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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玉庚以文采取胜,从官经历最为丰富,曾任山东学政和山西按察使,由他领衔主编《咨政参考》,完全可以把握住“不评时政,不论朝纲,不断是非”的三不原则。
顾家相的文采书法都是进士级的造诣,比起缪荃孙和钮玉庚却不算什么,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西学的兴趣很浓,年纪也轻,就暂时负责给两人搭个下手。
身边忽然多了几个真正有才学的人,虽然谈不上能堪大用,对胡楚元来说也能解救一时之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多了几个人可以商议。
可是,也有不好的事情……这三人的热情太高涨,很快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领了经费,投入到各自要负责的事情中。
最初几天,他们都是返回上海、家乡,四处邀请同学同乡同年的好友出力,等几天再返回杭州,彼此都已经理出一些头绪,急着要和胡楚元通禀协商细节。
干!
胡楚元发现自己经常干出一些邪门事情,连自己都接受不了,他本来是要回杭州度假,悠闲半个月再前往福州赴任。
这倒好,他今年最悠闲的假期就这么轻易的被破坏了。
话说,他们毕竟是进士出身,有才华和学识是不假,可他们的想法毕竟要守旧很多,对于《资政新编》、《咨政参考》的很多想法和胡楚元预想中的完全不一致。
胡楚元只好舍弃自己的假期,和他们逐一敲打细节,还得找人协助他们整理西洋资料和各种西学馆译书。
第八十九章 再回杭州
旧人办新事,似乎是不太妥当,其实是非常妥当,因为……如果钮玉庚、缪荃孙能够接受《咨政参考》、《资政新编》,朝廷上下的其他官员也有可能接受。WwW。
花了几天时间,胡楚元和他们两人、顾家相细细致致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带着他们整理出《咨政参考》的第一期样刊,事情就开始变得顺利许多。
终于,胡楚元可以悠闲几天了。
他决定去一趟西湖,然后去报国寺,前往福州赴任之前也祭拜一下胡雪岩的灵位,不管怎么说,福州船政衙门是胡雪岩打下的根基。
他希望自己这一去,胡雪岩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
正要出门,二弟胡品元和三弟胡缄元就来找胡楚元。
这一年里,胡楚元来来去去的忙着,真的很少有机会和两个弟弟坐下来细谈。
“哥,你要出门?”见胡楚元似乎要出去,胡品元挺关心问了声。
胡楚元笑道:“是啊,想去西湖转一转,看看清波门那块地皮,顺道去报国寺一趟。”
胡缄元想了一下,胡品元却笑道:“那我们也去吧!”
“行啊!”
胡楚元拉上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等车慢慢驶出,胡品元就和胡楚元说道:“哥,我不想去什么国学馆,我想直接到陈大掌柜那里做伙计!”
“哦?”
胡楚元悄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和他问道:“是不是你娘说了什么啊?”
胡品元笑道:“她倒没有说什么,我自个儿觉得的,我又不想做书法大家和大学问,自个儿玩玩便是了,犯不着真下太多功夫。”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从山西人开创票号这个行当以来,票号就有一个‘三爷不收’的规矩,即少爷、姑爷、舅爷,这三个爷是坚决不收的。你想要去票号从伙计做起,那是好事,我赞成,可咱们是做东家的,东家的少爷从来就没有去票号做工的,这是历来的铁规矩。我要是给你说了,陈大掌柜嘴上不说什么,可他心里十之**是不舒服的。”
“这样啊……难怪!”胡品元咂咂嘴嘀咕一声。
胡楚元随即问道:“难怪什么?”
胡品元道:“我早上和娘说的时候,她就没有说什么,只说是让我来问你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
胡楚元点着头,道:“四娘肯定知道这个规矩。你想,我当初从英华书院回来的时候,爹心里是想让我去钱庄做帮帐,从下面学起,可他也不敢说,就只能让我跟着柳成祥大掌柜在丝行里做外柜。”
胡缄元悄然一抬眼帘,有些不满的问道:“哥,你说票号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连东家都不敢过问?”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早些个日子,我也不大明白,可这就是票号,只做钱上的买卖,所有买卖里面,这个生意是最独特的。这些规矩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吧,山西票号有两个最死的规矩,一是东家不得过问票号的生意,只在年终有权查账分红,对大掌柜不满意可以换大掌柜,却绝对不能逾越大掌柜管下面的事情;二是东家自己的生意绝对不能从票号拆借银两;咱们浙江的票号在这两点守的不严格,结果呢,浙江票号开的快,死的也多,很多票号就是因为东家横加干预管理,又擅自抽钱经营自己的买卖而倒闭的。”
胡缄元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还敢换大掌柜吗?”
