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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盘中最后一块黄油吐司塞进嘴里,薛老三拾起餐巾布,擦了擦嘴巴,笑道,“三婶,这是法国宫廷菜,路易一家子就好这口,您用着还好。”
薛向说话的当口,冯桂芝正学着薛向往嘴巴里塞吐司,薛向这一问,她唬了一跳,蘸满了黄油的吐司,不少黏在了嘴边,糊了老长一条黄线,赶忙用餐巾布一擦,却逛了个满脸花。
冯桂芝以为擦净了,三两口将嘴里的吐司咽下去,憋得满脸通红,道,“不错,不错,外国皇帝吃的,能差了。”
实际上,她吃的别扭至极,半生不熟的牛排隐隐带着血丝,一堆杂七杂八蔬菜混着小鱼小虾熬得莫名其妙汤,入嘴和那刷锅水没啥区别,就这个,还皇帝吃的,外国皇帝也忒遭罪了。
可没办法,就冲这堂皇的餐厅,一排排如花似玉的服务小姐,她就张不开口说不好,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说没文化么?
“法国皇帝吃的,这一顿多少钱?”徐翠凤脱口问道。
冯桂芝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显是认为弟媳妇这话失了身份,一双眼睛却死死锁在薛向脸上,显然,身为女人,她又怎会缺了八卦基因,对这顿饭的价格,她也实在是兴趣多多,弄不好将来出去显摆身份,就靠这餐饭了。
薛向打个响指,领班小姐悦耳的声音准时响起,“尊敬的贵宾,您目前消费总计一千伍佰元整。”
夸嚓,冯夏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餐饭吃去,吃掉了一年的工资还多,太腐败了!
冯春来,徐翠凤亦是惊呆了,甚至忘了起身扶冯夏来一把。
冯桂芝早料到这餐饭不便宜,可真听到具体价格,心中的妒火迅速将惊诧浇灭,暗忖道,“这就是薛向的生活,纸醉金迷,贵比王孙,凭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服务员前来送菜了,这回,不像先前一式四份,而是一个硕大铜盘盛上来的,上菜时,还特意介绍说,是酒店吴总赠送的“八宝汤”。
薛向道,“这可是道好菜,八宝汤里都是金贵的海货,美容养颜,强身补体,其中一味砂岩海参,最是难寻,这道菜价值不菲。”
能当得起薛向说一句价值不菲的,在冯氏一家子眼中,自然是顶顶金贵的玩意儿。
薛向正张罗着分食,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闯进门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神情激动。
冯桂芝问薛向洋人说什么,薛向道,“洋鬼子说咱们抢了他的菜,这道菜是他特意点的,因为误点儿了,没赶上,被经理拿这道菜做人情了送咱们了,现在他来了,这道菜得归他,洋鬼子还说,他等了好几天,才排上号吃这道菜,花了八十美金,也就是三百来块人民币,现在他想要咱们把菜还给他。”
冯夏来激动了,高声道,“还菜,凭什么,又不是咱们抢来的,这是店家送的,他有意见,找店家去啊,凭什么赖咱们!”
第七十五章私了
“夏来说得对,这菜可不能还,咱还没吃呢。”
冯氏一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想来也是,若说是一盘豆芽,一碟豆腐,洋鬼子吵着要,为表现风度,冯家人多半也就舍了。
如今一听这么金贵的一道菜,三百块钱,哪里还舍得出去,失心疯了么?这么金贵的玩意儿,一辈子能吃几回?
