上提起,猛然砸在了墙壁上。震下了簌簌尘埃。
尘埃从天花板上落下,落进那一只愤怒的眼瞳之中。
“塞顿。”
亚伯拉罕的声音一字一顿,“我说,够了。”
谁都没想到那个苍老的男人被激怒之后竟然这么可怕,塞顿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就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就滚落在地,剧烈的呛咳,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还是倔强地爬起来,眼神悲凉。
“长官。你真的甘心么?”
他嘶哑地问,“我们为这个国家牺牲了那么多,付出了多少东西,却遭到了这样的对待,我们……
――我们本来都是英雄啊!”
亚伯拉罕愣住了。
许久,他颓唐地坐回了椅子上。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塞顿。”
他轻声呢喃,像是在告诉自己:“都已经过去了。”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会过去。”
塞顿伸手按着他的肩膀,眼神企盼:“长官。龙骑兵没有死。
这个笼子困不住我们,我们可以杀出去,夺回那些我们失去的东西。哪怕在安格鲁没有容身之处也无所谓,哪怕去黑暗世界做雇佣兵都可以!只要你一句话。长官!
只要你一句话……”
可亚伯拉罕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手,将肩膀上的手掌摘下来,让塞顿重新坐下。
他挥手招来了战战兢兢的侍者,将遍地狼藉收拾好,桌子重新扶起。茶杯换了新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原来一样了。
“塞顿,我们原本都是士兵,是服从命令的杀人机器。从出生就开始学习这个世界上的残忍事情。他们教我们使用匕首、长矛,毒药,教我们怎么杀人或者杀死怪物,却从没有人教过我们怎么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活着。“
他委顿地叹息:”说实话,哪怕到现在,我对这个世界都会觉得困惑。
我常常听不懂那些流行的笑话,也看不明白气氛这种东西。别人的话委婉一些,我就会觉得复杂难解。
有时坐在宴会里,会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睡着了,惊醒,就觉得门外会有野兽扑进来,没有武器就会害怕。
很多时候,我会想着要回到战场,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但后来我才明白:就算是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难道我们的前半生不都在那里么?
我们没有在那里死去,也没有在哪里活过……黑暗世界里,除了黑暗,便一无所有。
所以,抱歉了,塞顿,我要留在这里。“
他轻声说,”这里还有必须要我来做的事。
塞顿愣住了。
他看到亚伯拉罕的眼中的那些锋锐东西消失了。
黯淡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就照亮了他的皱纹。
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老男人,平淡、木讷又迟缓,丝毫无害,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落叶一样普通。
说话的时候会絮絮叨叨,声音缓慢又轻柔:“你知道的,塞顿,我养了一个特别喜欢惹麻烦的小孩儿。
他小的时候经常会做噩梦,梦醒了之后就会悄悄地哭,我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害怕。我抚养他长大,现在他还是喜欢惹麻烦,而且经常会挨打。
现在,我有了一个很聪明的学生,他是白头发,对于未来有自己的打算。很执着,很勇敢。他也喜欢惹麻烦。
我还有另外一个学生,是一个很喜欢翘课去玩的小女孩儿,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她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美人。可是她也会经常惹麻烦。
说实话,他们都是很不省心的孩子,常常让我无奈,可他们叫我老师的时候,我就会感觉到很幸福。”
他抬起眼瞳看着塞顿,轻声问:“如果我走了的话,他们要怎么办才好呢?就没有人会照顾他们了啊……”
“可是……”
塞顿怔怔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可是……”
亚伯拉罕摇头,不再说话。
于是,漫长的沉默。
直到门外的街道上,极远处的报时钟声响起,回荡在这个城市中。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划过了天穹,落向了海的尽头。
夕阳西下。
…
“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一见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我想我果然还是不会说话吧。”
亚伯拉罕说,“抱歉,我该走了,上课的时间要到了。”
提到上课,他就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笑容里满满地都是充实的幸福,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
看着那种笑容,塞顿就沉默了,再无话可说。
亚伯拉罕起身,最后看了塞顿一眼,转身离开。可不知为何,迈了两步,便停住了。
“塞顿,做人要向前看,不要再留在过去了。”
他轻声道别,却不敢回头:“‘龙骑兵’……已经是被时代淘汰的东西了。”
门关上了。
一片寂静。
塞顿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那一扇关闭的门,像是想要等他回来。可直到漫长的时间之后,那个身影也未曾回转。
就像是永远的消失了。
许久,许久,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无力地低下头,肩膀颤抖。
咖啡馆里,所有人都错愕地回头,看到角落中的孤独身影――那个魁梧的像是怪物一样的男人,竟然在哭?
哭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怪物也是会哭的啊。
当它发现自己再没有了归处。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诅咒之血
傍晚的钟声从威斯敏斯特宫的方向传来。
夕阳的光芒从天穹上洒落,落在纯白之城的顶端,将皇宫照耀的分外威严。光芒穿过了狭长的彩窗之后,就变得暗淡了。
暗淡的光落在赫尔墨斯的脸上。
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彩窗上的复杂图纹,在他身后,垂着一道厚重的帘。
比起皇宫的金碧辉煌,这个房间却过分的简单,也过分的干净,就连丝毫不需要的装饰都没有。
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药剂味道,垂帘后隐隐传来了一个女人沙哑的咳嗽声,就像是病房。
只可惜,这里不是病房,这里是女皇的寝宫。
就在此时,痛苦的尖叫骤然从垂帘之后响起。
…
隔着垂帘,隐约可以看到那一具疯狂震颤的漆黑铁棺。
在那一具宛如巨人胚胎一般的人形铁棺上,五官面目、四肢具足。里面像是封印着什么诡异的东西,散发出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在铁管周围,是几个散发着阴沉气息的修士。
他们披着白衣,光头赤足,踩在血泊里,从自己的助手那里接过了一根又一根的尖锐铁刺,娴熟又残忍地将那些铁刺钉入了铁棺上预留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