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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娇捡衽还礼:“久仰柳英雄大名,功在地方,小女子今日方得瞻仰。”
柳天武道:“凌家发生这样惨案,柳某汗颜;如今惊动尹守使,曾大人已亲临现场,坐候凌姑娘芳驾!”
凌玉娇道:“我是血案唯一幸存者,理当向曾大人说明细节,只是……”
她望了李莫愁等人一眼,欲言又止。
李莫愁接口道:“凌姑娘悲伤逾恒,我们是她知交好友,可否陪她同往?”
柳天武道:“自然可以陪同前往。”
他吩咐衙役牵过马匹来,大门却出现赵少泉:“凌姑娘新婚夫婿身子不便,不妨坐我的车。”
果然门内驶出一辆由四匹健马拉著的豪华大车来,赵少泉向妹妹道:“车里食物饮水,衣物银两,一应俱全,可供长途旅行。”
然後他又取出摺叠得方方整整的纯白绡绫兜,塞在盖奇坏中,也不管盖奇是否听得懂:“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成了我的妹婿,这就当作一份嫁妆吧!”
李莫愁突然脸色大变,赵少泉急使眼色,向她们道:“去吧去吧,但愿此去一路平安。”
说完调头走回大门之内。
赵府大门阖然关上。
赵君璧脸色灰死……
柳天武将一切看在眼里,此刻却只能上前道:“恭喜赵姑娘,凌姑娘于归之喜。”
他深深望了那状若痴呆的盖奇一眼,然後抱拳道:“老夫先行,曾大人座前相候。”
他们策马而去。
李莫愁长叹:“真想不到,令兄竟将烫手山芋塞给我们。”
扶著盖奇坐上马车,果然食物饮水,银两衣物一应俱全,李莫愁笑道:“看来令兄希望把你打发得越远越好。”
赵君璧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绛儿由盖奇怀中取出那绡绫兜,打开一看,只见一幅七彩斑烂的刺绣一化纹,所有黑色丝线,都已细心折除,剩下的部份,虽然仍是彩色缤纷,却已不俱任何意义了。
凌玉娇与赵君璧亦都伸过头来看,却全都皱起眉头。
“这是什麽意思?”
“绡绫除皂之後,又代表了什麽?”
“藏宝图在那里?”
“他又为什麽要毫无条件的塞给我们?”
李莫愁冷笑道:“要是他看不懂,就希望我们能看得懂,他只要暗中跟著我们就行啦!”
绛儿道:“不错,一定是这样!”
李莫愁又道:“要是他已经看懂了,就只须随便多拆掉一些,让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找得到。”
绛儿接口道:“看懂了不赶快一把火烧掉。”
李莫愁摇头:“烧掉不如在大庭广众前塞给我们,让我们变成众矢之的,让我们去应付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自己暗自独享钜宝上不妙哉?”
这下子连赵君璧都愤然咬牙道:“真想不到哥哥是这样的人。”
绛儿仍在著急:“这个烫死人的山芋,怎麽办?”
凌玉娇道:“给我!”
※※※※※※※※
这位巡戍房的柳天武,办事倒还真有效率,不到一天工夫,不但把血案现场全部整理清点,绘图拓印,录供存档;甚至还在凌府正门的大广场上,搭起了一座偌大的“灵堂”。
近百口遇害者也都由件作相验完毕,入殓妥当,整整齐齐地排列。
鲜花素果,僧道颂咀,超渡荐亡……
凌玉娇睹物伤情,又忍不住哭倒在兄嫂灵柩上。
柳天武过来附耳低语道:“凌姑娘请节哀,曾大人要亲来灵前拈香致祭。”
李莫愁与绛儿将凌玉娇扶起,一名衙役递过丧家所需的麻孝衣物。
凌玉娇被戴了,在家属位置跪了下来。
这位官居一品的金陵府,尹守使(後改称“节度使”)曾宪药曾大人,果然平易近人,亲至凌府受害者灵前上香致意,并亲手搀扶起跪叩答礼的凌玉娇。
“本府冶下,竟发生这麽凶残血案,深感汗颜,本府已责成属下,务必尽快破案缉凶,以慰英灵。”
虽然是一篇标准的官式慰词,凌玉娇仍然跪叩答谢。
曾大人方退出灵堂,柳夭武又趋前道:“曾大人日理万机,公务烦忙,不宜久候;这就请凌姑娘几位,过去一见……”
那曾大人已在凌家大厅上端坐,玉娇等人进入,方欲参见,他已挥手道:“全都免礼,全都坐下。”
凌玉娇等人入座,曾大人一面极亲切和蔼说道,一面又不免注视盖奇。
“本府已阅过所有案卷笔录,并清点凌府所有财物;这些清单,却要凌姑娘过目日後画押,方得结案。”
