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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程墨留客,他蠢蠢欲动,对其余两人道:“那我们就留下?”
那两人,一个是太史丞傅义,一个是大儒兼前帝师杜晴。傅义也是因为难得一喝的美酒而多喝了几杯,但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气氛实在太好了,人人举杯,或是畅饮,或是互相敬酒,今早醒过来,他便有些懊恼,怪自己行为有失检点。
杜晴是昭帝的老师,本拟尽力教导辅佐皇帝,没想到昭帝英年早逝,他伤心之余,拒绝了程墨的劝说,没有再为帝师,教导新皇帝刘询。前几天,他接到请柬,感念程墨对他的知遇之恩,才来赴宴,没想到席上很多不认识的人向他敬酒,他哪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好举杯和人干了,轻抿一口。这样一口一口地抿,还是喝醉了,唉,这酒实在是太醇厚了。
身为学富五车的大儒,居然在宴席上喝醉了酒,以至留宿主家,传出去,他也没脸见人了。因而,他故意磨蹭到这时候,就是估摸着宾客走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转过通往大门的宽阔甬道,居然先遇到傅义,再遇到江蔚。
傅义他曾见过一面,江蔚却是完全不认识。可他不认识人家,难保人家认不认识他呀。他恨不得以袖遮面,尽快出府上车,没想到刚到门口,恰好遇到程墨送苏执出来。
苏执已上车,程墨目送,两人都没注意到他。如此一来,倒不好抢出去了。
傅义和江蔚都认出那是苏执的马车,脸上神色古怪,杜晴是大儒,只有些讶异。待程墨转身,互相见礼,杜晴像做了贼似的,老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吱吱唔唔地不知怎么开口。
傅义却大大方方道:“卫尉盛情,只是府中有事,不便多留,日后定然过府拜访,一醉方休。”
不过是刚好到吃饭的时间,遇到三人,程墨客气一句,并不是真的留客,道:“好,那就改日再约。”说着眼望杜晴,意示询问。
杜晴巴不得早点离去,哪肯留下,学着傅义的样子道:“老夫下午还要给几个弟子授课,不便久留,他日再和卫尉煮酒论诗。”
程墨还没说话,江蔚已老大不高兴道:“你们怎么这样啊?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喝了酒再去授课嘛。”
程墨见三人一齐现身,还以为他们一起告辞的呢,大家都是来喝喜酒的,这两人要走,自己怎么好单独留下?再说,以他的官职地位,程墨也不会亲自陪他喝酒啊。
杜晴不认识他,从官袍上看,认出这是一位将军。他不认识这人,更谈不上交情,交浅言情是大忌,也就没说话。
傅义道:“江将军留下喝酒吧,我等先告辞了。”
向程墨和江蔚拱了拱手,转身下台阶,上了等在那里的自家马车。
杜晴有样学样。
江蔚纠结得很,浓眉揪成一团,想要留下又怕自己官职不够,要是程墨吩咐府中的管家陪自己喝酒,那就十分无趣了,可要这样走了,又舍不得那上等美酒。
程墨含笑看他。
江蔚脸上肌肉抽蓄几下,像牙疼似地道:“既然这样,下官也告辞了。”
看你这么不舍,难道少吃一顿酒会少了二两肉?程墨忍笑道:“好此也好。”
江蔚走下台阶,又站住,转身道:“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卫尉能否通融?”
看他两眼放光,定然对某件物事十分渴望。程墨道:“请说。”
那得看你要什么了,能给则给,不能给定然拒绝。
江蔚心一横,朗声道:“昨晚饮了府上的美酒,十分难舍,不知卫尉能否割爱,送下官两坛?”
第479章 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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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带着程墨送的两坛美酒心满意足地走了。
苏妙华是成年人,应该懂得如何取舍。程墨没有回后院,而是去了书房,把普祥叫过来问:“还有多少客人留在府中?”
