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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抵赖模式,邓燕和孟子寒互视一眼,知道当初预计的几种后果,最难的一种出现了。
主谋溜了,证据丢了,钱不知道藏哪儿去了,这锅夹生饭,恐怕不好往下吃了……
……
……
石景春、孙启同、尹白鸽三人把刚刚回传的这段视频看完,又看了两遍,相视间,似乎都有点疑窦丛丛。
大兵回训练营的住处了,那儿和一个小监室差不多,今天的震惊应该不小,监控的视频上,他保持着腰挺、身正、双手放在腿上的坐姿已经很久了,纹丝不动,现在尹白鸽也说不准,他是民工大兵、还是顾总,或者是……代号大兵!
“他居然把邓燕的电话号码,给了田晓萍。”孙启同踱步着,手抚着下颌,琢磨不透这个脑残的心态了,说他还有点良知残留吧,他明知道死路一条,还去拼命;说他没有吧,似乎又不对,在关键时刻,拉了田晓萍一把,而且让她选择投案。
“是不是这种心态,田晓萍涉案不算重,要加上主动交待,检举揭发,罪责会很轻。而上官就不行了,她是创始人团队里的,所以大兵,在顾从军的人格支配下……协助她逃跑。”孙启同问。
“不对。”石景春摇摇头道:“顾从军的人格特征……假如去掉他身上附加的大兵成份,应该是尔虞我诈,判断出事会先自保,或者逃跑,不可能选择去帮上官嫣红……他应该是试图报复蔡中兴,可为什么放弃了,转而选择协助上官逃跑?”
信息的缺乏,让几位警中大员无从判断,而且又是复杂的性格,民工、顾总、特勤,能混淆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尹白鸽盯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大兵动一动,这让她觉得为难了,想开口,又不确定地闭嘴了。
“石处长,从专业的角度讲,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孙启同问。似乎看到了恢复的苗头,最起码他能想起当刽子手的经历。
“孙副厅,如果不是警察,您也不是我上司,我才可能从专业的角度告诉您……您……”石景春吞吞吐吐,似乎有忌讳。
“告诉我实话,关系到一个人的后半辈子,总不能像嫌疑人一样关着他吧?对于这个案子,他比任何人的贡献都大。”孙启同道。
“那我就说了,您别不爱听,首先,据统计……我们国家没有这种统计,我是参照欧美国家的,比如美国,现在3000名死囚,百分之十是退伍军人;重刑犯里退役军警的比例比这个更高,这类人自杀概率,比普通人高出百分之三十。”石景春道。
“这什么意思?”孙启同脸色难看了。
“我的意思是,一切强化训练都是反人性的,就像竟技体育会对运动员的健康造成永久伤害一样,一切反常规的训练,都会对人造成负面影响。”石景春轻声道。
利器,同样能成为凶器,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就像石景春研究的专业是预防警察职务内犯罪一样,孙启同不置可否地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不确定性,正常的人格分裂,患者会彻底忘记之前的生活经历,而他是通过训练强制隐藏人格特征的,比如,教他礼仪、强化外语、恶补金融知识,他这个人格分裂是人造的,和真正的人格分裂精神类疾病又有所不同,有些事,是忘不掉的。比如处决极刑犯人。”石景春道。
“你说了半天,就说不确定?”孙启同质问了。
“是不确定,一个开过枪的警察都需要心理评估,他枪下可死过八个人……从国体的角度,那些危害社会罪大恶极的罪犯该死;但从个体的角度,那种心理压力,就得处决这些罪犯的行刑手去承担了,毕竟是……杀人。”石景春道,他调着一帧录相,却是洛宁警方提供的,是大兵淡定,冷静的面部特写。
可那正是刚刚袭击四名收债人员,被铐在审讯室啊。
“这种人不是没有恐惧,而是恰恰恐惧和血腥,才能给他们镇定和冷静,您看……”石景春道,眼光示意着此时的监控画面。
回去快一个小时了,依然纹丝不动坐着,石景春拉近了画面,看到了侧面的特写,大兵像泥塑木雕的脸部表情,根本和所有监控留下的影像,宛若另外一个人。
于是这个问题无解,谁也无从判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尹白鸽一直看着,冒出来无数个想法,都瞬间被她否定了……
