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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西南的局势忽因戎皇这个奇异的变数,变得十分棘手。
故此,卓颂渊要求麒麟依计先行赶赴雁门。启楚两军一旦会师,合围之势一成,麒麟便当立即整装待发,从雁门由紫荆关经倒马关前行,随时预备王彦张含逼宫成功,大开燕京城门接迎储君。
而卓颂渊自己则决定与薛云鹏共同留守晋阳,随时督战应变。与此同时,其实皇叔更有一份私心,这个戎皇他还不好太过开罪,日后为龙舍利之事有求于人家,才有余地转圜。他仍在苦思一个办法,一个能令戎皇改变主意的两全之计。
明明说好会一路送她入燕京,绝不分开的,这会儿才到晋阳,居然就要分离,岳麒麟自然万般不舍,抱着皇叔哭了一场。
卓颂渊将人温言哄了又哄,自是好好笑话了一番:“就要当皇上的人了,真不能再哭了,又不是不见了,不过分开几日而已。”
岳麒麟自然清楚形势,本也不过是为了撒娇,心中既心疼他留守在此劳神伤身,又怕他当真举兵强攻戎国,离去之事嘱了又嘱:“皇叔稍安,总有两全之法的,切切莫要冲动。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再行险着,即便全身而退,只怕日后回去,于国内仍是无法交代啊。”
卓颂渊心中甚暖,含着笑要她安心:“你想得倒很周全。东西大可安心,你道我只是帮了你的忙?其实你亚父野心并州已久,本王实难安枕,此番挑落了这枚眼中钉,正可高枕无忧,岂不两全其美?本王老了,固然也想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更爱算计这些得失利弊……可是不喜欢了?”
岳麒麟搂着皇叔脖子,附去他耳畔道:“老儿你信不信自己失算啦,孤的野心可比老狐狸还大。”
卓颂渊挑眉望她:“哦?”
麒麟红唇一凑,深深、深深吻住皇叔:“孤不要这州那州,孤就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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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欢喜离别,这一分开便又隔了十日。
卓颂渊约见戎皇数次,竟是吃了闭门羹,通传的使臣只推说陛下不在边境,亦不在宫中。这显然就是拒绝相谈的意思。
与此同时,薛云鹏亦得了极不好的消息,他派出那十名看守金雪莲的高手只归来两名,却是空手而回,而其余八名皆在一次雪崩中不知了去向。
卓颂渊立在亭中,怔怔捏着那个玉麒麟,那是岳麒麟给他的文定之礼。他觉得自己近来真是被那小东西哄得……自信过了头。从峰尖跌落至谷底,也不过就是十来日的工夫。
九月中的北国的秋天,已然渐渐显露出肃杀之气。朔风一掠,便是满目的枯草低伏、河川惨白。而群山寂寂,连绵不见尽头,在峰与峰之间淌动的,惟有天上那无常的流云。
他的性命事小,可他若是没了性命,小东西被他推至这个骑墙境地,如今又用什么来应对之后的变故?
薛云鹏却是个乐观的,捶他一把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跟我乱托孤啊,哪有将嫂嫂托给兄弟的,你不怕我夺爱么?”
卓颂渊见这厮这时候还有心情说笑,唯有苦笑。
“嫂嫂从雁门发了好几回信来,说想过来陪你,我觉得也好,她在多少还能说几句宽心话给你,你一人就只会胡思乱想。”
卓颂渊语气不善:“她胆敢跑来试试!”
薛云鹏还欲相劝,一撇头,却见亭外立着夜骢,骑在夜骢上的那个小人唤:“颂渊,我就是胆大包天来了,你待将我怎样?”
她手中小心翼翼捧了一只极漂亮的雕花木盒,面上眼中,皆是盈满笑意。
亭外的白夜已然闻声跑来调戏,麒麟尚骑在马上,二马却已交颈依摩,如入无人之境。
天边流云忽而静了,天色将晚,斜阳微醺,仿若喜幔徐徐覆下。
87小红烛(上)
薛云鹏望着雕花木盒;冲马上那喜气洋洋的小人询问着打了一个口型。
岳麒麟一扬脑袋,只给他得意一笑;并不答他;只单手解下披风,往薛大人那厢利索一抛,薛云鹏向后跄了两部,接住了。
“劳烦云鹏回避一下,孤与你哥哥有两句体己话要说。”麒麟说完;重抱了抱那只木盒。
薛云鹏难得见麒麟同他说话这般霸气,先头也被怔了一怔,凝目又一细看,这小家伙倒很精细;大约是担怕一路上将东西摔了;那木盒之上还缚了一条细绳。
她如此慎重,他不必再问,也知自己方才猜得没错,此木盒之中,必是那救命的金雪莲无疑了。世事奇妙,王爷的性命此刻竟是全在这个盒中,薛云鹏心头不由得亦有些感慨,故而随即知趣地抱着披风撤了:“来得正好,他……正闹着脾气,嫂嫂好生劝他。”
薛云鹏一退,岳麒麟赶紧将腰间细绳解了,望望亭中那个从头至尾根本不曾理会过她的人,欢喜唤道:“还不过来帮忙!”
