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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看着卢锡安沉声道:“事情如何了?”
卢锡安拱手低声道:“启禀相国,卑职正是来禀报此事的。卑职刚刚从刑部大堂出来,一步也没敢耽搁,便来相爷这里了。”
李林甫赞许的点点头道:“辛苦了。”
卢锡安道了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封牛皮信封,从里边掏出几张纸张,起身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卑职提审那七名跟随王尚书和罗御史去剑南道,侥幸逃得性命的禁卫的口供。卑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提审他们,录了这份口供。”
李林甫微微点头,展开那封口供仔细的阅读,半晌后皱眉道:“这份口供和杨国忠提供的口供内容一样,那又有何用?”
卢锡安忙道:“相国,内容可不一样呢。三天前的那份口供和这份口供中相差了几句话,而卑职认为,这几句话才是关键之处。杨左相的那份口供当中却只字未提。”
“哦?”李林甫愣了愣,忙低头再看一遍手中的这张七人画押确认的口供,忽然眉头紧锁道:“你是说这几句话么?‘进入沙漠之中的当晚,半夜里几名向导忽然无故逃走,王尚书和罗御史决定立刻回头,但因无法辨识方向而原地打转,最终王尚书和罗御史决定跟随逃走的向导脚印,以免迷失方向。’是这几句吗?”
“后面还有。”卢锡安低声道。
“我等跟随向导的足迹来到了一处绿洲,后来才知道是吐蕃国的边城野牛城。我们正自庆幸得救,都下湖水洗澡喝水,此时突然有身着唐军服饰的数十骑从湖边飞驰而过冲入沙漠之中,紧接着便是吐蕃人冲杀而至。”李林甫很快找到了卢锡安所说的第二段多出的口供,并轻声念了出来。
屋外雨声沙沙,但屋子里却显得极为寂静,烛火跳跃着,照着林甫扭曲的面孔和面颊上抖动的肌肉。
“好厉害,好厉害的手段啊。”李林甫咬着牙道。
卢锡安沉默不语,他知道相国的脾气,李相国不喜欢多嘴的人。
“向导逃走,那是为何?突然出现的唐军是谁?远在吐蕃野牛城哪来的我大唐兵马?为何恰好在王鉷和罗希姡У执镏蟪鱿郑亢靡怀【纳杓频募颇薄O虻际前才藕玫模勘前才藕玫模奔湟彩撬慵坪玫模美骱Γ娴暮美骱Γ依盍指σ膊唤宸奈逄逋兜亓恕!崩盍指呛歉尚α似鹄矗α思干笞人裕人缘呢妥派碜臃诒蛔由稀�
“相国息怒,万万保重身子。”卢锡安忙上前低声安慰,替李林甫轻抚后背。老管家上前端着一碗药水给李林甫喝了几口,李林甫喘息着恢复过来。
“卢锡安,你做的很好。本相一直怀疑王鉷和罗希姡е啦⒉患虻ィ愕恼夥菘诠┲っ髁吮鞠嗟牟虏狻U馐且怀【淖急傅慕璧渡比酥郑上蹉p和罗希姡Я饺烁久挥胁炀酰谷缓锖康拇橙胨说娜μ祝率堑剿蓝济幻靼资窃趺此赖摹!�
卢锡安低声道:“相国打算如何处置此事?这个局是否是杨左相所设?”
