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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轻轻摇了摇头道:“所谓机缘天定,事在人为,你此刻所做之决定,只怕就是下一刻之机缘了。凡我等仙修之士,出生之时各有仙基在身,只是或强或弱罢了,有人遇事不前,自会错失无数机缘,有人勇猛精进,却往往中道而崩,是以这‘机缘’二字,端在人心,却不可一切都委之于天意。”
龙格非听到此言,不由默默点头。陆沉星则道:“机缘天定,事在人为,这话的确是不错了。这么说来,所谓机缘,其要紧之处就在于临事决定了,却不知此事又有怎样的玄奥。”
原承天笑道:“陆兄难道没听过机心一动,福至心灵之说?天地造人,最是奇妙无方,人之近于道体,也非虚妄,凡临事之时,心中必生一念,此念最纯最真,或近天道了,只可惜人逢决断之时,却常常犹豫不定,往往就将这机心错过了。”
陆沉星听得大喜,一揖到地道:“今日承原承兄明教,真令人好不欢喜。这么说来,这每个人的道路,总该自已行去,再也不可依赖他人的。玉栏上符文玄奥,陆某此刻总算明悟了。”
原承天笑道:“只盼陆兄与龙兄此去,福缘处处,一路平安。”缓缓将神色一肃,亦抱拳道:“两位郑重。”
陆沉星将脑袋猛的一点,龙格非则是面含微笑,三人就在这林中缓缓揖手,忽的转身,就向各自选中的道路走去。这道路或许危机四伏,然而既是各人所选,那么不管前方如何,都该一往无前,再也不能后退半步的。
原承天与陆龙二人分手之后,也不着急,就向前方慢慢行去,行不多远,就见前方出现一方水塘,此塘也有半亩大小罢了,塘水清澈见底,塘边花木扶苏,倒是颇可赏玩。
原承天想起遇入不可入之谒,当下立时转身,就向这水塘的反方向行去,只走了片刻,忽觉眼前一阔,原来已是出了林子,前方就是一座大殿了。
此殿之高何止百丈,其富丽堂皇之处,实难用言语述及,可在林中之处,如此大殿,偏偏再也是瞧不见了,而三百妖修三百修士散之四处之后,除了自己之后,居然也无人来到此处,这机缘二字,果然是神奇之极。
就见那殿前立有两尊铜炉,左首铜炉中火焰正盛。原承天想到逢火便前行之话,不由露出微笑来。
走到近前,就觉那铜炉之火甚是逼人,本来以原承天的修为,寻常火焰又怎会让人产生任何热意来?可见此火必有古怪了,正想唤玄焰出来瞧一瞧这炉中之火,忽见那火焰之中,有只小鸟正在苦苦挣扎。
此鸟小巧玲珑,生得黑喙白羽,甚是玉雪可爱,它能在这焰中苦挣而不伤片羽,足见是不凡之物了,但那火焰中也不知有何种神秘力量,这小鸟无论怎样振翅,也是无力得脱。
第0599章业报由来需自赎
原承天也不去救,就立在炉边,瞧着火中的小鸟沉吟,就见红光一闪,正是玄焰出了金塔。
玄焰叫道:“主人,好心有好报,这小鸟失陷在这炉火之中,你怎不出手救它?”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玄焰,你来的正好,你瞧这炉中之火,究竟为何物?”
玄焰奇道:“火便是火,哪里还能是别物。”说到这里,就是一顿,显然是瞧出了这炉中火焰的异处,又道:“奇了,这火怎的冰冰凉凉,毫无一丝热意?”
就在这时,人影又是一闪,自是猎风忍不住也出来透气,她也不瞧玄焰,只顾着悠然道:“今日且看玄焰出丑。”
玄焰道:“本老人家哪里出丑?不就是先前没瞧出这火的异样吧了,是了,这炉中之火,瞧来虽是火,可也不是火,不过这物事的名字,却有一个‘火’字,猎风,你倒是说说,此物究竟为何?”
猎风嗤然一笑道:“你这是在打哑谜吗?也罢,猎风自认玄承不足,若论此其他事来说不定就输给了你,不巧的是,偏偏这物事我却认得,此物就叫做业火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此物的确就是业火了,人若杀气过重,就会惹下煞气来,而这煞气将临之前,若有机缘,则会业火降身,你若能承受得了业火煎熬,或可不受煞气之苦了。这小鸟也不知犯了何事,竟受这业火煎熬,说来也算是小天劫了,所谓业报自受,这小鸟所犯的天劫,旁人又怎能帮得了他?”
