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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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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玉靥微红,低声道:“我小时候随军,曾与营中的军官学过一些,但也仅止于前进六、停止这些暗号而已。要翻译手语,只怕是远远不及。”

胡彦之转头道:“岳老师在镇东将军帐下,参赞军矶、位尊檀重,不知通晓这套‘道玄津’之术否?”

岳宸风笑道:“岳某非是军旅出身,的确不知。”

胡彦之扼腕道:“如此一来,便棘手之至……岳老师,你怎么看起来很开心似的?”

岳宸风怡然微笑。“胡兄说笑啦,干兄弟底事?”

独孤天威不耐烦起来,挥手道:“把巡城司所有人集合起来,一个个问,看有没有会比手语的;这都不行,便把山下四镇里所有退下来的老兵找来,本侯就不信没一个会的!”

岳宸风笑道:“城主此举,未免太过劳师动众。”

他越笑独孤天威越是烦躁,心头一把无名火起,怒道:“放屁!我自己的领邑,爱从头到尾翻过来一遍,谁管得着我?慕容柔有意见,叫他自己来同我说!”

慕容柔毕竟是东海首权,席闻又有抚司大人在座,此事传将出去,可大可小。横疏影唯恐他妄言惹祸,正要阻止,忽听身后一把清朗的喉音,谨慎道:“启禀主上,小人通解手语,能否让我一试?”

她猛然回头,说话者自是随侍在后的耿照。

独孤天威想起晨间便是他坏了兴致,神色不善,冷哼道:“你会手语?”

“家父曾在中兴军里服役,小人幼时从行伍中的叔伯学习,通解这套‘道玄津’的手语术。”

“你老子是聋的?”

独孤天威挑起半边眉毛,笑容里有些恶意。

“禀主上,不是。”

耿照站得直挺挺的,停了片刻,才低声道:“是我姐姐。我姐姐一生下来,耳朵就听不见。”

第三卷完

第四卷 天裂蜘纲

【内容简介】

一场算计,十年苦心。夺财宝、夺秘笈、夺神兵,甚至夺人妻女都不稀奇,能夺人姓名、夺走他们血缘出身的,究竟是何等阴谋诡计?又是何方高人所为?

一只红漆木箱,两具凄惨尸体……一把无主之刀,如何在眨眼间夺走人命?云上楼中,耿照初试身手,震惊四座,却被指为「刀皇传人」!第四把妖刀——天裂血腥现世,又将夺走谁的性命,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第十六折 逾子之墙 明栈秋霜

黄缨“啊”的一声掩口轻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无语。在座诸人似也觉得此问太过,虽无一开口,气氛却有些尴尬。独孤天威老大没趣,挥手道:“好了好了,既然你会那捞什子‘道玄津’,且试一试。”

“小人遵命。”

他绕过檀座,料想横疏影的面色定然不善,索性快步低头,不敢多看。

打第一眼见到阿傻,耿照便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那是他从小看熟了的、总是从姊姊秀丽的面庞间不经意泄出的泠泠寥落,独自被遗弃在悄然无声的世界里,比孤独还要寂寞。

耿照定了定神,慢慢对阿傻比了几个手势。

“你……懂……这……个么?”

这是当年他对姊姊“说”的第一句话。

仍是垂髫少女的姊姊耿萦掩着口,眉眼间迸出的那股子惊喜是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从此,耿照便迷上了这“道玄津”的密语把戏,学得比谁都起劲;短短几月工夫,已比耿老铁还要流利许多。

到后来,他还学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东西,那些从中兴军退下来的老兵一个比一个无聊,净教个几岁大的小毛孩用手语骂粗口。“你再乱说,我不睬你啦!”

十来岁的少女对这种事最是敏感,耿萦羞红小脸,又好气又好笑,却只舍得拿嫩柳条轻轻打他:“谁……让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

隔着邻院的墙篱笆,那一排老兵笑得咧开满嘴烂牙,全都一脸无辜。

他从回忆的涡流中倏尔清醒。阿傻面无表情,连弯曲抓握都不太方便的手指笨拙地比划着,让人看得忍不住心痛。“我懂。”

“你……叫……什么名字?”

阿傻摇摇头。“我无法说。”

“为什么?”

耿照不觉皱眉。

“我的仇人……”

阿傻比划着,浑身忽然颤抖起来:“夺走了我的名字和姓氏。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说。”

耿照一凛,将对话翻译了出来。

独孤天威听得皱眉,连连搓手,大声道:“你同他说,有本侯给他做靠山,叫他什么都不用怕!我倒要瞧瞧,是哪来的狂妄匪徒,居然连人家的姓名都能夺走,又是怎生个夺法儿!”