卓颂渊沉黑一张脸,似乎一直都只顾远眺群山,一望不肯望她,此刻冷声道:“太子如此本事,本王不知还能帮你什么?”
岳麒麟无奈又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孤的情郎啊……就是太缺爱了。
她索性将那细绳往脖间一挂:“哎,好罢好罢,孤自己姑且试试,看能不能跳下马来。”
卓颂渊听了奇怪,小东西的身手再不济,能不能跳马还用试么?心中暗觉不对,已然打算过去接她,岂料那家伙自己纵身一跃,不曾以双脚着地,那木盒子被她回护怀中十分安妥,麒麟却是抱了木盒子滚作了一个小团儿。
“哎唷唷,嘶……痛死孤了。”麒麟低头小心查了一番木盒,知道安然无恙,这才想起来哀唤。
“怎么了?”
岳麒麟指指脚底:“昨天半夜接秦叔叔急报,说他在雁门北有些琐事耽搁,即刻便会赶至雁门,孤哪里等得,自然要速速赶去相迎的。结果一听坡下传来他的声音,便急急翻身下马,摸黑直接滚落在了坡下,跃在一堆尖利碎石子上,靴底都给刺破了,嘿嘿嘿,谁知乐极生了悲。”
这人……卓颂渊又急又恨:“我看看。”
岳麒麟一挡:“看什么?那么冷的天,你想冻死我不成?什么事都没有,快抱抱我是正经。”
卓颂渊黑着脸将她一把抱起,岳麒麟得了逞,将皇叔脖子一搂,没头没脑便亲:“可曾想我了?”
这熊孩子不单不听话,还学会自残了,他再思念她,她也是不知珍惜的,卓颂渊绷着脸:“不曾。”
岳麒麟见势不妙,又嚎:“哎哟,不想它还好,想起来钻心的痛。到底是累了一天一夜,皇叔快抱孤进屋,好让孤歇一歇。”
卓颂渊无法,将人抱妥了:“总那么不小心。”
岳麒麟从头至尾只得了责怪,她拍拍怀里那个盒子,很有一些沮丧:“你都不想打开盒子看一眼的么?孤千辛万苦,原来在你眼中,全是不值一提的。”
他不答,面上依旧不好看:“厨子李让你一人来的?”
“方才快到了,我心一急,走得愈发快了,老李才被我抛在了后头,之前跟得紧着呢。还没答你欢不欢喜呢。”
他安了心,方才回吻她,又缓声道:“自然欢喜。东西饿不饿?我们吃了饭再细细看。”
等了一年的东西到了眼前,他岂能不感慨,可心头忽又有些恍惚。他心中何尝不是欣喜的,可一边喜着,又想起小东西为了此物居然还伤了自己,他又觉得自己这人对于麒麟真是太不祥了。他自以为厉害,却每每要她出手相救,到头来反倒害了她。
小东西将他的难事一一了却,而他口口声声说要帮她护她,如今她的事情呢?复国、龙舍利,桩桩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亏得麒麟还回回崇敬地仰脖望他,仿佛全天下就她的情郎无所不能。他若是当真无所不能,首先就不会同她有一刻的分离。
如此千般感慨,一时间竟是难以一一道来。
岳麒麟见皇叔神情始终淡得很,以为他仍为那雪莲之事忧虑,心中瞧得刺痛,又宽慰道:“但凡被人称作神医的,多半都并不爱将话说得太慢,不然便没有给世人揣想的余地了。她说金雪莲入药有七成把握,你可不能当做只有七成来听啊,那必然是极大的把握。”
卓颂渊终于浮起抹笑:“嗯。”
麒麟一脸甜蜜,回望漫天艳红霞光,一把搂着皇叔脑袋,亲昵道:“吃了饭另有好事情的。”
“何事?”
麒麟探去他耳畔轻咬,又探了手指往他脖颈里轻轻抓挠:“颂渊,如今你心结既了,今夜总是可以……由得孤放肆放肆了罢?”
亭子里虽没有人,这究竟还是在外头……卓颂渊眉心一蹙:“东西,你如何又……”
“如何又”,岳麒麟心中一凉,知道他又要想什么法子搪塞了。三番四次,她虽说早就见怪不怪,今日她却是一路风尘,满怀着欢喜来的。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