“他?”李林甫呵呵笑道:“杨国忠有这个本事么?他除了靠裙带之力靠着在陛下面前讨好卖乖之外,还能有什么本事?这个局必是王源所为。此人绝非善类,可惜老夫明白的太晚。或者说此人善于钻营,梨花诗会之后,此人本就该死,李适之死了,他倒是攀上了杨国忠。直到如今,此人已成心腹大患,老夫对他也极为棘手了。”
“眼下岂非正是个好机会除掉他么?既然知道是他故意设局借刀杀人的话,相国难道不该借此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么?”卢锡安道。
“锡安,老夫很看重你,所以老夫给你很多的机会。想你入京时不过是个九品的礼部主事,是老夫提拔你进了御史台,一步步的从殿中丞到刑部侍郎,这几年你也没让老夫失望。但你始终有一个毛病,便是遇事考虑不周密,这也是老夫一直没举荐你独当一面的原因。眼下之事你又考虑不周了你,即便此事为王源所为,这也之事揣测,这口供上可没有王源的名字。除非是找到那几名向导,那些向导亲口承认是受王源指示半夜逃走。或是找到引诱吐蕃兵马前去杀王鉷和罗希姡У哪切┨凭勘盟乔卓诔腥鲜鞘芡踉粗甘鼓敲醋龅摹5阆耄耸掠锌赡艽锍擅矗俊�
卢锡安皱眉道:“恐怕很难,也许王源都将那些向导灭了口了,就算不灭口,剑南道百姓数十万,又如何能查出那几名向导是谁?而王源既然派出手下去办此事,显然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在剑南想查出这些事情来,恐怕很难。”
李林甫点头道:“你说的很对,真正调动人手去查那是绝对能查出来的,但不免兴师动众。此事在京城或者我可以做到,但在剑南道,那是根本不用想了。剑南可不是京城,王鉷和罗希姡Ф妓涝谀抢锪耍帜芑钭挪槌稣嫦嗬矗俊�
“相国说的是。”卢锡安拱手道。
“我在想,王源明知杀王鉷和罗希姡Щ嵊泻艽蟮姆缦眨饬饺怂涝诮D希蘼廴绾嗡纪巡涣烁上担绷送蹉p和罗希姡Т幽持殖潭壬隙杂谒⒉焕R蛭绻郑嘈木囊磺卸冀ィ业绞焙蛄罟叶疾换峋人故钦饷醋隽耍馐俏裁础!�
卢锡安脑子转的飞快,但完全跟不上李林甫的思维。
“显然……只有在一种情况下,王源才会铤而走险杀掉王鉷和罗希姡В潜闶牵裣ち送蹉p和罗希姡ソD系囊馔肌H绻鹑艘蔽遥敲次乙不岵患拼鄣纳绷怂獠攀峭踉凑嬲戮鲂亩值脑颉!崩盍指Υ缸糯惭爻辽馈�
卢锡安是知道王鉷和罗希姡ソD系哪康牡模魑丫肜盍指π母购诵牡娜宋镏唬赖暮芏唷J率瞪希背踝约翰钜坏惚闶橇轿磺詹钪唬皇抢盍指Χ运共环判模P乃焕系缆读寺斫牛圆啪偌隽送蹉p去宣旨。
“但王源为何说是爨氏余孽在散花楼行刺了他?”卢锡安问道。
“这便是王源的高明之处,我相府八虎直到今日杳无音讯,显然是刺杀失败了。王源必是已经知道了刺客的身份,但他却并不公开挑明,那是因为,他也一定知道老夫会识破他借刀杀人的诡计。如果老夫现在拿这张口供做文章,指责王源设计杀害了王鉷和罗希姡В踉匆欢ɑ崞此婪椿鳌5绞焙蛱裘鞔躺敝率潜鞠啾澈笾魇梗墙橇桨芫闵酥帧@戏蜃畹P牡氖牵嘶⒅宦淙胪踉粗郑羰潜撑牙戏颍雒嬷钢ぃ瞧穹鞘遣豢爸郑俊�
卢锡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脑门上冒出汗来。
“相国的意思是,应该心照不宣,对此事采取低调处理,决不能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正是,相互识破对方的计谋,其实便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只要老夫不提此事,王源也不会提,这样便相互牵制抵消,相安无事。所以,这决不能凭此口供发难,否则极有可能反噬己身。”
卢锡安咽了口吐沫惊叹道:“这个王源可真是可怕的很,尚未及弱冠之年,竟然心机如此之深,当真让人毛骨悚然。”
李林甫道:“也许是老夫想多了,高估了他。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只是计划不周露出了破绽。但无论如何,老夫不想冒这个险,老夫不能毁在此人手上。只能相机行事,一定能找到机会除掉这个祸害的。”
卢锡安默默点头。
李林甫看着满脸木然的卢锡安道:“咱们不能动的原因当然还有一条,陛下三天前让杨国忠下了行文,禁止针对此事诽谤议论,这说明杨国忠已经说服了陛下相信此事和王源无关,已经赦了王源的罪名。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便更不该再拿此事做文章了。”
卢锡安忙道:“卑职特意选了今日大雨之时,衙门里的人都早早回家了,政事堂也空无一人,没人会知道。”
卢锡安点头称是,李林甫叹了口气,缓缓将那份口供折叠起来,放进床头的木盒之中,转过头来道:“此事到此为止,静观其变。倒是朝廷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需要跟我详细说一说。”
卢锡安挺了挺胸道:“正要禀报相国,事情还真不少。今日杨国忠提出给剑南道增加兵额之事,要取消范阳和平卢两节度今年拟定的两万兵额,将这两万兵额给剑南节度使王源增兵。杨国忠和章仇兼琼极力推动,要求众人都表态。很多人没有当场表态,杨国忠要求明日必须落实此事,故而需要听相国的意思,我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此事呢?”
李林甫缓缓点头道:“此事老夫听说了,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