领班转述了冯氏一家的意见,洋鬼子更激动了,张牙舞爪地又叽里呱啦开了。、
这回不用冯桂芝要求,薛向便先转述了,“洋鬼子说了,这菜他花了钱了,从道理上讲,这菜就是他的,因为这道菜太金贵,这家酒店一天也就只备一道八宝汤,他是非要回去不可,如果我们不给,他就要自己来拿了。”
薛向方转述完毕,洋鬼子陡然冲了过来,伸手便来端菜。
若是人高马大的洋鬼子,冯氏兄弟没准还畏惧几分,可眼前洋鬼子中等个子,生得干瘦,冯氏兄弟哪里会惧他,捉住他膀子就推搡开了,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洋鬼子终于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冯氏兄弟扭住了,眼见着胜利在望,忽地,洋鬼子身体猛地抽搐几下,吓得冯氏兄弟慌忙松开手来,啪嗒一声,洋鬼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异变陡生,满场众人搓手不及。
起先,冯氏兄弟兀自镇定,嚷嚷着让洋鬼子甭装死,没多会儿,救护车来了,紧接着人民警察来了,冯氏兄弟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不过,他们并不慌张。有老薛家在,这点事情算个屁啊。
但局势的发展,很快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洋鬼子很快被人抬了出去。冯氏兄弟甚至还未来得及向警察同志分辨,便被控制了起来。
冯桂芝大怒。喝道,“你们怎么回事,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太无法无天了。”
领头的青年警察道,“接到举报,有人殴打外国友人,现在看来。情况属实,我们要带当事人回去调查。”
“调查?知不知道我是谁?”薛老三昂起脑袋,一脸不屑。
有了薛向撑腰,冯氏兄弟胆气陡壮,用力挣脱民警的控制,大声呵斥。
啪啪两声脆响,领头的青年警察抬手就是两耳光,抽得两人一懵,高声道,“还敢抗法。管你是谁,老子执行公务,谁要是不服气。到东城分局,找我雷小天去。”
说罢,呵斥一声,一队警察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将冯氏兄弟拖了就走。
“老三,老三,快救人啊,你大舅二舅,可没进过那里。受不了这个惊吓啊。”
冯桂芝慌了神,跟薛向她是横惯了。真遇到暴力机器,她比寻常妇人都不如。脑子早就乱成一团,就剩了呼喝薛向想办法。
徐翠凤更是不堪,蹲在地上哭号了起来。
薛老三道,“没事儿,我给他们局长打个电话,应该今天晚上,人就能回来。”
………………
夜色苍苍,寒风凛冽,薛家大院两边的游廊的灯火尽数绽放,散发着凄迷的暗黄。
快十点了,夜冷屋冷,这二位皆未归房入睡,而是焦急地在堂间转着,不知道以为是堂堂薛家也用不起炭火,非得靠跺脚起暖。
实则这两个女人心急如焚,焦急地等待着薛向归来。
原来,在维多利亚发生那一出,薛向便说出去想办法,带了苏美人先去了。
这两人便归了家,可兄弟、老公在派出所呢,两个妇人哪里能安得下心,直盼着薛向快些回来。
当然,她们也非是干等着,中途给薛平远,薛原皆去了电话。
薛平远也就罢了,他是个素无主意的,说了句“让老三操心去”,就撂了电话。可这回,连素来好显摆自己神通广大的薛原,也失了心气,只说“打过招呼了”,但这回的事儿太大,好像不起作用。
一听薛原都摆不平,冯桂芝和徐翠凤自然是急上加急,正等得口焦舌燥,淡黄的雪地里,终于多了道影影绰绰。
冯桂芝和徐翠凤疯了也似扑将出去,拦着那道影子,便抢出声来。
薛向叹息一声,道,“三婶,二舅妈,这回的事情闹得真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控制。”
一听薛向说这话,徐翠凤的身子就发软,冯桂芝赶忙搀着她,瞪着薛向道,“老三,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是不是心里怨恨我,故意看我大哥,三弟的笑话?”
薛向双手一摊,哀声道,“三婶,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呀,不瞒你说,今天我连警察部李副部长的门都登了,人家也爱莫能助,谁叫这次惹得是洋鬼子呢,咱们对外开放,就得跟这些洋鬼子做生意,国家有政策,对外商必须优容,这次大舅,二舅得罪的外商来头不小,警察部那边也没办法。”
“另外,人家京城市经委都惊动了,跟市委安书记都请示了,安书记说必须重办,都亲自给明珠市委那边去了公函,这次的问题可是真麻烦了。”
冯桂芝彻底傻眼了,连警察部的副部长都找了,还是没辙,真不能怪薛向不帮忙呢。
“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不管,我大哥,三弟不能有事,实在不行,我给你大伯打电话,看他管不管?”冯桂芝祭出杀手锏。
薛老三道,“明天先去东城分局见了大舅,二舅再说,先弄清对方的条件,再找大伯不迟。”
冯桂芝想想,这个钟点儿,万事赶不及,只好应下,怏怏回房去了。
次日一早,不到六点,冯桂芝和徐翠凤便爬起身来,穿戴停当,便直奔薛向房门。
亏得薛向早有筹算,早早在沙发上候着,为苏美人营造了个良好的睡眠环境。
一番折腾,上午九点半,冯桂芝,徐翠凤终于见着了冯氏兄弟。
一夜不见,冯氏兄弟像是变了个人,昨日的趾高气昂,眉飞色舞全没了,满脸的灰败、晦暗,高耸的背头也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