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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若能由秘道折回凤阁,定能带皇后潜逃出馆。再不敢耽搁,猱身绕过雕花扶手,迳抓少女后颈,沉声喝道:「大胆女贼,还不束手就擒!」
谁知一抓落空,原来少女自踩了裙脚,「哎呀」一声扑倒在梯板上,顾不得碰疼膝肘,手脚并用往上爬。耿照抬头欲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外廓如鸭梨的小巧圆臀,少女初初发育,身形单薄,宽扁的屁股不算有肉,然而被同样细细扁扁的纤腰一衬,臀形却显得又大又圆,直如月盘,别有一番风情。
他犹豫一下,连足踝也不及抓了,「嚓!」
撕下大片裙幅,还带小半截纱裤。
少女吓得踢掉绣鞋,裸着一双小脚爬上阶顶,胡乱摸索,「铿」的一声激越清响,竟擎出一柄秋泓般的锋锐长剑,咬牙回头,迳挑耿照手腕!
「来得好!」
耿照不是没有空手对白刃的经验,施展「白拂手」相应,欲伺机夺下少女手中长剑。
谁知少女唰唰唰三剑,接连批开他的前襟、衣袖,挑去外披的长褙子系结,距咽喉、腕脉及心口等要害不过毫厘,逼得耿照不住倒退,那一抹流萤似的锋亮剑尖依旧追着人走,不依不饶,无休无止;说是附骨之蛆,更像相思杀人,柔肠百转,似无尽处。
耿照仗着碧火功的先天灵觉,每每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连缓出手来一弹剑刃的余裕也无,只能一迳闪躲;剑尖绕着他的头脸身躯盘旋点刺,削得衣裂如雪飘,在阁楼透下的晕黄光里飞舞。
少女于招式上的发挥不能说是淋漓尽致,饶以耿照不擅剑法,亦觉相思之意溢于言表,剑上所现不过十之一二。然而她一旦持剑,却专注得怕人,攻不急取、忘却惊怖,像一圈圈往他身上缠花绳,再加上屏后空间极狭,对这路剑法大大有利,耿照一路退下阶梯,竟再也没能抢上。
他与岳宸风等高手生死相搏,不乏更惊险的情况,但于方寸间被压着打的,这还是破题儿头一遭,总算略略体会当日在不觉云上楼,岳宸风被阿傻杀得缓不出手的心情。心头正五味杂陈莫可名状,少女剑势忽地一滞,掩口轻道:「……啊呀,使过啦。怎……怎这么快?」
神色错愕,初拔剑时的那种「无心」状态冰消瓦解,一瞬间又回复成那个慌张逃命的弱质女流。
耿照一怔,转念会意:「她按套路使了一遍,招式到头啦!」
身体反应比心思更快,左手食、中二指往剑脊一弹,嗡嗡震颤不绝于耳,少女剑势荡开,踉跄欲倒,长剑竟未脱手。
「修为不差!」
耿照吃惊之余,暗暗喝采,见她中路大开,本欲出掌制服,谁知少女昂着一双乳鸽似的椒乳,衣襟撑得鼓胀胀的,娇喘细细,不住起伏,哪有落手的地方?灵机一动,扯下破烂的长衣卷住长剑,连人带剑往阶下拖!
少女的惊慌全写在脸上,明明是一般的眉目,与方才廊间判若两人,非但不见刚冷,反倒慌张得可爱,仿佛一头没命乱跑的兔子。这下她再握不住剑,松手时失声惊叫,一屁股跌坐在阶顶平台上,摸着剑鞘抓在胸前,已无先前的严谨法度。
楼上一人道:「吵吵闹闹的,干什么?」
口气颇为不善,清脆动听的喉音却是耿照所熟悉的,正是方才被少女称为「主人」的那名年轻女子。他心念一动:「擒贼先擒王!」
攀着扶手翻上另一重梯回,瘫坐在两折楼梯衔接平台的少女反落在他下方。
少女瞪大了眼睛,想起「主人」还在阁楼上,手持剑鞘又要攻来。耿照「哗啦」一脚踩断了三阶梯板,裂木飞溅,迫得她抱头躲避。
他纵身跃上楼顶,那阁楼甚至宽阔,镜台妆奁等无一不备,居中以玉扇屏风围着一张金碧辉煌的锦榻,榻边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高如一名成人,与寻常的水磨铜镜不同,那镜子不但泛着水银的光滑,也比晕黄的铜镜镜面明亮清晰得多。
榻上的景况被玉屏风遮去大半,只能由镜中倒影窥得一二,只见镜中一名半裸少女,头戴金丝嵌成、饰满珠贝宝石的凤冠,身前虚掩着一袭大红真丝缎袍,那袍子云肩广袖,裙长曳地,以金线绣满凤纹,正是皇后所用的礼服。
镜中少女拿大红礼服往身上比划,如象牙般白皙细润的裸背透出屏风间隙,美得令人摒息。她听见楼梯间的骚动,随手以礼服掩胸,转头怒斥:「你们俩拆房子么?作死的丫头——」
赫见来的是一名浓眉大眼、面色阴沉的黝黑少年,俏脸生寒,不觉微微后退,抿嘴笑道:「叔叔说有刺客,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有。」
耿照听得皱眉,沉声道:「皇后娘娘呢?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镜中少女的容貌绝不超过十八岁,不可能是袁皇后。她敢在皇后的寝居试皇后的衣裳,若非控制了皇后娘娘的行动,便是皇后根本不在这里。皇后不在,那……那姊姊呢?
