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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试试。”旁边一个声音说。
辛幼陶和殷不沉同时扭头再低头,惊讶地看着一直坐在龟背上的老者。
“秦先生?这是你的名字还是称呼?”殷不沉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我尊重你是魔魂,可是就凭你现在这点实力,呵呵……”
秦先生从来不会“呵呵。”他拽着辛幼陶的胳膊费力地站起身,望着群情激昂的兽妖和半魔,还有中间一动不动的小青桃、裴子函、慕冬儿,“我需要一盏灯或者蜡烛。”
“什么?”辛幼陶被这位“秦先生”的冷静与威严震住了。
“灯烛科法器。”秦先生的平淡之中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度,即使他曾在光柱的影响下昏迷,此时也仍然显得成竹在胸,辛幼陶手忙脚乱地寻找灯烛,连殷不沉也在身上摸索了两下,然后遗憾地说:“我没有。”
辛幼陶召出三盏灯、五根蜡烛,“这是修士们制造的,不知道……”
道统退隐已久,带走了绝大部分法器,剩下的一些也都慢慢消耗掉了,想要获得补给就只能自己制造,豢兽师当中有几十人是道士出身,传承了道统数科的制造法门,小青桃与杨清音联系密切的时候要来了这些法门,传授给修士,得以造出一批法器。
这些法器品级一般,很少超过三品,效力也不稳定,以道统的标准只是勉强能用而已,却足够修士们欣喜若狂。
秦先生抬起右手,用三四寸长的食指指甲在八件法器上轻轻划过,选中一根蜡烛。
“求求你快一点。”辛幼陶几十年没直接求过人了,还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接受王族的教育:不可开口求人,王族只有利益交换,没有恩情。
可是小青桃正处于险境之中,随时都可能变成一片飞溅的血肉,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只要能救出心爱的人,他愿意向任何兽、妖、魔、人哀求。
秦先生左手拈持蜡烛,举在胸前,右手食指在蜡烛表面轻轻刻划,像是在写符箓,辛幼陶很快认出来那与符箓一点关系也没有。
“魔文。”殷不沉崇敬地说,他跟随异史君的时候见识过魔文,不识其意,却认得字形。
秦先生在写魔文,不是一个,而是许多,慢慢旋转手中的蜡烛,要将它写满一篇文章。
辛幼陶心急如焚,但他没法再催促了,秦先生的右手食指快得惊人,点下去就是一枚魔文,可蜡烛本身迟迟没有产生变化,还是暗淡的乳白色,烛芯也没有点燃,那是它作为法器生效的最重要表现。
时间没多久,只是说几句话的工夫,殷不沉小心地提醒道:“骷髅头要动手了。”
裴子函的裸眼里没有亲情,甚至没有他自己,“血祭!”他大吼道,要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献祭。
兽妖齐吼,连半魔也兴奋起来,他们没找到魔王的踪影,心中正有一股怒气需要发泄。
秦先生手中的蜡烛仍然没有变化,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全心全意地刻字,终于刻满了整根蜡烛,又在字迹上刻划第二遍。
辛幼陶失望至极,正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搭救小青桃,却听得对面的兽妖与半魔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
慕冬儿的肉身原本在旋转,被裴子函抓住之后就停止了,现在又恢复了旋转,各抓他一条手臂的裴子函和小青桃也被带着转动。
转动迅速扩张,很快就将周围的兽妖、半魔都带入进来,像一座无形的巨大旋涡,深陷其中者再也无法脱离。
裴子函连声咆哮,结果连手掌都不能挪开。
秦先生仍在专心刻字,蜡烛没有点燃,也没有任何法术迹象,辛幼陶看得呆住了,直到殷不沉的声音将他唤醒,“快瞧!”