……
……
另一处,那位拳脚功夫相当了得的教官办公室,高铭和范承和在一大堆文字、影像资料里泡了一个小时,越看越佩服到无以复加了。
体能训练、适应训练、反审讯训练、测谎训练、语言训练……可能除了拳脚打不过这位教官,其他上还真挑不出大毛病,一列评价都是优、优、优……偶有评语,也是好得不得了的表扬。
比如作风过硬、比如思想正派、比如训练刻苦等等等等,范承和佩服地看了高铭一眼,那一眼传达的意味高铭清楚,这是和顾从军的风格相比去了,这位坚定的战士转换到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总经理,实在太特么违和了,太让人佩服了。
“你们……笑什么?”那位教官似乎发现了。
“没有笑。”范承和道。
“笑了,我看见了。”教官霸道了。
“绝对没有笑,是吧高队。”范承和耍赖了,高铭跟着扯了:“没有,绝对没有。”
“瞧你们那德性,笑了都不敢承认,这事是可笑,他把他妈当成他女朋友了,哈哈哈……我经常碰到抑郁自杀的,可是头回碰到人格分裂的,他……特么怎么不分裂成个娘们呢?那样不是更有意思。”教官哈哈大笑,如是评价道。
看清了,这是个武力值过高,导致智力值太低的那类,让这号人理解人格上分裂恐怕会有难度,高铭放下档案道着:“哦,还没请教怎么称呼您呢。”
“姓张,名如鹏,大鹏展翅的鹏……我是特训教官,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对方道。
“这里没有他的家庭情况啊。”高铭问。
“家庭情况是保密的,再说,你从那儿下手合适吗?他都不认识他妈了。”张如鹏翻着白眼道。
也对,这个教官虽然有点二,但这话没错,放在组织里是个意外,可放在家庭里,那就是悲剧了,高铭为难地撇撇嘴道:“张教官,您应该是和他最近的一位,您觉得……我们怎么开始合适?”
“这个我怎么知道啊?我们这儿处理办法简单啊,一般喝两顿大酒,有什么想不开的,都不就揭过了。”教官道。
这个处理方式正常,就范承和都赞同,很多压力都是从酒瓶子里释放的,他随口道:“要不整几瓶,把他灌醉,问问。”
“胡扯,上头领导盯着呢。”高铭道。
“没用,灌不醉。”教官摇摇头道。
啊?高铭和范承和齐齐惊讶了。
张教官蒲扇般的大手一比划说道:“最多时候吹过五瓶,没事……他不一样啊,当过行刑手的人,知道怎么当的,头回杀人得胳膊腿哆嗦,有的得吓尿裤子,那还不是开枪前后一大碗酒蒙下去,胸口一烧,头一热,砰就干了……这酒量就那么出来的。”
看来,从这位教官嘴里,恐怕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两人一筹莫展了,本来被挑选出来,还当个是机遇呢,可现在看来,恐怕两人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抓住这个机遇。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枯坐在房间里的大兵,一个半小时了,仍然没有动。
“集训学员,住这种房间?”范承和觉得不舒服了,像个牢房,门都是铁的。窗都是焊死的,房间里就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教官不屑道着:“这是特训人员,住的都是志愿者,如果他们身份败露,那待遇可还不如这个……让他们提前做个心理准备而已。你们也是当警察的,还不知道警察有没有人权?”
“不说这个了,我们能和他交流一下吗?”高铭换着话题,征求道。
“等下,我请示下。”教官起身,拿起了电话。
高铭不无郁闷地瞧着张如鹏请示,这种环境里办事真的是很麻烦,请示汇报哪一步都少不了,像这样办下去,两人真不知道,等找到真相都猴年马月了……
……
……
大兵端坐在硬梆梆的床上,静的可怕的环境里,是思维和记忆的涌动。
最清晰的记忆是刑场,从碎片走向完整,没错,的的确确是亲手杀过人,或者不是杀……而是处决!
他记得每次执行完任务,都会像这样静坐很久,静静地坐着,让贲涌的血脉平静下来,毕竟亲眼目睹着一个活生生的同类成为尸体,还要近距离地检查是否已经死亡,否则还需要再补上一枪,那些狰狞的、带血的、带着弹洞的丑陋面孔,是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