玄焰道:“难怪主人不肯出手救他了,这好人若是救了,自是好事,这恶人,不对,这恶鸟若是救了,就是逆天之举了。”
原承天笑道:“玄焰,若这世间只有‘好恶’二字,倒也省心不少。要知道业火焚身之劫,人人皆可能承受。你刚才说,这火焰冰凉,可我的感受却与你不同,这业火焰力逼人,连我也差点经受不住。”
猎风点头道:“猎风也是如此。”
玄焰奇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主人与猎风也是恶人?天道也太不公平了吧。”
原承天轻轻叹了口气道:“此次我在七寒海中,诛杀妖修无数,虽是在我瞧来是迫不得已,可在天地看来,这诛杀妖修之举,也不过是为了一已之私罢了,因为这业火虽是这小鸟的劫数,在下也是感同身受,或为天地示警之故了。”
玄焰道:“这般说来,这小鸟虽受业火煎熬,也未必就做过什么恶事了,比方说这小鸟一生食虫无数,在小鸟看来,自是天公地道之事,可在天地看来,说不定就是杀生。那么这小鸟究竟是该救还是不该教?”
原承天道:“这业火与煞气不同,那煞气或可借助他物消解,这业火却只能自己消受了。”
玄焰叹道:“原来还是救不得了,可惜了这只小鸟了,倒也生得可爱。”
就见那火中小鸟转向原承天,便发悲鸣,其音娇滴宛转,令人不忍多闻。原承天瞧得不忍,叹道:“我虽救不得你,却也未必只能袖手。”说罢轻声念出梵心诀来。
这业火既然是由心而发,若想消除此火,自然首要在于定心执念,而唯有心境定了,方能痛悟昔日之非,并以此向天地陈情。
仙修之士,最擅定心执念,因此纵有业火梵身,亦可定心消解,故而业火之劫并不被仙修之士放在心中。可灵禽异兽,又怎有修心之术,因此最易受这业火所伤了。
如今原承天念出这梵心诀来,这小鸟的焦燥之心就可大定,说不定就能静心澄虑,消除此火了。
果然,这梵心诀念到第三遍时,小鸟已然有所领悟,不再只顾着振翅挣扎,而是低头鸣啾不已。就见那炉中火焰,却是慢慢弱了。
等原承天念到第七遍梵心诀时,小鸟周身散发出这道白光,其目光再无一丝不安焦燥之意,忽听“扑”的一声,炉中业火终于熄灭了。
小鸟喜极,就绕着原承天飞了数圈,口中唱个不停,原承天就算不懂此禽之语,必知道它是在表达感激之意了。
便笑道:“你既受业火天劫,可见往日之事,必有大错,不过只要能决心痛改全非,这次劫数反倒是个历练了,你这就去吧。”
小鸟就将头点了又点,忽的振翅而起,哗啦啦飞向高空,很快就不见了。
原承天救此小鸟,也不过是随手而为,怎能放在心上,这时抬头瞧了瞧这座大殿,只见大殿匾额上写着“罪己殿”三个大字,不由点了点头。
看来这小鸟应该觉察到煞气将临,故而前来这罪己殿痛悟已非,由此引发业火焚身。引发业火洗刷煞气,亦是消煞方法的一种,只是此方法的风险却是不小,刚才这小鸟若无原承天相助,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自己虽配有消煞灵液,又修成风月之体,可这煞气究竟是非隐藏其身,却是不得而知,不如就到这罪己殿中试试因果。
猎风亦瞧见这大殿之名,心中亦是惶恐不定,她前世为求长生,不惜沦为鬼修,却不知在天地看来,此举是非便是罪业,今生追随原承天,可谓是东挡西杀,虽是心中无愧,可在天地眼中,又是怎样的情景?
只有玄焰天真烂漫,见到这大殿雄伟壮丽,心中欢喜,抢先“嗖”的一声,就窜了进去。
原承天与猎风各怀心事,缓缓步进大殿,这大殿虽然高有逾百丈,殿中亦极是广阔,可高楼大殿,未免有森森之感。好在那大殿四周设有灯台,虽是年深久远,可那台上明灯,仍然是明亮如昔,将殿中物事,照得纤毫毕露。
就见大殿偏左首放着一架屏风,屏风上绘就一图,图中有一座小院,正值和春天气,小院中花树盛花,树下有一石桌,上置纹枰一副,有两位老者,一个穿红,一个穿白,正在那树下对弈。
院外则是一驴一童,那童子约有六七岁年纪,就倚着小院上的竹篱上贪睡,驴子则在篱外草地上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