胡楚元道:“是啊,东家当然不敢轻易换大掌柜,为了应付这个问题,很多东家就开几个票号,一个票号经营不善,立刻调用其他票号的大掌柜和掌柜填上。宁波人在这一点上做得最快,几个大家户手里都有十几个票号,可问题也出来了,宁波人的票号很难做大,每家都只能盘踞一方,不能雄霸整个江浙。”
胡缄元微微点头。
胡品元则又问道:“那是要咱们家的大掌柜不周到,那怎么办,咱们可只有一家票号……眼下是两家,可似乎都是陈大掌柜在管着呢。”
胡楚元道:“东家要做的事情不是去管事,而是识人用人,尤其是在票号这个生意上,一定要看清楚掌柜是什么样的人。这里面也有几个老规矩,譬如说,有妾的掌柜一定不留,有妾的外柜一定不收。别说掌柜的不娶妾,山西人连票号的东家都不纳妾。这是经营票号的规矩,不贪不色,忠义诚信,非此类人,经营不了票号。”
胡品元忍不住的吐了吐舌,又哈哈笑道:“我是肯定经营不了票号生意的,那哥啊,你给我另外谋个生路吧,我这二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就靠哥赚钱养我,我天天在家吃你赚的利息吧?”
胡楚元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当然好啊。这样吧,你去做另外一个行当,我琢磨你能行。”
胡品元不免有些好奇而急切的问道:“哥,赶紧和我说说,我娘都快把我耳朵茧子说出来,天天逼我学做生意的事。”
胡楚元又笑了,他就说嘛,品元这么好玩的人怎么也会真心想学生意。
他道:“你换个名字和身份去万旗洋行做学徒,从学徒给我做起,不准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好好给我干,我会另外派个师傅暗中关照指点你。”
胡品元神色尴尬,道:“那我岂不是买办……哥,你这个主意太损了?”
胡缄元却道:“买办怎么了,徐润不是买办?不是宁波买办带的头,宁波人能有今天吗?我看不错,万旗洋行和咱们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经营的生意又大又广,锻炼的机会也多。说不定,以后还能派到万旗银行。”
“对!”
胡楚元点着头,和胡品元道:“等你在洋行做完了一年学徒,跟着买办师傅跑一年外柜,你再去银行学一管事,以后再做三年的小买办,六年学完,我就让你自己做生意。”
胡品元嘿嘿一笑,道:“那行,有哥这话就行啦,得,咱三兄弟是各有一条路,就我去做买办,还得靠自己努力,老三,二哥羡慕你啊!”
胡缄元不屑的哼一声,道:“羡慕什么,我这做官的路还不知道通不通,万一不通怎办?要不,咱们两个换一换,我去做生意?”
胡品元不解,道:“做官多容易啊,一天到晚说瞎话,说瞎话,我擅长啊!”
他们相互说着,可胡楚元心里明白,两个弟弟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优裕的生活让他们有着非常多的选择,也因此而迷茫着。
当初老三被他岳父何璟一逼,气的要去考科举,做一个为民除害的大官,现在气头过去,发现做官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不是不想做,而是估计自己考不上进士。
这倒是一个问题。
胡楚元也没辙,举人容易,本地作弊嘛,会试就没有办法啦。
想到这里,他就和两个弟弟说道:“这样吧,我和几位大娘说一说,暂时也不急着给你们派个差事,更不急着给你们选一条路,你们自个看着办。想学什么,你们就学什么,做生意也好,做官也好说,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观人识人,用人办事。“
听他这么一说,胡品元和胡缄元都很高兴,就在车里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胡楚元的意思很简单,还是让他们先在浙江考个举人的功名,这个事情不难,从巡抚到学政,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
到时候,他们要想做官,家里就直接想办法谋个实缺,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