异常发生在另一边冲天而起的光柱上,它在百余丈的高度分出一条细若发丝的光线,忽快忽慢、曲曲折折地延伸,好像随时都会中断,目标却坚定不移,正是慕冬儿的肉身。
第九百零四章魔劫之主
白手起家的富人,家当再多也计算得一清二楚,脑海中时刻萦绕着一个又一个数字,有安全也有沉闷,乍富者却往往一脑子浆糊,大手大脚时不知钱多,再次穷困潦倒时也不知钱少,有快乐也有绝望。
慕冬儿就像那乍富之人:手握魔种形成的三丈藤枪,里面蕴含着由父亲激发出来的强大力量;注神道士沈昊以顶级法器察形之镜为他增强体质;左流英亲自出手分散敌方的攻势;异史君献出自己以七只魂魄炼成的魔魂珠助他寻找肉身。
对这一切,他都坦然受之,然后毫不吝啬地挥霍,前方的白雾一层又一层,似乎永无止境,他却一点也不气馁,只知一路冲锋,刺开一片又一片虚空,嘴里大呼小叫,兴奋劲儿一路高涨。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异史君属于“白手起家的富人”,脑子里时刻都在算计,越算越觉得手头的“钱财”所剩无几,前途一片阴暗。
“秦先生会找到慕冬儿的肉身。”左流英是眼光独到的鉴赏家,对金钱没有**,可是当他需要的时候,总能轻松换取一批可观的财富,他看中的东西往往能够升值,就像慕行秋,就像外面的秦先生,两人几乎没有交谈过,连目光对视都极少,彼此间的了解却已非常深入。
“你确信虚空不是秦先生在捣鬼?”沈昊是官商,对一切与官府无关的富人都抱有深深的怀疑,总觉得他们的财富来路不正,人品也好不到哪去,秦先生在他眼里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永远没有改邪归正的可能,必须时时警惕,最好绳之以法。
“不是他。”左流英只说结论,不愿多做解释,异史君忍不住显示自己的“算计”才能,补充道:“你也不想想,魔魂将咱们关进虚空能有什么好处?只剩他一个,随便来一名星落道士都能将他生擒活捉,魔种关在这里更是如同瓮中之鳖,只要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虚空肯定不是魔魂制造的。”
沈昊原本也只是随口一猜,哼了一声,拒绝与异史君争论,专心维持察形之镜的法术。
龙魔则是富人圈中的神秘掮客,哪里都有她的身影、人脉和传说,可是谁也弄不清她的生意到底是什么,她好像无所不知,又好像是个大骗子,在真相揭开之前,没人敢得罪她,也没有人真的相信她。
“我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大到十万年一遇,可能比当初的道魔之战小一点,但是比念心科的灭绝要大一点。”龙魔暂时无事做,周围魔劫虽多,却都不受她的控制。
“不管事情有多大,我只想做见证者,不想当牺牲者。”异史君长叹一声,“慕行秋,都是你的错,见到你之前,我从来没被任何事情卷进来,总能及时脱身,现在倒好,我连自己怎么掉进来的都不知道。我发誓,这回逃出虚空之后,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从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战斗,要么胜,要么负,没有’逃出‘的选择。”慕行秋是那个破坏规则的捣乱分子,最不像商人的商人,手里明明掌握着价值连城的货物,却可能一时兴起免费分发,没有倾销的行为,却造成了倾销的后果。富人们都想利用他,也都提防着他。
异史君从嗓子眼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他不喜欢战斗,甚至瞧不起战斗,觉得那是愚蠢至极的浪费行为,但是在目前的这种形势下,战斗是唯一的选择,他也只好供献自己的力量与财富。
“咦?”异史君亲自操控魔魂珠,因此第一个察觉到肉身的存在,比慕冬儿本人还早一些,“真让左流英说准了……慕冬儿,你的方向不对……”
“我感觉到啦!”慕冬儿纵声欢呼,调转方向,朝感觉中的肉身位置冲去,虚空中的景象与真实世界几乎一样,却并非重叠一致,他知道自己的肉身藏在观星台下面,可是除非有人施法强化身魂之间的感应,他永远也不能在虚空中准确地找到它。
慕冬儿的挺进速度大幅加快,藤枪抛如破竹,白雾纷纷避让,几乎没有任何抗拒,“哈哈,太有意思啦……好强的魔念,让我消灭它们!”
他可不是在征求别人的意见,只是在说出心中的想法,话刚出口,他已经施法了,魔种在他手里越来越驯服,心意一动,就向他的肉身发出命令,在真实的世界里引发一连串的法术。
“专心点。”慕行秋加重语气,身经百战的他坚守一个原则:在没有看清战场形势的时候,不要随意施法,那不仅是一种浪费,还可能误伤到自己人。
“外面有人在帮助你,可不要伤着他们。”龙魔笑着说,开始准备召引属于她的魔劫了。
“都是魔种……”慕冬儿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很不喜欢受到管束,嘴里嘟囔着表示不服气,但是在这之后没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