一早醒过来,便被苏妙华闹腾到现在,实在是无法抽身送客,也没有留心客人们的情况。好在两三年历练下来,普祥已不是当初刚到程府,不知轻重缓急的管家,现在他能按客人的官职大小,亲疏远近,应对得宜,要不然程墨哪敢把送客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万一无意中得罪了人,怎么得了。
刘询下诏赐婚后,普祥便忙碌开了,指挥下人仆妇洒扫庭院,准备宴席,派小厮们发请柬。
程墨是新郎倌,有得忙,还得去大将军府向霍光夫妇解释,苏妙华是丞相千金,跟普通的妾侍不同,一定程度上会威胁到霍书涵的地位,她又是皇帝赐婚,身份更高了一层。
霍光倒没说什么,他是当过权,主过事的人,刘询的用意他哪会不明白。心有不满的是霍显,埋怨了半天,又把刘询好一通埋汰。
从大将军府回来,他得去送聘礼。
本来纳妾不用聘礼,但在苏妙华这儿破了例。霍书涵权衡再三,备了一份跟官宦之家娶妻同等的聘礼。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快累瘫了的普祥刚坐下,水还没喝一口,听说阿朗叫他,赶紧过来,道:“回阿郎的话,客人都回去了,仆妇们正在打扫院舍。”
程墨“嗯”了一声,道:“收拾好了歇一歇。”
豪门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没有一年半载的,哪能筹措齐备?可是这场婚礼,从刘询下诏到完婚,只有三天时间,亏得库房东西齐备,府里的仆妇在霍书涵的教导下训练有素,要不然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呢。
现在德功圆满,多亏霍书涵居中调度,普祥应对得宜。
普祥实在累得够呛,道了谢,退下去休息了。
昨晚程墨难得地睡了一觉,两天来的疲累倒消了不少,他在椅中坐下,煮水烹茶,把自己娶苏妙华,政局将会发生什么变化,朝哪个方向去捋了一遍。
任何一个朝代,重臣之间结亲,或为固权,或为争宠,或为自保,都有目的,这桩婚事的不同之处在于,皇帝掺和了,那么接下来,刘询会有什么举动呢?
书房门洞开,温暖舒适的风吹进来,拂得桌上小泥炉红旺旺的炭火一跳一跳的。水沸了,程墨提壶泡茶,茶香四溢,茶色清亮。他举杯就唇,浅浅呷了一口。
后院,苏妙华见父亲怒气冲冲地走了,委屈再次浮上心头。她看一眼身上的男装,犹豫了,到底是立即离开,还是暂时留下?
雪晴见她怀抱褡裢,低垂双眼,脸上神色不定,劝道:“四娘子,阿郎对你真的很不错,你还是留下吧。”
有哪个新郎倌肯在新婚之夜留开新房?一早起来,又不见他有愠色,要不是自家姑娘触了他的逆鳞,不顾仪态窜上屋顶,何致闹成这样?
“提那个臭男人做什么?”苏妙华气恼地道:“要不是他把父亲请来,父亲怎么会气成那样?怎么会扇我耳光?”
多大点事啊,竟然请了父亲过来告状,真是一个心胸狭隘的男人。早知道他是这样的男人,她就不嫁了。
雪晴道:“阿郎和他有过协议,你犯了这一条,他通知阿郎也是应该的。”
程墨对苏妙华爬墙上屋的举止深恶痛绝,内中原因,雪晴如何不知?不过是担心她闲极无聊,深更半夜到处乱窜罢了。对自己家姑娘的人品,雪晴实在不敢保证。可是这话却不好说得太直白,或者她现在还没想到,自己说了,反倒提醒她呢。
“怎么应该?我不是过在自己屋顶上坐坐而已。”苏妙华分辩道。
可是你之前的记录实在不好啊,像鬼魅似的,随时出现,随时偷窥。雪晴腹诽,脸上陪着笑,道:“快别生气了,阿郎不也是为你好吗?父女没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
苏妙华想想也是,自己总不能跟亲爹较真。她长长叹了口气,放下褡裢,道:“侍候我更衣吧。”
雪晴大喜,赶紧取了玫瑰红的衫裙侍候她换上。
吃过午饭,苏妙华又觉无聊,好象比当姑娘时更闷。她信步走出卧房,来到院中散步。这所院子被程墨指为新房,布局是很不错的,院子四周遍植树木花草,院中一个假山,山上一个小小的八角亭,两个石凳,一张小小的几案,刚好容两人对坐下棋喝酒饮茶叙谈。从亭中远眺,能看到各处房间的屋顶。不过在亭上凉爽异常,想必以前居于此处的主人,设这假山亭子,是为了夏天乘凉。
苏妙华在亭上站了一刻钟,便不耐烦起来,又纵身下地。
她在亭中看到耳房里两个仆妇凑在一起说话,好奇心起,想听听她们说什么,便蹑手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