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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一块一块地崩下。
月光,从正上方一点一滴地泄了进来。她的眼睛张得好大,双手想要掬起亮亮的月光,可是泥沙一直掉在她的手心上。
好神奇啊,以前月亮老是照不着她,她只能伸手去碰黄土上的光,现在月亮把她整个人照得闪闪发亮耶!
「这样好吗?放出来……我们会有危险吧?」
「闲话莫说。这是巫女的决定,她说的,没有错。喂,你,爬得出来吗?」
她意识到那人又在跟她说话,她高兴得快要昏倒了,连忙点点头,用力地钻出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洞穴。
「你小心点!千万别让自己流血啊……」一股恶臭从洞里……她身上散发出来,那人不由得捂住口鼻,瞧着浑身乌漆抹黑的小身子爬出地洞外。
「这么臭……怎能去见圣女?可是,若带她去清洗一番,万一不小心弄出了什么伤口,我岂不是……」他顾不了这么多,看着她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在东张西望,他退了好几步远,说道:「你跟着我来,不不,不要太靠近我!离我十五步远,近一步都不行!知道吗?你走路要小心,若是跌跤了……我……我就再将你关回去,懂不懂?」
她用力点点头,见他走得有些快,赶紧学他走路,斜斜摆摆地跟上他。
她……她在走路耶!
她一直抬头看着月亮,不管走到哪里,月亮一直照着她呢!有好多好多的木屋在四周,以前她只能在小洞洞里看着这些小木屋,看着每个人一到晚上就走进小木屋里。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也是黑黑的一片吗?
「到了,到了,快进去!」男人忽然停在一楝木屋前。
咦?她可以进去吗?可以吗?细长的眼睛闪闪发光,露出白白的牙齿,他见状,不由自然地退了一步。
「快进去!巫女在等着你呢!」
「哦……我进去。」嘻,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话,而她答话呢。很想问她答得好不好,但见那人转身就走,她只好乖乖地、好心地走进小木屋里,走进改变她一生的路。
「姊姊说,一直走一直走,就会遇见一个一直咳一直咳的人,在哪里呢?」小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走在庭院间,她走了好久好累,为什么还找不到咳咳的人呢?
一个月前,她走进小木屋后,天地之间再也不是黑色的了,姊姊说她再也不用回到黑黑的小地洞里生活……好好喔,原来她有姊姊,好多好多个姊姊!姊姊说,所有的姊姊都是她世上最亲最亲的人,所以她要听最亲最亲人的话,她乖,她当然听!每天每天的生活都跟以前不一样,可以看见光、可以摸到光——
「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对我笑呢?」她低声喃道,忽地被树枝打到,她痛叫一声,赶紧扶好脸上的鬼面具:「不能流血,姊姊说,她没说,就不能流。」
还好还好,有面具挡着,吓她一大跳呢。
「咦,有花!」她高兴地叫道,见到枝上开满小白花。她摘下一朵,小心地藏在怀里。「有花,就可以笑笑。」又走了几步,忽然听见咳声,她双目一亮:「找到咳咳的人了!」
她赶紧循着声音跑,跑到一间屋子前。
房屋门是关的,她心里有些胆怯:「先偷偷看一下。」
走回窗前,悄悄地推开窗子,瞧见房内有一个少年坐在床上在咳咳。
「啊,好高兴!好高兴!终于找到了!」她脱口叫道。
屋内的少年听见有童音在叫,直觉抬起睑,赫然瞧见窗前有个……小鬼?
一个小鬼在看着他!
他的黑眼几乎暴凸出来,呼吸梗在胸口,差点死于非命!
那小鬼青面撩牙,其丑无比,是来索命吗?终于,他的命也要到尽头了……
「咳咳。」小鬼用力咳两声,像在学人。
是人不是鬼?微楞一下,定睛一看,是个鬼面具。是哪儿来的小孩?在西门府里,就连同龄的同伴都没有,会是哪儿来的小孩戴着鬼面具吓人?
忽地想起笑大哥前两天提起,有巫女上门祈福,所以这两天他身子较好。啊,笑大哥还说同行之人里有个孩童,难道是这孩子?