一想起横疏影,他胸口热血上涌,伸手拉倒玉屏风,「砰」的一声闷响,摔碎的玉粒满地弹跳,砂砾般滚入楼板缝隙间。
榻上果然空空如也,既无被捆绑受制的袁皇后,自也不见横疏影的踪迹,只有少女褪下的衣裙肚兜散在睡得凌乱的被褥上,外衣无不是精绣锦缎、形制华美,显是皇后之物,只有绣着彩蝶的粉色肚兜充满少女气息,该是她原来便穿在身上的。
她转过身来,明媚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菱儿也似的姣美唇际抿着一抹蔑笑,比起那楼梯间的小宫女,竟是丝毫不显慌乱。
这名少女生得极美,方才的小宫女虽也是美人胚子一名,与之相比却不禁失色。她以金线红袍掩住裸体,从枕下取出一柄剑来,剑鞘上的乳白不似漆涂,滑亮细腻,底下隐隐透出冰裂痕迹,竟似瓷器中名贵的青瓷冰裂釉一般,与剑上的嵌金雕饰相互融合辉映;单论华贵富丽,怕只有任逐流的佩剑能与之相比。
耿照出身低下,不知这种自海外传来的装饰工法名唤「珐琅」,乃是在雕錾出凹凸花纹的金属胎上涂上釉料,再入窑烧制而成,按工法不同又能区分掐丝珐琅、嵌胎珐琅等。珐琅传入东洲不过百年,又经碧蟾朝覆灭,央土动荡,如今十分希罕,休说东海道,连平望都亦不多见。
美轮美奂的剑鞘耿照不识,拔出剑来却教他看直了眼。
比寻常长剑短了三寸有余的剑身,明显是为女子量身打造,剑刃轻薄,通体散发着潋滟水光,宛若波映。
(这是……碧水名剑!
白日流影城的剑器,最高品级者几乎全来自甲字号房的天字级成品,故称「天甲剑」,其他铸炼房虽然偶有佳作,数量远不能与首席大匠屠化应主持的甲字号房相提并论。而在剑刀上淬出水波般的美丽烧纹,更是屠化应的成名绝技,须由他本人或直传弟子亲炙,方能造就;许多武林大豪、王公贵族不要「天甲剑」,捧着大把银子老老实实等上三年五载,就为一柄镌有「化应万千」落款的碧水名剑:甲字号房所出的碧水名剑迄今不过三、五十把,每把均造册列载,注明何年何月何人收藏,以免流入来路不明的左道之手,污了流影城的声名。这少女年纪轻轻,怎能持有流影城最高等级的碧水名剑?
少女见他目瞪口呆,轻蔑一笑,细白小巧的趾尖自红袍底探出,忽地踏地一指,剑尖迳标向耿照的咽喉!
这一剑迅捷无伦,也算是名家手笔了,可惜碧火神功发在意先,耿照侧头微让,避得轻而易举,心头忽涌上莫名的熟悉感,便如初见沐云色时那样,不觉微怔:「我是在哪儿见过这一路剑法?」
少女剑击落空,「咦」的一声,改刺为削,又反手一撩……交睫之间,她连递五、六手精妙杀着,当中毫无停顿,仿佛这一连串的招式是早就练熟了似的,只等今天这个机会来施展;无奈耿照非是见招拆招,而是碧火真气感应气机,每每抢先反应,剑尖总是慢了分毫,就是碰不着他。
耿照正苦苦思索流影城的碧水名录,想找出少女手中之剑的来历,全不理会一手捣胸、一手点削挑刺的半裸少女。她声势凌厉地攻了半天,总算明白对手没有认真应付的打算,否则以这厮反应之敏捷,第一剑落空时便能反制,益发恼怒:「我若穿上衣服,你有几条狗命都不够死!」
急急抽退,蓦地左手一紧,却是耿照伸出右脚,踏住了拖地的礼服。
她又羞又怒,忙运劲一夺,居然丝纹不动,见那厮似是回神,恐受制于人,顾不得身子赤裸,松开掩胸的大红袍向后跃开,全身上下除了手中长剑,只剩下头上华美的金丝凤冠,白皙的玉体在夜风中浮起大片娇悚,更显得肌肤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