柳天武立刻递过一叠缮写得工工整整的财物清单。凌玉娇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道:“除了这些,凌家尚有许多不动产及投资事业。”
那曾大人立刻望向柳天武;柳天武道:“禀大人,那些都是盗匪无法取走的……那些帐册契据,也全都在帐房内,凌姑娘尽可自由处理。”
凌玉娇道,“不,我的意思是凌家不幸遭此巨变,我已心灰意冷,决定将一这些财物,包括动产不动产全都捐出来。”
曾大人意外之极:“何必如此…”
凌玉娇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也正因为不断有人造谣,说金陵四大家族另外拥有钜大财富上才造成血案。”
一看这曾大人与柳天武神色,就知他们也曾听过这种谣言,凌玉娇又道:“经过一番查证,金陵四少各人左耳之後,各都刺青一字,正是“绡绫除皂”四字。”
她取出那方“绡绫肚兜”,双手呈给曾大人,隋炀萧皇后的遗物“绡绫肚兜”赵少和送给我们,我们也一并捐献,望曾大人全权处理,为地方百姓,贫苦矜寡,多作善事。”
在场之人全都惊怔,只有李莫愁额首微笑。
凌玉娇起身,道:“骤经巨变,身心俱疲,民女这就远离此伤心之地,後会有期了。”
绛儿等亦扶著盖奇,簇拥玉娇,起身向大厅外走去;突然传来一声喝令:“慢著!”
接著一阵急骤快速,却又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凌府大门外,快步奔入一队锦衣制服,胸前绣著白鹤的武士。
柳天武一惊道:“控鹤监?”
这队人马显然是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二人一组,快步而入,一进门就分立两旁,抱刀肃立,目不斜视。
後面又是二人一组而入,进来後又紧接在前二人之侧,抱刀肃一止。
就这样一组接一组,瞬间就已由大门排列到大厅门曰。
随後又有八名锦衣绣有紫鹤的威猛大汉,走进大厅,肃立在两侧,齐声高喊:“恭迎董娘!”
厅外排列的全体锦衣白鹤武士,如响斯应,齐声大喝:“恭……迎……董……娘!”
那数百人齐声高喊,声震屋宇,气势果然不凡。
只见大门口进来四名如花似玉的彩衣婢女,手中抬著一乘织锦罩伞,绸缎妆点得豪华又气派的敞椅,椅中坐著一位童颜鹤发,满脸傲气的半老徐娘。
绛儿忍不住低声道:“好大的臭排场!”
她这样低声向身旁赵君璧低语,谁知那董娘耳尖,竟被她听到,脸色一变,怒哼一声。
那抬轿四婢,轻盈快捷,转眼工夫已将“董娘”抬进大厅,往正中央放下。
这位控鹤监的“董娘”,不知官阶到底有多高,权利有多大,连这位一品令官,金陵尹守使曾大人,亦起身恭迎道:“卑职金陵尹守使曾宪盘,恭迎董娘!”
柳天武亦恭身道:“卑职金陵巡戍使柳天武,恭迎董娘!”
董娘冷冷挥手:“免礼……”伸手一指盖奇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李莫愁心中暗惊,急欲移到盖奇身旁加以保护。
凌玉娇更是心惊胆跳,过去扶住盖奇,将他安置在一张太师椅上坐好,抗声道:“我把财产全都捐出来,销绫兜也献出来,为什麽还不让我们走?”
董娘瞧也不瞧她一眼,目注柳天武,眼光凌厉已极:“此人出现在你金陵,你可知他的来历?”
柳天武恭身道:“据云此人姓盖名奇,是锺山雨花台流浪的一名乞丐。”
“乞丐,盖奇,果然取的好名字。”她冷笑打量著盖奇,直引得凌玉娇、心头发毛。
董娘又向柳天武道:“在那之前呢?做乞丐之前他是什麽?”
柳天武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董娘由怀中取出一幅画像:“你可见过此人?”
柳天武不由大奇;画中之人,正是那状若痴呆的盖奇。
再一仔细打且里,只见这盖奇头发蓬乱,也清瘦许多,如果稍加梳洗打扮……突然他竟见到盖奇眼中出现奇异光采,让他心神一震,竟莫名其妙地一再注视著他,再也移不开眼光。
董娘又道:“再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麽?”
柳天武似乎听而不闻,仍在往视著盖奇,只见他目光清澈,纯洁无瑕,直如新生幼儿,令人不由自主生起要好好保护之心。
董娘微怒喝道: