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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赤锦美眸滴溜溜一转,笑吟吟地福了半幅,垂颈道:「多谢将军。」
从盘中撕下肉脯与耿照分食,正是慕容柔取剩的那一块。耿照恍然:「就算岳宸风亲来,也不敢对镇东将军下毒。」
接过入口,又取慕容柔用过的水囊斟了满杯,与符赤锦一同享用。
须臾问,那将军的贴身刀卫任宣扶刀而入,躬身禀道:「大人,岳老师求见。」
李远之搀着漆雕利仁起身,适君喻也迎了出去。耿照与符赤锦闻言一震,四日相望:「来了!」
不由全身紧绷。
慕容柔拈袖轻挥,抬颔道:「快请。」
一振栏袍,霍然起身。将军离座,耿、符二人也跟着站起来,手掌交握,汗触既湿又冷。全场只有沈素云一人端坐不动,这会儿倒是向从人招了招手,从木盘中取了小片肉脯入口,又饮了杯清水,精神远较前度健旺。
门外泼啦一声,乌翼般的黑氅鼓风猎猎,一条魁伟的影子跨入高槛,瞬间仿佛厅外炬焰皆绝,不知是被昂藏挺拔的身形所阻,抑或被黑霾似的绒氅吞噬。
眼前乍黑的错觉不过一霎,岳宸风进得厅来,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声音宏亮,震得众人气血翻腾,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耿照与符赤锦交换眼色,面上俱是一白:「莫非……这是陷阱?」
反手按住神术刀,以防岳宸风暴起伤人,精神绷至极限。
「起来罢。」
慕容柔细细打量了几眼,迳自坐下。
「听说岳老师身子不适,我瞧不像啊!」
岳宸风自行起身,似乎不觉尴尬,旁人亦习以为常。
他虎目一睨,精光自耿、符二人面上扫过,诧异不过转瞬之间,嘴角旋即绽出一抹狠笑,抱拳向慕容柔禀报:「属下前日巡城之际,遭遇一名江湖异人袭击,受了点伤,现已无甚大碍。多谢将军关怀。」
慕容柔似是饶富兴致,俯身道:「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伤到岳老师?」
岳宸风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所在多有。我也不知那人是何来历,一时不察遭受暗算,这才吃了亏。」
慕容柔点点头,淡然道:「坐罢。我在城外遭遇刺客,岳老师亦同时受到袭击,看来这幕后之人也算有心了。幸有流影城耿典卫夫妇相助,此番才能脱险。」
岳宸风坐到耿、符对面,虎目迸光,微笑道:「典卫大人上回在流影城出手帮助岳某,今日又救了敝上,与将军府真是有缘。这位……便是耿夫人么?」
耿照淡然道:「岳老师客气。这位正是内人。」
岳宸风笑道:「果真是郎才女貌啊!耿大人艳福不浅,岳某好生羡慕。」
阶台之上,沈素云间言蹙眉,投来责备的视线,似怪他出言无状,好生无礼。
岳宸风淡淡一笑,拱手道:「属下是江湖粗人,言语不当处,还请夫人海涵。」
沈素云面无笑容,平平道:「不怪岳老师。但耿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耿大人亦有官职皇命在身,岳老师说话时,可得谨慎些。」
「属下明白。」
慕容柔忽道:「任宣,今日遇袭之事,你且与岳老师说一说。」
年轻的刀卫俯首道:「属下遵命。」
便将遭天罗香、集恶道围困,又遇鬼先生率黑衣刺客偷袭之事说了。这段适君喻也是头一回听到,慕容柔让任宣公开说明的用意,自也是为了让他知晓。
果然适君喻听完,眼角余光不由得瞟向岳宸风,虽只一瞬,却逃不过镇东将军的锐利鹰眼。慕容柔摩挲着光滑的枣木扶手,妇人般姣好的弯睫低垂,淡然道:「七玄外道不惜犯险,率众包围本将军,只为索要妖刀赤眼。我心中甚疑:那赤眼刀应该在我手里么?」
岳宸风不慌不忙,起身拱手。
「启禀将军,赤眼偶为属下所得,正要献给将军。贼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此事,竟尔惊扰了将军行驾,实乃属下之过,请将军责罚。」
慕容柔淡淡一笑,低头细抚扶手,看似浑不着意。
「原来妖刀在岳老师手里。」
「是。属下得此神物,末敢私藏,本想待将军来此,再呈献给将军。兴许是消息走漏,为七玄外道所知晓,料想属下必不纳为己有,推测妖刀已献与将军,故尔大胆拦驾;属下未得事先防范,亦是大过。」
耿照心想:「你倒会说话!合着七玄针对将军而来,还是听说了你岳老师忠心可表?」
差点笑将出来。却见岳宸风伸手一招,厅外一名胖大身形匍匐而入,浑身的肌肤黑如锅底,正是他随身背刀的昆仑奴杀奴。杀奴呈上一只紫檀琴盒,盒面上掌印宛然,果是当日芦苇滩边耿照所失。
「这便是妖刀赤眼?」
「是。」
待杀奴匍匐而出,岳宸风才躬身道:「属下自得此匣,连匣上铁锁亦未轻动,欲以完璧献与将军。属下绝无二心,尚祈将军明察。」
「是么?」
慕容柔斜乜着阶下的琴匣,并未起身探视,随口问道:「岳老师是几时得到这只匣子的?」
岳宸风浑身一震,不敢轻易回答。
耿照突然明白过来:慕容柔驻于谷城大营多日,岳宸风会多次晋见,若无私吞之心,何以只字未提?
殊不知岳宸风所虑,正是赤眼刀易招人觊觎,放在将军身边徒增困扰,还不如藏在五绝庄的密室里安全。此间既由慕容柔先提了出来,原本的答案便难释其疑,老练如适君喻,惊觉将军不知赤眼之事时,才会露出「大事不妙」的神情,不由自主瞟了师傅一眼。
他远在易州,与岳宸风之间的讯息往来,均倚靠鹰书鸽信。连适君喻都知赤眼之事,岳宸风绝不可能是这几日间才新得妖刀,何以在谷城大营时却隐匿不报?
适君喻这才想到自己无意一瞥,竟将师傅推入进退维谷的险境,不觉冷汗涔涔,一时无语。却听岳宸风躬身道:「启禀将军,属下先前会夺得妖刀,其后不幸又失,直到前日才重新入手,故不会向将军禀报。」
说得从容不迫,偶一抬头,目光竟朝耿照射来。
慕容柔笑道:「喔?却是自何人手中所得?」
岳宸风垂首。「属下非是不说,实不敢说。」
「什么意思?」
「此人于将军有恩,属下即便照实说了,只怕将军仍是信不过我。」
慕容柔转头。「耿典卫,这刀乃前日岳老师自你手中所得,是么?」
耿照闻言一凛:「原来如此,好狡猾的岳贼!」
起身拱手:「回将军的话,是。」
慕容柔又问:「你从朱城山带下此刀,欲往何处,欲寻何人?」
耿照老老实实回答:「在下奉命携带此刀上白城山,面见萧老台丞,将妖刀交与老台丞处置。」
「中途却被岳老师所夺?」
「是。」
慕容柔盯他片刻,又看了看另一头的岳宸风,才淡然挥手:「都坐下罢。」
从怀中取出一封书柬,按在手边的小几之上。「我今晨收到萧老台丞的密封书信,说流影城的耿典卫本欲携来赤眼刀,半路却被本府岳老师所夺,请我务必将刀取回。你二人若谁说了谎话,须骗我不过。」
岳、耿二人依书而坐,目光隔空相对,宛若实锋。对比适君喻一抹额汗、松了口气,岳宸风显得神态从容;他深知镇东将军性格,对付多疑的聪明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实话实说,不但要说,而且还要抢先说,一旦失了先手,无论解释得再多,不过徒增疑心罢了。
慕容柔道:「岳老师是在夺刀之时,被耿典卫打伤的?」
岳宸风摇头。
「此事与典卫大人无关。属下是在回程的路上遭人暗算,这才受了伤。」
耿照想起当时的情况,岳宸风披风浸水,突然没入水中,旋即滔浪大作,水底仿佛掀起一场激战,不觉错愕:「难道……是那名老船夫所为?」
一抬头,见岳宸风冷冷一睨、目光阴沉,嘴角抿着一抹狠笑,也毫不畏惧地迎视。
慕容柔道:「此事权且揭过,赤眼刀便由我保管,萧谏纸、独孤天威若有异议,自有我来担待。耿典卫,烦你交出此匣的铁锁钥匙。」
目光示意,阶下任宣一躬身,扶刀走上前去。
耿照拱手道:「禀将军,我家二总管为防妖刀有失,并未将锁钥交给在下,只说见到萧老台丞时,直接以利刃削断铁锁即可。」
流影城与埋皇剑冢往来密切,横疏影曾赠送多柄天字号的名贵好剑予萧谏纸收藏。这琴匣上的锁头乃以玄铁特制,若无流影城的宝刀宝剑,等闲也难轻易开启。
慕容柔亦不踌躇,点头:「罢了,斫开锁头便是。岳老师的赤乌角何在?」
岳宸风道:「在属下房内。若要削铁如泥的利刃,此间便有一口。远之!拿漆雕的「血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