耿照领命,转头望着阿傻。阿傻能读唇语,深呼吸一口,颤着指尖缓缓比划。

“我家住北方,世世代代守着一片庄园,家中颇为殷富。在我之上,还有一位兄长,身体健壮,能继承家中艺业。所以,我虽然从小听不见,成长的过程中却无忧无虑,父亲慈祥、兄长友爱、乡里朴实;家父怜我自幼体弱,未曾教我习武,只聘西席先生教我读书。”

“且慢!”

独孤天威举起手来。“你说有兄长承业,又说父亲并未让你习武……莫非,是出自武林世家?”

阿傻点了点头。这一颔首,席间顿时一片低呼,任谁也想不出,近十年来东海道北方有哪个武林庄园遭逢不幸,致使子弟流落江湖。

胡彦之周游天下,阅历颇丰,见独孤天威投以询色,仍是摇了摇头。

独孤天威把手一挥。“说下去。”

阿傻继续比划,耿照逐字逐句翻译,丝毫不敢大意。

“我十岁那年的严冬,家父在山下捡到一位年轻人,他昏倒在雪地里,只差一点便要冻死。

“家父将其救回,见他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很是喜欢;问他来历,那人只说:”

我家住南方,父母见背后家道中落,遂将祖屋卖去,筹些银两,欲往北方经营毛皮生意。不想中途遇见盗匪,惨遭洗劫,仅以身免。若非遇着庄主,怕已长埋雪地,客死异乡。‘家父便留他在庄中暂住。“那人在阿傻家中住了半年,阿傻的父亲很是喜欢他,闲暇时点拨他几路家传的刀法武功,年轻人学得又快又好。

“可惜你年纪已长,未打好根柢,错过了修习内功的上佳时机。若非如此,我便收你为徒,如能痛下十年苦功,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阿傻的父亲为他感到可惜,年轻人却说:“我视庄主如再生父母,已决心长侍在侧。名声、技艺于我如浮云,有甚惋惜?”

阿傻的父亲大喜,遂收他为义子,让年轻人与阿傻的大哥叙过了长幼,行兄弟之礼。那人自称二十二岁,阿傻的大哥年方二十,算将起来,阿傻两兄弟还要喊他一声“义兄”才对。

“奇怪!”

故事听到这里,独孤天威忍不住掏掏耳朵,皱眉道:“那人说话的口气……咦,怎么挺耳熟的样子?就是什么什么如浮云那边?”

“世上有些口蜜腹剑、人面兽心的东西,说话就是这样了,城主毋须理会。”

“胡大爷说话,怎就是这么有道理!来,干它一杯!”

两人隔着金阶一搭一唱,又直起脖子,痛痛快快干掉了一大壶。

黄缨假装没见师姊蹙眉的模样,很捧场地掩口嘻笑,一边冷眼观察:东席之上,抚司大人迟凤钧神色挺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对面的独孤峰则是一脸铁青。那个叫什么南宫损的糟老头儿从头到尾垮着一张瘦脸,倒是岳宸风神色从容,自斟自饮,豪阔的嘴角抿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想什么。

横疏影含笑一瞥,暗示耿照赶快继续。

“……那人在我家住了一年多,家父对他非常信任,见他的武艺无甚长进,却颇识诗书,渐渐将钱粮田产等交他打理,他也经营得有声有色。我大哥爱武成痴,镇日在庄里练功,平日极少露面,现下有了那人帮手,也乐得轻松快活。

“不久,家父因病逝世,家兄继承了庄子,想将家产分一些给他,那人坚持不肯收,说是要帮先父守孝,长住祠堂之中;一晃眼,便过了三年。三年期间,那人从来没离开过我家祠堂。吃、住都在祠堂里,每日为先父诵经祈福,风雨不断。”

黄缨忍不住说:“咦?这人还挺孝顺的呀!我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染红霞低声道:“别插嘴,还没听完呢。”

心中疑问却与小黄缨同。众人见阿傻的惨状,直觉“那人”定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一路听来,居然是个殷笃老实的孝子,虽无血缘之亲,守孝却更甚于亲儿。

阿傻面无表情,满布伤痕的手指颤抖着。

“乡人也是赞誉有加,渐渐不把他当成螟蛉子,都管叫‘大爷’。我大哥的胸襟豁达,一点都不在意,便问他有什么打算。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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