思及此,清俊瘦削的脸庞浮起浅浅的笑意,向孩子招手,柔声道:「你进来陪大哥哥聊聊,好不好?」
他在笑耶!在对她笑吗?她抓抓乱翘的头发,很害躁地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去,西门恩一见这孩子穿著女孩家的衣服,心里惊讶却已是不及阻止,只好露出笑容,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走到他面前,小心地从衣里拿出一朵扁扁的小白花,递给他。
「送给我吗?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他轻笑,接过手。
「送花,笑笑!」
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她突然扑上来,让他整个身子倒在床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道:「你有没有事……怎么突然跳上来?」
「你对我笑笑!送花就笑笑,好高兴!好高兴!第一个人对我笑!」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把小脸埋进他的胸前直磨蹭着,真希望能揉进他的身体里。好好,这人对她笑!不是大家都不喜欢她,至少,他肯笑!
面具被弄掉了,她眨眨眼,要拾起面具重戴上,西门恩连忙对这趴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孩说道:「不碍事,面具掉了待会再捡就好。你有没有事呢?有没有哪里疼疼?」
「不疼!不疼!姊姊说,面具不能掉,不能让别人瞧见脸脸。」
他失笑:「你不说,我不说,你姊姊不会知道的。戴着面具多不透气,那面具又大,戴在你脸上,直要掉了,不好说话。」
她点头,心想也对,随即抬起脸笑道:「姊姊说,看见脸脸的第一个外人,要变成香公,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香公?相公?他一时哑口,瞪着她美丽到透明的小脸,不知该震惊她拿下面具的意义,还是吃惊她的貌美。然后,他注意到她的小脸上有两道清泪,讶问:「你怎么哭了?」
「哭……」她抹抹眼泪,破涕笑道:「我高兴得掉眼泪,好高兴,好高兴……你怎么又不笑了?我……我去摘花送你,你要笑笑!」
「别,别去了。」他立刻露出温暖的笑来:「瞧,你的花还在我这里呢,我怎么会不笑呢?你看你的头发都乱成这样了,去把梳子拿来,大哥哥替你梳头,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头,又像小狗一样在他怀里磨蹭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跳下床去拿梳子。
西门恩虽不知这小小的姑娘为何执着在笑不笑上头,心里却对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来。
她拿来梳子,乖巧地望着他,他露出笑来,她高兴地又要扑上前。
「别再扑了,我的腰都要被你给扑断了。小妹妹,你转过身,大哥哥一边陪你聊,一边帮你梳乱乱翘的头发,你要喜欢,随时可以回头,大哥哥会对你笑的。」
她闻言,好高兴好高兴,乖乖地坐上床缘,让他慢慢地梳起她的长头发来。
一个下午的光阴都窝在房间里跟这个会笑的好人在一块。这人真好,一直笑着,都不会害怕她。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永远看着他的笑,可是姊姊的叮咛,她不敢忘,匆匆走出房门,瞧见姊姊正好拐进转角,往这里走来。
「你记住他的脸了吗?」
「嗯。」他的笑脸永远也不会忘。
「接下来姊姊要你做什么,还记得吗?」见她点点头,又道:「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着他的脸,默念着西门恩,别让姊姊失望喔。」巫女取出一长盒,盒中有符录,摆在上方的是咒人,中间的是咒鬼,下方唯一流传下来的一张符录是封神。
不会让姊姊失望的。她卷起袖口,闭上眼睛想着他的笑,用力地咬破腕口。好痛喔……
血一直滴在地上,要多久才能停止?她不敢张开眼,只听见姊姊念咒的声音。念得好长好长,如果中途打断,一定会生气的。
屋内好象传来猛咳声,她心里有些害怕,他怎么一直咳?咳不断?
「好了,乖十五,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祝十五张开眼,瞧见姊姊细心帮她扎好伤口,她害臊地露齿一笑,想起他说的话,很讨好地撒娇道:「姊姊,我痛痛。」不知道姊姊会不会像他一样哄她?她心直跳着。
那巫女却不理,迳自拿下面具,看着紧闭的门,喃喃自语:「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为有救了,却更离死不远了。」她牵起祝十五的小手,走出院外。
「谁?」她突然喊道,瞧见有一名青年迎面而来,避之不及打了个照面。
那青年呆了一下,迟疑问道,「你是……」
啊!面具没戴!
「你是祝氏巫女?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你不是说要回房休息吗?这里是恩弟的房间——」见此女脸色有异,必定有事发生,想要快步进院,却瞧见此女面露凶光。
巫女微微眯眼,心里迅速有了决定:「见着我的人,没有其它的选择。」
「什么?」糟了,祝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